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興大獄!
2023-11-14 12:01:07 作者: 青衫取醉
「制曰:朕自即位以來,用仁義以治天下,公賞罰以定干戈,求賢未嘗少怠,愛民如恐不及,遐邇赤子,咸知朕心。
「切念武昌郡公、荊湖宣撫使韓甫岳克復中原,勞苦功高,實乃我朝之柱石,乃朕所倚重。
「朕今特差殿前太尉陳遠善捧詔書親至軍中慰勞,昭義軍拒不受命一事,既往不咎,盡皆赦免。賜金銀財帛等物,以慰將士之勞。
「願卿莫負朕心,切記忠君報國之念,卿其勉之。
「年月日,帝賜書韓甫岳。」
太尉陳遠善念罷詔書,對趙海平說道:「韓將軍,接旨吧?」
趙海平淡然地站在原地,伸手接過聖旨:「臣接旨。」
陳遠善一時有些氣結。
因為此時韓甫岳將軍的行為,見到聖旨不跪不拜,實際上已經是大不敬。但考慮到韓將軍更加大不敬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此時這點細枝末節,確實也沒辦法再深究了。
不過此行的任務,還是要嘗試一下的。
陳遠善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韓將軍,官家對你甚是想念,此次本官前來,也是受了官家之託,想請你等北方事了,便找個時間回去樞密院述職。
「官家也會獎勵有功之臣,為將軍你接風洗塵。」
趙海平不由得想笑,這齊高宗和秦會之可是真有意思,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指望著我會回去?
回去幹什麼?等著被伱們抓起來冤殺嗎?這次可是不愁找藉口了。
不過趙海平也知道,陳遠善只是個傳話的,所以淡然一笑:「陳太尉放心,官家的心意本將已經明了,只是北地的事務繁雜,無法抽身。
「等北地的事情安頓得差不多了,本將自然會趕赴京師,當面請罪。」
陳遠善將信將疑地看著趙海平,很顯然,他不太相信,可似乎心中又存著一些僥倖心理,覺得韓甫岳將軍或許還是忠君的。
話已經說到這了,陳太尉也沒什麼別的好說:「既然如此,那本官便先行告退了。」
陳遠善說完,退出了軍營。
趙海平也沒跟他客套,隨手安排了手下的一個副將照拂一下,也就懶得理會了。
此時齊朝的官職,在齊惠宗時期,太尉的實際地位就已經一落千丈。而在齊高宗時期,太尉已經算不上是一個特別重要的官職。
三公多如狗,太尉滿地走,這雖有誇張的成分,但也能表現出這些官職在齊朝的貶值嚴重。
而這位太尉陳遠善,也是在朝中被排擠嚴重的,得看秦會之的臉色行事,這次來跑一趟,也只是齊高宗和秦會之強行安排給他的苦差事。
所以趙海平既沒必要重視,也沒必要敵視,詔書接下了也就算了。
回到中軍大帳,趙海平又將詔書展開,從頭到尾讀了一遍。
不得不說,齊高宗在書法上的造詣,確實不錯。
寫的是行楷,一手字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自然且隨意,但意境極為高妙,章法舒朗,看不出任何的毛病。字體勻稱、墨色統一,飛筆與提筆之間盡顯筆法上的圓潤。
總之,後世齊高宗的真跡常常能拍出天價,足以說明他在書法方面的造詣確實有獨到之處。
只可惜,再怎麼能寫一手好字,也不意味著能做個好皇帝。
齊惠宗的書法也是一絕,甚至自己還能開創一種新的字體,但那又如何呢?鬧出了靖平之變,搞得齊朝百姓民不聊生,讓整個北地此時還在金人的兵鋒之下哀鳴。
而齊高宗呢?
他的書法能拍出天價,恐怕除了一小部分是因為他的書法確實好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蹭上了韓甫岳將軍的人氣。
鄧元敬將軍的虛影就站在趙海平的身旁,自然也見證了整個過程。
當然,在大戰的過程中,趙海平也沒少問鄧元敬將軍的指導意見。第二次朱仙鎮大捷,實際上應該說是趙海平與鄧元敬將軍一起打贏的。
「沒想到,朝廷竟然真的默許了你的行為。」鄧元敬將軍看到詔書的內容,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封詔書已經是服軟了,不僅赦免了之前抗命的罪責,還有示好之意。
當然,齊高宗實際上根本沒有賞賜太多的金銀財帛,只是稍微意思了一下,他畢竟不想再去「資敵」。
但趙海平此時需要的,本來也不是這些錢糧。
詔書中所隱藏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韓甫岳將軍你很牛逼,現在民意洶洶,朕動不了你。但你也別太過分,名義上你還是我齊朝的臣子,給朕個面子不要真的起兵謀反打過來。只要你安分待著,那朕就默許了你此時的狀態,你要打金人就自己去打吧。
趙海平笑了笑:「凡是廢物都有個特點,就是外強而中干。
「齊高宗和秦會之這兩個人,之所以能將韓甫岳將軍和諸多將領隨意拿捏,就是因為這些人不得不遵守規則。而他們本就是規則的制定者,怎麼不能拿捏?
「但是對金人,他們卻百依百順。
「金使敢在大殿上痛罵皇帝和百官,齊高宗唯唯諾諾不敢應聲,而抗金名將本來在客棧中休息,卻被宮中之人要求給金國使者騰房間,等他換到了自己被安置的地方,卻發現住處的院子裡堆滿了畜生糞便和垃圾,被氣得口吐鮮血、暴斃而亡。
「為何會有這種區別?無非是欺軟怕硬。
「對於能夠隨意拿捏的武將,便得寸進尺,而對於不敢惹的金人,就誠惶誠恐。
「而現在,我也從他們能夠隨意拿捏的人,變成惹不起的人了!」
顯然,趙海平用這次的大勝,讓朝中對他的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之前,他是謀逆之人,是罪無可赦,若是金人贏了,他必然要被齊朝以謀反之名株連全家,還要被打為反賊,永世不得翻身。
但現在,金人的大軍都被打垮了,齊朝去夾攻的軍隊更是直接譁變。
偏偏趙海平在強硬之餘,卻又展現出一副還可以談、還有挽回餘地的態度。
這就讓惶恐的齊朝朝廷,瞬間軟了下來。
鄧元敬將軍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趙海平將詔書扔到一邊:「很簡單,他們忙他們的,我忙我的!
「這次大戰之後,齊朝和金人還是要議和的。
「但他們議和,就與我無關了。
「我要繼續收復北地,這個過程可能不會特別順利,會遇到很多的困難,但卻是勢在必行。
「我要在齊金兩國的夾縫中,為北地受苦的百姓,找到生存的空間!」
……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和議成了!」
秦會之手捧和議,遞到齊高宗的身前。
齊高宗的臉上露出喜色,伸手接過和議。
之前,齊高宗已經派遣端明殿學士等人向金人進誓表,誓表上內容是:
「臣言,今來畫疆,合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州割屬上國。既蒙恩造,許備籓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每年皇帝生辰並正旦,遣使稱賀不絕。歲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自壬戌年為首,每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納。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墜命亡氏,踣其國家。臣今既進誓表,伏望上國蚤降誓詔,庶使弊邑永有憑焉。」
而金人的回覆,此時也已經到了。
「皇帝若曰:天降喪於爾邦,亟瀆齊盟,自貽顛覆,俾爾越在江表。用勤我師旅,蓋十有八年於茲。朕用震悼,斯民其何罪。今天其悔禍,誕誘爾衷,封奏狎至,願身列於籓輔。今遣光祿大夫、左宣徽使等持節冊命爾為帝,國號齊,世服臣職,永為屏翰。嗚呼欽哉,其恭聽朕命!」
這兩方的內容都不難理解。
齊高宗這邊擺出了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姿態,自稱臣屬,同時約定以淮水為界,割讓唐州、鄧州給金人,之前丟掉又收復的北方土地,也一概不要了。並且承諾「世世子孫、謹守臣節」,願意每年在金國皇帝生辰的時候遣使朝拜祝賀,歲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
並且賭咒發誓,說了如果背盟的後果。
而金人這邊,則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將齊朝痛斥了一番。先是說齊朝喪失天命,而且違背了之前與金國的盟約,所以才招致兩國交戰。現在金人看在你知道錯了的份上,原諒你了,允許你作為臣子世代臣服,好好聽話!
這上面的文字,是一點都沒給齊高宗留面子。
但齊高宗還是喜不自勝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管怎麼說,它也是和議啊!
不用打仗了,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地位不穩了,從今日起,便可以睡個安穩覺,再也不用受到搜山檢海的驚嚇了!
只是看了兩遍之後,齊高宗喜悅的表情又漸漸地淡了下來。
秦會之問道:「官家何故不喜?」
齊高宗似是有些回過味來:「此前完顏盛一口咬定,必殺韓甫岳將軍,才能和談。可此時,金人不還是與我朝和談了嗎?
「朕若是真的殺了韓甫岳將軍……豈不是平白無故給金人送了一份大禮!」
就算是再怎麼蠢的人,此時也該明白了。
金人的條件,就只是漫天要價!
現在韓甫岳將軍殺不成了,完顏盛也大敗而歸,結果再去談和議的時候,金人就不再提殺韓甫岳將軍這個條件了,因為韓甫岳將軍已經沒人能殺了!
而金人此時後方已經大亂,完顏盛必須收攏殘兵敗將回去平叛,所以雙方的和談拉扯了一陣之後,還是大體按照之前的和議定下來了。
此時齊高宗才有點回過味來,似乎,韓甫岳將軍是可以不死的。
秦會之面色一寒,雙眼轉動。
很顯然,他得說點什麼了。
殺韓甫岳將軍這件事情,雖是金人提出來的,但卻是他一直在極力慫恿、推動。
此時齊高宗回過味來,覺得不殺韓甫岳也能和談,那這口鍋,豈不是要結結實實地扣在他秦會之的身上了嗎?
想到這裡,秦會之冷冷地說道:「官家豈能這麼想?
「不殺韓甫岳,才是大錯!
「此時韓甫岳已經等同於謀反,不多時便要成為官家的心腹大患了!
「金人雖然也多次攻伐我朝,但不過是蠻夷而已,豈能動搖官家的皇位?反倒是韓甫岳,得民心如此,若是讓他黃袍加身,官家才有性命之虞呢!
「若是當初先一步將韓甫岳殺了,豈會有如今的亂局?和議一成,官家即可高枕無憂了。
「可現在,韓甫岳一日不死,官家便一日不得安寧啊!」
齊高宗之前的後悔瞬間一掃而空,恍然道:「秦相說的是!朕確實該早殺韓甫岳的!
「可此時他羽翼已成,就連金人都無可奈何了,我朝又能怎麼辦?」
秦會之見到齊高宗的想法瞬間被自己扭轉了過來,這才說道:「官家莫慌,此人還可以徐徐圖之……
「既然我朝與金人的和議已成,淮河以北已經成了金人的舊地,那麼便讓南歸南,北歸北,北方的事情,由他們自己去處置便是。
「韓甫岳此時兵鋒正盛,不可直面其鋒芒。不如用驅虎吞狼之計,讓韓甫岳繼續在北地與金人拼鬥。他既無糧草又無援兵,遲早都要敗亡,到時便不能算是我朝冤殺了他,是他咎由自取!
「此計若行,韓甫岳與金人斗得兩敗俱傷,我朝也好在背後漁翁得利。到時,我朝與金人的和議,倒是更加穩固了。」
齊高宗不由得大喜:「好!便如秦相所言!」
……
齊金和議已成,約定以淮河為線,北屬金,南屬齊。
這對於齊朝百姓而言,實際上是一個並不能接受的條款。
畢竟韓甫岳將軍都已經打到黃河南岸了,朱仙鎮大捷之後,馬上就可以收復舊都,然後就是渡過黃河,將河北、河東諸郡全都收回。
然而,皇帝卻決定不打了?
但此等軍國大事,升斗小民卻是沒有任何的決定權。
按照原本的歷史發展,韓甫岳將軍身死、齊金和議達成之後,兩朝保持了大約二十年的和平。
在這二十年中,齊朝的秦會之日漸權傾朝野,他不僅迫害武官,也迫害士大夫,不僅讓朝中變得烏煙瘴氣,也讓軍備廢弛得不成樣子。
而金人則是無一日不準備著再度攻滅齊朝。先是平定後方叛亂,將河北、河東等地的義軍紛紛剿滅,而後又在這些地方布置軍屯,加強了統治。
如此二十年,完顏海陵再度舉兵南侵。
歷史上對此或許沒有太多的記載,但其實可以想見,和議簽訂之後的那些北地百姓,將會是何等的痛苦與絕望。
他們在金人的統治下過著如同奴隸一般的生活,眼見著韓甫岳將軍的北伐節節勝利,各路義軍紛紛起兵響應。
他們也知道,義軍起兵若是失敗,必然要遭到金人的血腥屠殺;
他們也知道,齊朝內部也是亂成一團,朝堂不見得清明、賦稅不見得輕巧。
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舉兵反抗。
為什麼?
固然是因為他們都曾是齊朝人,對齊朝還抱有幻想,更重要的則是,金人的統治實在太過殘暴,他們活不下去了!
所以,他們組建義軍,甚至給韓甫岳將軍送軍糧,日夜期盼。
而最終,就只得到了秦會之的一句「南歸南,北歸北」。
意思是,你們北方人自生自滅吧。
連自己跑到齊朝的義軍,秦會之都要送回北方去,更何況是這些北方受苦的百姓?
齊朝的袞袞諸公,早就將他們棄之如草芥了。
但在這個試煉幻境中,這一切的情況有了變化。
在淮河以北、燕雲以南的這片廣大的區域,多了一股勢力。
原本金人對這片地區的統治就並不穩固,只能通過建立偽政權的方式來達成間接統治。
而現在,趙海平將會用他建立的昭義軍,在這片廣大的區域上,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事業!
……
……
此時,樊存所在的試煉幻境中。
已經登基成為皇帝的他,每日埋頭於政事。
當然,他看不太懂群臣的奏章,對於如何處理這些政事,也不算特別擅長。
但他有盛太祖這個官方外掛。
此時,盛太祖正看著其中的一份奏摺,表情冷峻。
「俱是媚上欺下之詞。」
樊存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奏章上的內容,在他看來,這都是一些空話、套話,似乎是給剛登基地鄆王歌功頌德之餘,又表彰了一下自己的功績。
以他並不紮實的古文功底,看完這片奏章可是死了一片腦細胞。
盛太祖是怎麼從中看出這是媚上欺下之詞的?
盛太祖冷哼一聲:「這種奏摺,朕見得多了!此人為自己表功,卻連所轄州縣的田產與賦稅都算不清楚!朕雖然不知當地的情況,但從他上奏的這幾個數字上就能輕易看出這是虛報了不少。
「只要派人去查,便一定能查出此人貪贓枉法的證據!」
說罷,盛太祖似是還有些不過癮:「像這樣的貪贓枉法之徒,朝中還不知有多少!
「也難怪當年齊朝積弊日重,不堪一擊!
「文官愛財,武官惜死,能好才是咄咄怪事!」
在樊存看來,這些奏摺似乎都是一些歌功頌德之詞,充滿了套話空話,但在盛太祖看來,卻是慧眼如炬一般,瞬間就看出整個齊朝已經爛成了篩子。
畢竟盛太祖是起於草莽,從基層一步步幹起來的,什麼樣的花樣沒見過?
這些文官想在數字上做做文章,糊弄糊弄齊惠宗這樣只知道寫書法、踢球的皇帝那很簡單,可要糊弄盛太祖,可真是廁所里點燈籠,找死了。
樊存有些好奇:「咦,我不是聽說齊朝乃是一個高薪養廉的朝代嗎?齊朝的官員工資乃是歷朝最高,而且靖平之變對齊朝而言只是猝死,壽數未盡,怎麼此時的朝政就已經呈現土崩魚爛的趨勢了?」
盛太祖哂笑一聲:「高薪養廉?這倒是個有趣的說法。
「高薪便能養廉?朕一直不信!
「後生,你自己想想,若你是一個平頭百姓,要找胥吏辦事,若是胥吏一個月的薪俸只有二兩銀子,你花多少錢能平事?反之,若是一個胥吏一個月的薪俸便有十兩銀子,你又要花多少銀子才能平事?
「若是所謂的高薪養廉,專門拿出一筆錢來養廉,那麼這些底層官員和胥吏有了錢,完全可以僱人幹活!以前即便是盤剝,也是偷偷摸摸地,但現在可以僱人攤派,層層加碼,平白多了許多程序,最下層的小民,受到的盤剝卻更甚!」
樊存恍然:「如此說來,反而是低薪更能養廉?」
盛太祖搖頭:「那自然也不是。高薪不能養廉,低薪也一定不能養廉!說到底,官吏是否廉潔,與薪俸的多少本來也沒多大的關係。
「官吏乃是國家的統治階層,本身是掌握著特權的!你想用銀子來填滿他們的胃口,多少銀子能填的滿?
「你給十兩,他們就敢想三十兩;你給三十兩,他們就敢想三百兩!
「不論你給多少銀子養廉,都會被他們習以為常,而後私慾膨脹,總還是要在這個數字上翻個幾倍的。」
樊存點頭:「確實如此。那如何才能養廉?」
盛太祖正色道:「很簡單,屠刀可以養廉!凡是作奸犯科、貪贓枉法的官員和胥吏,一概拉出來處以極刑便是了!
「此舉雖然不能治本,但卻能治標。
「代代整治,便能代代清明;若是一朝荒廢,積習日久,那便是土崩魚爛、無可挽回之局了。」
樊存點頭,對此時的局勢有了新的認識。
當然,盛太祖所說也不能說全對,若是官員的俸祿真的低到無法維持日常生活,甚至買菜買肉都成問題,那他們也會鋌而走險地去貪污腐敗了。
所以,高薪養廉實際上是種種措施中的一環,先要有嚴刑峻法、分權監管,讓貪腐更容易被發現、更嚴厲地被整治,然後才能有高薪養廉來確保這些官員的基本生活。
只有這三方面全都做到,高薪養廉才會有一定的成效。
這在現代社會或許有希望,但在古代社會,希望是很渺茫的。
盛太祖是一個底層出身的皇帝,對這些胥吏本就懷著刻骨的仇恨,所以才在這方面有一些矯枉過正之嫌。
但不管怎麼說,盛太祖一朝的吏治是最為清明的。
很多人用盛太祖殺了貪官依舊有貪官出現來論證殺貪官無用,這顯然是錯了。事實上,貪官確實殺不盡,但殺總比不殺好。
後來也有類似於「養廉銀」的嘗試,最終的結果就是官吏都不幹活了,層層僱人加碼攤牌,自己當起了純粹的剝削者。越是養廉,官吏手下雇的人就越多,甚至一個小小的縣裡胥吏人數都能達到兩千人,而這些人因為高薪,生活水平上去了,對下面的盤剝也明顯增加了。
不管剛開始設計得多好的制度,到了後期,都完全變了樣。
而齊朝此時的情況,其實是更為嚴重的。
因為齊朝有個神奇的制度,叫做「恩蔭」,官員子弟可以直接恩蔭進入官場,不需要經過層層遴選或者參加科舉。這確實是一種籠絡士大夫階層的好辦法,讓朝中官員全都對齊朝天子歌功頌德,但結果就是大量人浮於事的官員不干正事,冗官的情況愈演愈烈。
王文川變法時倒是想過去解決這個問題,但最後卻根本無法解決。
畢竟要改這一點,便是與朝中的所有文官集團作對,很容易受到文君實「為與士大夫共天下」類似的懟臉。
樊存陷入沉思:「官員貪腐的情況很嚴重,而且冗官、人浮於事的問題也已經非常緊迫。
「甚至……這麼多官員,一個個查起來都覺得有些頭疼。太多了!
「這怎麼辦?」
盛太祖冷然一笑:「這還不簡單麼?興大獄!
「找個大一點的由頭,將朝中的官員全都卷進來!然後徹查!
「查出人浮於事的,便找個理由株連,奪官去職;查出貪腐的,便斬首;若是位置緊要、暫時動不得的,就恩威並施,讓他繼續干一段時間!
「興幾場大獄,殺個人頭滾滾!
「等殺得差不多了,再改革官制,將冗餘的職位全都裁撤掉。然後興科舉,從平民中大批選拔官員,填上這些空缺,用於制衡這些舊黨官員!」
樊存想了想:「這件事情恐怕急不得,畢竟金人還在城外虎視眈眈。若是殺得官員太多,引發朝局動盪,是不是會有危險?」
盛太祖冷笑一聲:「有什麼危險!一群腐儒而已,若他們真能辦成事,怎麼還會有靖平之變?
「那些有才能的,自然是要重用,撥亂反正以正朝綱。但那些跳的歡的,一定是最為色厲內荏的!
「到時候你一邊讓西軍去打金人,一邊順理成章地以戰時狀態將整個京師管控起來,以武德司刺探城中情報,順便也可查到這些官員貪腐的情況。
「不服的,殺無赦!
「等在京師中殺個人頭滾滾,百姓們反而要拍手叫好,齊呼吾皇聖明。
「說白了,只要你手中有刀,便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