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426章 攬春來（29）

  她不耐煩道：「車房人家都有，他住那地方離我們這兒有多遠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開車過來不得把他累壞，你有沒有腦子？」

  「雇個司機也花不了多少錢啊，電視裡的有錢人不都這樣，去哪兒都有司機開車，上車下車還幫開門，總之我覺得他不像個有錢人……媽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擔心你被騙了。」

  「行了行了。」毛彩慧沒心思跟何二姐繼續爭論這個話題，「趕緊把東西都收拾好去睡覺，這些話不許在照南跟前說。」

  外面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過後，燈暗了下來。

  林照南站在房間裡，心頭涼颼颼的。

  輾轉大半夜林照南才睡過去，這直接導致他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還是被何家人鬧哄哄的動靜吵醒的。

  林照南爬起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那個便宜生父胃病犯了，哇啦啦吐了一大口血，全家人亂成一團，商量著要不要送他去市區醫院。

  他走到鬧哄哄的客廳，何家人全都聚在那裡，看見他過來，大家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

  林照南查看了一下何父的情況，皺眉說：「吐了這麼多血，應該是胃出血了，得去大醫院，這種事耽擱不得，收拾一下去市區吧。」

  大家沒有立刻行動，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落在林照南身上。

  林照南不解道：「怎麼了？」

  大家都支支吾吾，最後還是何家二姐站出來說：「市區醫院可貴，人還多，而且那麼遠，一來一回不得一整天，大家都忙呢，哪有時間去。」

  林照南一愣：「可是爸都吐血了，鄉里和鎮上的小醫院檢查儀器不夠精密，根本沒辦法檢查。」

  他無法理解，人都病成這樣了，這麼多子女，就因為「忙」，連一個主動送老人去醫院的都沒有。

  這可是他們的親生父親啊。

  大家面面相覷，許久，何家老大說：「老三，你這幾天不是休息嘛，你送爸爸去醫院吧。」

  何老三立刻推脫道：「我地里的秧苗好幾天沒澆水了，等下要去澆水呢……老四不是有空嘛，老四去。」

  何老四馬上後退了一步：「今天周五，我晚點要去接孩子，抽不出空。」

  幾人推脫來推脫去，最後何二姐說：「我們都忙，老五，你應該沒什麼事，不如你陪爸去吧。」

  這話一出口，眾人的目光全落在林照南身上。

  「是啊，老五，你難得回來一趟，不如你陪爸去吧，儘儘孝心。」

  「對對對，你是城裡來的，這些事比我們熟，你去最好。」

  「而且你文化高，醫生說什麼你聽得懂，不像我們，看診斷結果跟看天書似的。」

  「……」林照南隱約明白了什麼，加上昨晚在門後聽了何家二姐和毛彩慧那番對話，他現在看這些人都帶著戒備心，已經沒把他們吹捧自己的話當真。

  看著這些人眼中掩飾不住的算計和精明，他突然有點後悔跟毛彩慧回來這一趟了。

  大家齊齊開口讓林照南把何父送醫院，他推脫不過，只能叫了三輪車，和毛彩慧一起送何父上醫院。

  市區離何家村有一百多公里，三人坐三輪車到鎮上，又轉了小巴車，輾轉快三個小時才抵達市區。

  等進了醫院，林照南被大排長龍的隊伍嚇了一跳。

  雖然他生活的城市醫院人也不少，但像眼前這樣，大廳到處擠滿了人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

  接下來就是掛號、取號、排隊等叫號，他和毛彩慧陪著何父一起，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等了將近四個小時才見到醫生。

  醫生看了一眼何父的情況，開了檢查單子就讓他們出去了，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接下來又是將近兩個小時的排隊做檢查，等他們做完檢查出來，天已經黑了。

  林照南又餓又累，臉都黑了。

  他總算明白何家那些人為什麼要互相推脫，不肯送何父上市區醫院了。

  不說單程接近三個小時的路程，排上五六個小時的隊，就算今天做了檢查，檢查結果也得明天才能拿到，他們今天得在市區住一晚，明天拿了檢查結果才能回去。

  一來一回耗費的時間和錢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三人在外面吃了點東西，然後在醫院附近的小賓館開了兩間房，忙了一天，灰頭土臉的林照南草草洗了個澡，倒頭就睡。

  次日一早，林照南還在睡夢中，就早早被毛彩慧叫醒了。

  「照南，我們今天早點去排隊，拿了檢查結果也好早點回去。」

  林照南睡得正沉，突然被叫醒，他滿臉都是不高興，摸出手機一看時間，才早上六點鐘。

  「醫院不是八點才開門嗎，去這麼早醫生也沒來啊。」

  「排隊的人多，我們早點進去，醫生來了就能早點見到。」

  被毛彩慧這麼一說，林照南即使不情願，也只能爬起來洗漱。

  六點二十分，幾人到了醫院門口，看見那裡早早排起等待進醫院的幾十米隊伍時，林照南頓時感到一陣頭疼。

  這些人也太拼了吧！

  毛彩慧解釋道：「小地方的醫院就是這樣，跟你們那邊不能比，周圍十里八鄉的都在這裡看病，每天人都很多……」

  林照南：「……」

  這什麼鬼地方！

  他想回城裡了。

  折騰了大半天，總算拿到何父的檢查結果，開了一大堆藥，醫生叮囑要忌口和注意飲食，毛彩慧一一記下，三人等來班車回鄉下。

  坐在班車上，林照南掏出手機算了一下帶何父來這一趟醫院的費用，車費醫藥費賓館開房的錢加上吃飯費用，前後花了近三千塊錢。

  三千塊錢對以前的林照南來說不算什麼，但現在他囊中羞澀，這三千塊錢無異於是在割他的肉。

  一旁的毛彩慧見他拿著帳單反反覆覆地算，湊過來低聲問：「一共花了多少錢？」

  林照南立刻說：「三千塊。」

  毛彩慧點點頭，「哦」了一聲。

  林照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