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301章 裂光（31）

  「你心機深不深，取決於當時的情況需不需要。」

  「那你覺得，今天那個情況需要我費這麼大勁兒玩心眼？」

  「看起來是不需要的。」相里安說，「所以我不明白，在可以躲開的前提下你為什麼要挨那一巴掌。」

  黎落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就當替周小樓還司徒慧了。」

  無論前世周小樓是否被脅迫，她接近司徒慎之的目的確實不純，後來也間接導致司徒慎之早亡。

  對上一世的司徒慧來說，因為周小樓，她失去了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而這一世的司徒慧被黎落耍了點小心機從國外引回來，現在更是為侄子操碎了心。

  這一切本該可以避免的。

  處理掉雞蛋，黎落往床上一躺，正打算打兩局遊戲放鬆一下，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周爸。

  說起來，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一段時間了，黎落還沒見過周小樓的生父。

  根據原主記憶中對周父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印象，黎落大概能猜到他打這個電話，要麼攤上事兒，要麼要錢。

  她滑下接聽：「餵？」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女聲：「周德新的家屬嗎？」

  黎落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對。」

  「你爸爸突發昏厥，現在在新城人民醫院，請家屬儘快過來一趟。」

  掛斷電話，黎落不敢耽誤，立刻換上便服匆匆出門。

  打車到人民醫院，黎落剛支付完車費，手機屏幕一跳，沒電自動關機了。

  她一拍腦門，這新手機太好用也不全是好處。

  之前周小樓那個用了好幾年的舊手機電池不耐用，充滿電只能待機五六個小時。

  為了保持手機二十四小時處於開機狀態，黎落不得不隨身攜帶小型充電寶。

  季青臨給她換了一個新手機，充一次電能用兩天，幾天下來，黎落很快就把手機沒電的危機感拋到了後腦勺，電量低了也不著急充電。

  沒想到難得一次出門，手機電量剛好用完，而且她還沒帶充電寶。

  黎落心裡懊惱，快步走進腎病科，稍稍一打聽，找到了已經清醒，正在輸液的周爸。

  周爸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材幹瘦，長時間的家庭壓力讓他面相蒙上一層愁苦氣息，嘴角習慣性向下撇，整個人看起來苦巴巴的。

  黎落一走近，差點被他身上的酒氣熏了個跟頭。

  又喝酒？

  周爸有嚴重腎病，就是因為過去十幾年酗酒導致的，需要終身吃藥和戒酒，否則會很危險。

  幾年前他病發過一次，當時情況危急，他幾乎可以說是命懸一線，入院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清醒過來的周爸痛哭流涕，下定決心要戒酒。

  因為這病，他無法從事過重的工作，現在在一家物業公司做保安，每個月工資只夠吃藥和養活他自己，家裡周奶奶和三個弟弟妹妹的學費生活費全靠周小樓。

  如果只是無法為家庭提供經濟支持就算了，畢竟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過去幾年周爸吃藥戒酒，病確實控制得不錯，每個季度的體檢指標也證明他的身體趨於穩定，可這才過了多久，他居然又喝上了。

  受原主情緒影響，黎落感覺一股火氣直衝天靈蓋，壓都壓不住。

  看見黎落進來，醉醺醺的周爸沖她嘿嘿一笑：「小樓，來了。」

  說完，他大著舌頭跟隔壁床的病人介紹：「你看，這是我女兒，長得漂亮吧……她可厲害了，才十九歲，能掙好多錢。」

  隔壁床是一個年輕男人，他看了黎落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於是尷尬地移開視線。

  周爸還想再說點什麼，黎落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你又跑去喝酒？」

  周爸臉上的笑意一斂，眼神閃爍：「同事結婚請吃酒席，拗不過，就喝了一點……」

  「『一點』是多少？」

  「……兩瓶。」

  「多少？」

  「兩、三瓶吧……」周爸越說越沒底氣，「最多四瓶，我不敢多喝。」

  黎落冷笑：「那你可真厲害。」

  周爸越發心虛，甚至不敢抬頭看她。

  黎落被周爸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窩囊樣惹得肝火大動，語氣也嚴厲起來：「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再喝酒，你是覺得家裡錢太多沒處花，還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

  「本來每個月藥錢都得兩三千，好不容易把身體養好一點，現在這一發病，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你覺得我掙錢很容易是嗎？」黎落越說越上火，「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周爸也是個暴脾氣，被女兒在外人跟前落面子，他吭哧了一會兒，忍不住反駁道：「那你走，別管我了！我是死是活跟你沒關係！」

  「你還有理了？」

  「我不要你管！你給我滾！」周爸抓起身後墊著的枕頭，朝黎落砸過去。

  黎落一手接住，眼神涼颼颼地盯著他。

  病房裡的爭執引起外面護士站的注意，很快有護士跑進來制止：「請病人和家屬安靜一點，這裡還有其他病人要休息。」

  被護士這麼一打岔，周爸坐回床上，不看黎落，滿臉都寫著不服氣。

  護士提醒黎落：「周德新的家屬是吧，先去把住院押金繳一下吧，病人現在這個情況，需要住院幾天。」

  「好。」

  黎落把枕頭丟回床上，轉身去繳費窗口。

  用銀行卡繳好住院押金，黎落一邊往病房走一邊琢磨著是要向司徒家那邊請幾天假陪護周爸，還是乾脆請個護工。

  等進了病房，她發現周爸不在病床上了。

  黎落本以為他上洗手間去了，但是發現輸液針頭被他拔下來，掛在病床邊上滴滴答答往下漏著針水，她心裡一頓，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隔壁床的年輕病友猶豫著提醒道：「你爸剛才出去了……他看起來很生氣。」

  黎落心裡一頓，危機感越發濃烈。

  周爸不是什麼好脾氣的性子，剛才被她這麼一激，又加上喝了酒，衝動之下也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來。

  一念及此，她連忙跑出病房，同時吩咐相里安：「定位卡。」

  三秒後，相里安給出答案：「他跑綜合大樓去了，在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