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浮誇》

  鋼琴、架子鼓、銅鈸等樂器的響聲，剎那間侵襲人們的耳膜。

  無數雙眼睛開始聚焦，齊齊望向那道孤獨的身影。

  舞台上，漆黑一片。

  只有一道乳白色的光柱打在盲僧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朦朧、不真實。

  他低著頭，把話筒抵在下巴前, 輕聲呢喃。

  他的聲音，像是在向所有人，傾訴著一個小人物的故事。

  「有人問我，我就會講

  但是無人來……

  我期待到無奈，有話要講

  得不到裝載……」

  （其實，如果有人來問我的話, 我就會平和地說出我的感受……）

  又是原創！

  不少人驚呼。

  竟然是……粵語歌？

  人們瞬間繃直了身子, 睜大眼睛，看著舞台上那道落寞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仔細體會這首歌，體會這些歌聲想要表達的含義。

  與此同時。

  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個形單影隻的蕭瑟之人，此時正低頭，默默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他的眼裡……

  似乎裝滿了——遺憾？

  看到這一幕，不少人都嘆息起來。

  雖然惋惜，但放棄，有時候也是一種解脫……

  「我的心情猶像樽蓋

  等被揭開

  嘴巴卻在養青苔

  人潮內愈文靜愈變得不受理睬

  自己要搞出意外……」

  （然而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人正視我……

  根本沒人在意我的心情！

  在洶湧的人潮里，越是像我這般安靜的人越是容易被忽視，不受旁人理睬！

  我明白了！

  只有我自己搞出意外，才能讓你們的目光看向我！）

  「略帶煙嗓，但歌聲卻非常的清澈，粵語發聲很標準, 讓人能清晰體會出他所表達的情緒, 這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歌手！」

  聽審席上, 蔡健讚嘆道。

  其他人或皺眉，或點頭, 或疑惑，或驚艷，種種表情，不一而足。

  相同的是，所有人都沒有出聲。

  所有人都在認真的傾聽盲僧訴說的故事，不忍破壞這片刻的美好。

  「歌聲收放自如，很平緩，情緒也毫無波瀾，但為什麼我心裡卻感覺一陣陣心酸？」

  台下，有觀眾忽然說道。

  在他旁邊的人卻是感慨一聲：「既生瑜，何生亮……」

  從很早以前，似乎都有人定論。

  能跟莫莉同場競技的歌手，整個歌壇屈指可數。

  不管是秦朝將軍，還是盲僧。

  在所有人看來，只要莫莉願意，她可以輕鬆蟬聯歌王寶座！

  莫莉的唱功，歷經十年歲月，早已被深刻證明！

  也正在眾人萬分感慨的剎那……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

  整個演播廳，像是黑白的電視屏幕中，忽然冒出了一點彩色。

  一道突兀出現的空靈假音，像是百靈鳥垂死之際的吶喊，讓所有人心臟猛然驟緊。

  「像突然地高歌——」

  所有人驚愕抬頭。

  「任何地方也像開四面台——」

  （假如我能在密集的人群中突然放聲高歌，我想，那個時候，任何地方都會變成的舞台！）

  真假音轉換，竟然如此輕鬆自如？

  不少人都訝然出聲。

  而此時，盲僧歌唱的語速，也是逐漸加快：

  「著最閃的衫

  扮十分感慨

  有人來拍照要記住插袋——」

  （穿最閃亮的衣服，裝扮出分外感慨的模樣，如果有人覺得我奇怪，來同我拍照，我也會隨他。

  我還要把手插在褲袋裡，酷酷地像巨星一樣耍帥……)

  從假音放出的那一剎那開始，人們就感覺脊背神經被猛地壓迫了一下，渾身動彈不得。

  體內更是瞬間傳來一道道電流。

  像是病毒一般，在整個胸腹間擴散！

  直到盲僧收聲之時，那最後幾字，竟是猶如暮鼓晨鐘，字字振聾發聵！

  這歌……

  有點不同？

  人們茫然抬頭。

  也正在這時，那震天之響般的銅鈸聲再次出現，讓人瞬間清醒，去迎接、感受那對命運不公的吶喊！

  那道夾雜著悲憤的歌聲，頃刻間，傳遍演播廳的每個角落。

  「你當我是浮誇吧

  誇張只因我很怕

  似木頭似石頭的話

  得到注意嗎

  其實怕被忘記至放大來演吧

  很不安怎去優雅

  世上還讚頌沉默嗎

  不夠爆炸

  怎麼有話題讓我夸

  做大娛樂家——」

  「我天！」

  聽審席上，香港演員兼歌手大俊猛地站起身來。

  聽到熟悉的語言，他已經很興奮了。

  可沒想到，這首歌竟然讓他產生難以自抑的共鳴！

  這種共鳴，強烈的讓他靈魂顫慄！

  從盲僧的歌聲從副歌部分開始，到一口氣唱到結束，這個過程，都讓大俊的心跟隨著歌聲，在不斷的收緊，再收緊！

  直到最後！

  大俊才恍惚發現，自己渾身黏糊糊的，似是大汗淋漓。

  他雙眼通紅，胸口接連起伏，目瞪口呆的看著舞台上正在悲憤高呼的歌手——

  就像是神經病一樣！

  他在發瘋！

  他怎麼可以唱出這樣的歌聲！

  充滿了魔鬼的力量！

  他是誰！

  憑什麼你這樣強烈的認為所有人都不了解你！

  你，就是浮誇！

  像是被人撞破了自己心中的秘密！

  那突如其來，難以自抑的憤怒，讓大俊瞬間精神恍惚起來。

  「那年十八母校舞會

  站著如嘍羅

  那時候我含淚發誓各位

  必須看到我……」

  （那一年，我十八歲高中畢業，畢業舞會的那晚，我盛裝打扮，等著有人願意過來同我共舞一曲。

  然而，我站在舞池邊上苦苦等了一整個晚上，終於絕望的發現，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無人搭理的小丑！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就含著眼淚對天發誓！

  我一定！

  一定要讓所有人都對我注目！！）

  「在世間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

  屋村你住哪一座

  情-愛中工作中受過的忽視太多

  自尊已飽經跌墮……」

  （平日的情-愛中，多少人被人不屑一顧？

  日常的工作里，又有多少人感覺自己說話沒有分量，不受重視？

  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平凡而普通的人，你……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個？

  如果你是……

  那麼，你是否也能體會到被人忽視、自尊被人踩在腳底的那種痛楚……）

  「重視能治肚餓

  未曾獲得過便知我為何

  大動作很多犯下這些錯

  搏人們看看我算病態麼——」

  （被人關注才能一解我心中那想受人矚目的饑渴！

  我所做的這些事、我所犯的這些錯，無非是想博人們看看我——

  你說！我這算是心理變態嗎？）

  盲僧憤怒的大聲質問！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是渾身一顫，內心竟沒來由的畏懼起來。

  你要說的故事，終於……要結束了嗎？

  「不，還沒有！」

  忽然出現在腦海中的怒吼，讓人們呆若木雞。

  下一刻，所有人都抑制不住震撼的表情，一個個都是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

  他們仰著頭，目光狂熱的看著舞台上的那癲狂演唱的身影——

  故事，沒有結束！

  故事，才剛剛開始！

  所以，狂歡吧！

  舞台上，萬眾矚目中，盲僧彎下了腰，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悲鳴出聲：「你，當我是浮誇吧——」

  ——

  感謝時光漫步、梁振、李雷明、Mr.裝、永恆曾少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