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伊薇·格萊

  紀元歷332年3月23日。

  王都·伊爾貝利

  中央噴泉附近，亞諾縮在袖子裡的手隨意灑落幾片麵包屑。

  周圍停在路邊的白鴿撲騰著翅膀來到亞諾面前，低下了自己的腦袋吃了起來。

  天氣晴朗，微風和煦。

  路上的行人交談著，大片白皙的肌膚從她們身上展露，帶著健康的色彩。

  亞諾微微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不再看去。

  事到如今的他，已經沒了這種凡夫俗子的欲望。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一名少女喘息著小跑到了亞諾面前停下，她那微微泛紅的臉頰上帶著些許汗水。

  「請問，是亞諾先生嗎？」

  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她看到亞諾點了點頭，立刻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太好了，我是任伊爾貝利情報機構·糾錯者第五組的伊薇·格萊。」

  糾錯者，意糾正錯誤者，帝國情報機構，分布在帝國各城郡之內，是個行動隱秘的組織。

  諾雅曾經無數次想要將手伸進這個組織裡面，但是均已失敗告終，甚至數次差點兒暴露出自己。

  伊薇是她為數不多安插進糾錯者的人，但地位太低，大多數時候都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

  對於亞諾來說，卻不是如此了。

  今天她是最重要的一個角色。

  「帶路吧。」

  輕輕扯了扯自己頭上的兜帽，亞諾將自己的臉藏得更深了。

  帝國，或者說整個人類社會對於亡靈都是敵對的，他只能盡力隱藏著自己。

  「好的，請跟我來。」

  伊薇整理了一下自己亢奮的情緒，領著亞諾向著糾錯者王都總部走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對亞諾說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亞諾先生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自從進入糾錯者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等候著冕下的消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冕下從來沒有聯繫過我，我差點兒還以為自己被忘了呢。」

  「不過這次，終於是等來啦！我發揮的時候終於到啦！」

  像一隻小鳥一樣，伊薇嘰嘰喳喳的。

  快活的表情在她的臉蛋上，從來沒有消失過。

  那活躍身影蹦蹦跳跳的，不時揚起裙角，露出漂亮的小腿。

  「沒錯，這次你是主角。」

  亞諾壓了亞帽檐，低聲說道。

  「不過，虧你連我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就跟著我行動，你就不怕我失敗嗎？」

  「沒事沒事，我相信冕下啦！」

  「是嗎？」

  亞諾輕輕笑了笑，粗暴地揉了揉伊薇綁著馬尾的金髮。

  諾雅，還真是被信賴著。

  ——

  「站住，什麼人？」

  糾錯者總部門前，守衛攔住了亞諾和伊薇。

  亞諾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在腦海裡面回憶著來到糾錯者所經過的路線。

  「大隱隱於市麼？」

  並沒有隱藏多深，只是在市中心，離著中央噴泉沒有隔多少的距離，而且——

  亞諾打量著這個建築，不管怎麼看，都是一間從事風俗營業店的後門。

  不過裡面的不是女菩薩，而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是我啦，我，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嗎？」

  伊薇指著自己的鼻子，鼓起了臉頰。

  「什麼啊，這不是小伊薇嗎？這次又是被安排去哪裡撿垃圾了？」

  看門人用眼角瞥了一眼伊薇，連正眼都懶得看她。

  「你去哪裡要飯還是撿垃圾都不關我事，不過，你不能帶人進去，這是規矩。」

  「我才不是撿垃圾的啦，真沒禮貌欸你們。」

  「都一樣，五組裡面的儘是一些廢物，不是撿垃圾的，就是垃圾本身。」

  看門人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伊薇還想爭辯兩句，亞諾拉住了她。

  這樣下去，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就得不償失了。

  「一個守門的，居然對工作人員這麼惡劣，還真是一個墮落的組織。」

  亞諾上前一步，望著守門人，道。

  「你小子誰啊？就在這裡大放厥詞？」

  「既然跟著伊薇來，就說明是知道情況的吧？那你曉得在這裡亂說話會有什麼下場嗎？」

  守門人在脖子上橫劃一道，臉上露出暴虐的笑容。

  但很快，這笑容就停滯了。

  「我是皇家禁衛軍對內審判組組長亞諾·克里斯。」

  亞諾將諾雅交給自己的令牌拿出，放在守門人眼前，淡淡道。

  陽光下，金色令牌上的巨龍似乎要復活一樣，繚繞著的雲霧裡面，隱隱可以窺見一對足以遮天的翅膀。

  「想必，你應該認識這個東西吧？」

  「你，皇家禁衛軍來這裡做什麼？」

  「都說了，我是對內審判組組長，來到這裡，自然是來審判的。」

  「你這是污衊！」

  「是不是污衊，不是你可以決定的。」

  冰冷的機器抵住了守門人的心口，刺骨的殺意在亞諾身上升起。

  「讓開，不然就別怪我了。」

  壓低著聲音，亞諾道。

  守門人渾身一震，巨大的恐懼席捲了他的心頭，死亡的恐懼瞬間將他籠罩。

  但，無名的憤怒也與之生出。

  自他在這個崗位上以來，有什麼敢這麼對他？

  「不，你不敢開槍！」

  扯著嗓子，守門人的額角流出汗水。

  「你們舊貴族派系的人，不敢殺我，我是皇帝陛下的人，你不敢動我！」

  越說，他越加確信，「你這是在虛張聲勢，在玩火，你難道想要挑起戰爭嗎！放下你的武器！」

  他這麼肯定不是沒有道理的。

  革新派對於舊貴族勢力有著絕對的優勢，而皇家禁衛軍的名頭雖然響亮，但權勢已經大不如前，並且，這還是舊貴族為數不多拿得出手的。

  一旦皇家禁衛軍對革新派勢力出手，皇帝一定會借著這個機會徹底廢除皇家禁衛軍這個編制。

  舊貴族，肯定不會冒著這個風險的。

  所以，亞諾不會開槍。

  不僅僅是守門人，伊薇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也沒有阻止。

  按照她的想法，亞諾鬧一鬧，守門人也會後退一步，不過發生什麼大事的。

  「砰！」

  ——直到，槍響的那一刻。

  「阻攔皇家禁衛軍做事，也就是阻攔皇帝陛下做事，視其為叛國。」

  亞諾，壓根就不是來談判或者進行什麼陰謀的。

  如果沒有那一則公告還可能慢慢圖之，但現在則是根本沒有這個空閒了。

  時間有限，亞諾選擇的，是借勢奪權。

  「誒？」

  伊薇張開了嘴唇，粉紅色的唇瓣一顫一顫。

  「誒誒誒誒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