第114章 邊緣

  死亡，

  這是什麼樣的東西？

  除了已經死去的逝者之外，沒有任何活著的人可以詳細地描述出來。

  大部分的書籍之中的描述，都顯得十分曖昧，讓人難以理解。

  就好像，那只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一般，無法被任何文字所承載。

  但是，在這個時候，壯漢卻是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

  那種玄妙，讓他的腦子有一些發暈。

  就宛若自己是那活在人間的死者，一陣陣的窒息感不停地竄進了腦海之中。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望著亞諾那一張冷漠的臉，壯漢的嘴唇顫抖地如同一個少女一般。

  令人噁心，同時又憐憫。

  「為什麼呢？」

  「只是，因為我需要這麼做吧。」

  亞諾無比平靜地說道。

  做這種事情，哪裡還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

  因為擋路了，就清除掉，這難道不是這個世界生存的原則嗎？

  「魔鬼……」

  「你是一個魔鬼……」

  壯漢喃喃著說道。

  他的力氣再也無法維持，勇氣更是一點兒不剩。

  明明還沒有和亞諾戰鬥，他就已經喪失了自己所有的自信。

  ——他不是對手。

  這一點，即使不交手，壯漢也一清二楚了。

  啪，

  力氣從體內消失之後，就連站立的動作，壯漢也無法保持了。

  他那一個壯碩的身軀，終於無力維持，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鮮紅色的液體遭到擠壓，一下子迸濺開來，打得控制台上也沾到了。

  可是這一點，現在的壯漢也已經是沒有精力去在意了。

  「何必這樣呢？」

  亞諾望著壯漢那一張短時間之內就變得無比憔悴的臉，搖了搖頭。

  老天作證，他可還什麼都沒有做呢。

  壯漢是自己跌倒的，跟他可沒有關係。

  不過現在，也不是在意這些事情的時候了。

  亞諾蹲下身子，俯瞰著壯漢那一雙無神的雙眼，淡淡地說道。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希望，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壯漢沒有反應，只是愣愣的。

  可是，亞諾感覺到，他現在只是精神恍惚，還沒有瘋。

  在精神狀態的穩定性這一點上，帝國總算是做了一回人，沒有馬虎大意。

  「不要發呆。」

  「不要撒嬌。」

  亞諾的話語，就像是地獄裡面爬上來的魔鬼一般，在壯漢的耳邊縈繞。

  「當你對於自己的職責如此鬆懈的時候，你就應該對於現在的這一種狀況有所預料。」

  「這是你們應當付出的代價。」

  亞諾將手伸到地面的血水之中掏了掏。

  不一會兒，一張紙牌被他拿了出來。

  「你不是喜歡這個嗎？」

  「那麼為了這個，失去一些東西，你也應該早有預料吧。」

  壯漢的眼珠終於動了動。

  他的視線望到了紙牌上面，然後，肉眼可見的，亞諾望著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物一樣。

  這種反應，比起剛才還要更加激烈一些。

  看來，要是繼續在這樣的環境下久待的話，壯漢的心理陰影就會越來越深。

  再這樣下去的話，就算壯漢原本的心靈多麼堅固，也會慢慢變得破破爛爛的了。

  不過這些，跟亞諾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要在壯漢徹底崩潰之前，搞清楚自己想要搞清楚的就可以了。

  「回答我的問題。」

  亞諾將紙牌放到了壯漢的手上，對視著他的雙眼，沉聲問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你想要問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

  壯漢捂著自己的腦袋，一邊搖著頭一邊說道。

  他的精神狀態看上去開始快速惡化了。

  這個速度，比起剛才亞諾預料中的，還要更快一些。

  「……」

  輕輕嘆息了一聲。

  亞諾掰開了壯漢的手，用自己的雙手捧住了他的腦袋。

  這當然不是因為亞諾的愛憐和憐憫，而是想要壯漢更加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一切。

  「你剛剛一直都在迴避吧？」

  「迴避著，可以看到的一切。」

  亞諾輕聲說著。

  「但是，這是不可以的。」

  「你需要好好的看一看，周圍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咔，

  說完這一句話，亞諾強硬地擰過壯漢的腦袋。

  他的雙眼，也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些亞諾想要讓他看到的東西。

  屍體，

  幾具完整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

  血液覆蓋了他們的臉，讓壯漢有些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

  只是，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些都是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之中陪伴著壯漢的人。

  日日夜夜，

  他們的歡笑聲，似乎還迴蕩在這個並不大的監控室。

  「啊，啊啊……」

  「不要讓我看到。」

  「不要讓我看到啊！」

  咆哮一聲，壯漢甩開亞諾的手，站起身朝著門外面跑去。

  他無法忍受了，他無法再在這個地方待上哪怕一分一秒。

  他必須離開這裡！

  不過顯然，亞諾對於壯漢的行為早有預料。

  「愚笨之人。」

  冷淡地說了一句。

  亞諾走到了操控台面前，在上面一個按鈕上面輕輕按了一下。

  咔嗒，

  齒輪的聲音輕微一響。

  旋即，門關了。

  「整個房間所有的設備在必要的時候都可以通過操控台操控。」

  「你想要去哪裡？」

  「你又能夠去哪裡？」

  亞諾緩緩走到壯漢的身後。

  而壯漢，則是呆呆地望著關閉的那一扇門。

  那不僅僅只是一扇門，更是壯漢心靈的防線。

  但現在，這個防線崩塌了。

  「繼續好好看看吧。」

  「看看你那些同伴的樣子。」

  「他們都是因為你而死的。」

  「因為你的疏忽，因為你的無能，所以他們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你應該好好看看他們。」

  亞諾的聲音十分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是在壯漢的耳中，這聲音比起這個世界上任何的魔鬼都要恐怖。

  「別說了……」

  「不要再說了。」

  「我求求你，不要再繼續了。」

  壯漢蹲到地面，雙手抓在門上，露出了一個深深的痕跡。

  亞諾望著他的手指，上面已經布滿了血液。

  只差最後一步，

  壯漢已經到了極限了。

  只要再往前推上一下，他的精神就徹底崩潰了。

  不過亞諾可不是為了把人逼瘋才做這種事情的。

  他，是一個和平主義者。

  「告訴我，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壯漢沒有任何猶豫，點了點頭。

  「我會告訴你的。」

  「這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