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321章 裂光（51）

  遠遠看見周晏清靠在車身上，正在看手機，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臉，黎落心情雀躍起來，她小跑到他跟前，扒住他的胳膊：「周小清！」

  周晏清偏頭看了黎落一眼，收起手機微微一笑，下一刻，他伸手擰住她的耳朵。

  黎落被揪得嗷嗷叫：「幹嘛啊疼疼疼鬆手鬆手放開我！」

  「聽說你想要兩個男朋友？」

  黎落一愣，立刻訕訕地閉了嘴。

  「你很狂嘛，這才多久沒見，連兩個男朋友的心思都敢有了。」

  周晏清擺出一副要跟她算帳的架勢，臉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要不我再大度一點，多給你納幾個妾，這個給你捶背那個幫你揉肩，另外幾個做家務帶孩子上班掙錢，全方位給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黎落耳朵還在他手裡，被揪得齜牙咧嘴的：「我哪敢啊，我就是口嗨，隨便說說……你先放開我，耳朵要掉啦。」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周晏清這才哼了一聲，鬆開手的同時將她往懷裡一攬，剛擰完耳朵的手改為給她揉耳朵。

  黎落仰頭問他：「你任務做完啦？」

  「嗯。」

  「這個世界怎麼這麼快？」

  「簡單。」

  黎落想起他那句輕飄飄的「管理層權限之一」，知道他嘴裡的「簡單」跟自己認知中的「簡單」不在一個層面，索性不問了：「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你說呢？」

  黎落眼珠子轉了轉：「相里安跟你告密？」

  「這不重要。」周晏清說，「主要是……」

  話說了一半，他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又止住了。

  黎落以為他還在介意，連忙說：「我真的只是隨口說說，對我來說司徒慎之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兒，我怎麼可能喜歡這種小孩兒，你別不高興，任務這不是做完了嘛，我回去處理一下，馬上就走……」

  「還沒完。」周晏清說，「你的任務還沒做完。」

  黎落皺眉，不解道：「季青臨帶來的危機已經解決了呀，剩下的事司徒慧會處理的，他們威脅不到周小樓和司徒慎之了。」

  「外在威脅是不存在了，內在的不可抗力因素還在。」

  黎落沒聽懂：「什麼意思？」

  周晏清沉默了一會兒，說：「司徒慎之他……會死。」

  黎落一愣。

  與此同時，兩人的系統同時亮起紅燈，機械音響起：檢測到違規行為，請任務執行者遵守規則，檢測到違規行為，請任務執行者遵守規則……

  黎落無視不斷閃爍的紅燈，攥住周晏清的衣襟：「什麼時候？」

  周晏清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很快。」

  「……」

  「他的病情已經在惡化了，最多一個半月，他會死去。」

  黎落有種被人當胸捶了一拳的感覺，又懵又痛，不敢置信。

  她半晌才問：「沒有辦法能救他嗎？」

  「……沒有。」

  黎落腦子亂糟糟的，她不斷掐自己的掌心：「可是……可是這不合理啊，前世這個時間司徒慎之還好好的，他活到了周小樓分娩那天，還是主動斷藥才死的，按照這一世的時間線算，他至少還有八個多月……」

  「是蝴蝶效應。」周晏清說，「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他的死都是定局，即使沒有斷藥，他也會死去，這一世蝴蝶效應加速了他的病情惡化。」

  黎落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她不甘心地追問：「這個世界的醫療技術沒有辦法救他，那你們呢？系統這麼強大，連時間線都能逆轉重來，有沒有辦法能讓他的病好起來？」

  周晏清嘆了口氣：「沒有。」

  「怎麼會沒有？這個世界對系統來說不是以數據形式存在的嗎？既然是數據，你們作為程式設計師，改寫一下數據不就好了……」

  「……」

  「再不然、再不然我跟周小樓商量一下，讓她像辜深深那樣成為任務者，做任務用積分換司徒慎之一命，她喜歡司徒慎之，又一直覺得愧對他，她會同意的……」

  「落落。」周晏清打斷她的話，「沒用的。」

  「為什麼？屈琰可以，辜深深和楚青林也可以……」

  「因為無論是屈琰還是楚青林，他們本身就是健康的人。」周晏清耐心解釋道，「如果把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理解成被驅動的數據，想要那串數據運行下去，前提得是這串數據本身就正常。

  如果數據從創造初期就存在嚴重bug，就算勉強運行上一段時間，出問題也是遲早的事，後面即使不斷打補丁，挽救回來的也只是一串依然存在bug的數據。」

  黎落：「……」

  周晏清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不想看著司徒慎之就這麼死去，但這件事你無能為力，我也是。」

  「……」黎落臉色發白。

  周晏清抱了抱她：「我懂你的心情，你回司徒家去吧，剩下的時間是想陪他一塊度過，還是讓周小樓回來，我都支持你。」

  回莊園路上，黎落整個人都稀里糊塗的。

  對於司徒慎之的病情，她一直抱著很樂觀的心態。

  雖然潛意識裡知道他得了這樣的病，註定無法像正常人一樣長壽，甚至於很難活到四十歲，可她總想著，活到三十歲，三十五歲也是好的。

  只要不是近在咫尺的一個半月就行。

  誰知道壞消息來得這麼快。

  黎落回到二樓客房，推開門，客房裡亮著一盞橘黃色的床頭燈，司徒慎之正在睡覺，一隻手不安分地伸到被子外面。

  黎落走過去，把他那隻手塞回被子裡，在床邊坐下來靜靜看著他。

  幾個月相處下來，她討厭過，煩過司徒慎之，無數次罵他熊孩子，調侃他是小瞎子，但對於他，她更多的是憐惜和心疼。

  他聰明通透，善良赤誠，喜歡一個人就坦坦蕩蕩表白，大大方方對她好，不玩心眼，也不欲擒故縱。

  跟他相處那些日子，他總能讓她生出「如果他是健康的」的遺憾和假設。

  他總說周小樓給了他想要活下去的勇氣和衝動，可他不知道，對於上一世的周小樓來說，他何嘗不是她灰暗的人生中，刺裂烏雲投下來的一道光。

  黎落低低地嘆了口氣。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發現系統服務燈亮著。

  相里安不知道什麼時候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