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281章 裂光(11)
2023-11-14 16:01:20 作者: 樓非池
「我沒理。」黎落聲音不大,但語氣中滿是壓抑的憤怒和委屈,「你是僱主,就算我有理,在你面前也變沒理了。」
「你知道就好。」司徒慎之冷哼,他又想起什麼似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不過蔣叔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在我這裡受的委屈可以折成錢?」
「……」黎落下意識看向蔣叔。
蔣叔眼觀鼻鼻觀心,察覺到她的視線了,也不跟她有眼神接觸。
她不說話,司徒慎之又不耐煩起來:「回答我的問題!」
黎落這才說:「就前幾天……我被你剪了頭髮那天。」
「這樣啊。」司徒慎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他問,「你很缺錢嗎?」
「……對。」
「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
黎落警覺地問:「什麼交易?」
「你讓我把你剃成光頭,再在臉上畫只大烏龜,你頂著這個造型,由保鏢帶著你到人多的商圈轉兩圈,回來你要是不哭,我就給你兩萬塊錢。」
「……」黎落沉默。
司徒慎之加碼:「三萬。」
黎落還是沉默。
「四萬,不要我就找別人了,你不想做,有的是人願意做。」
黎落這才「不情不願」地鬆口:「好,我要現金。」
「可以。」司徒慎之對蔣叔招招手,「拿推子和筆過來。」
蔣叔試圖阻止:「少爺,還是讓我來吧,推子太危險了,要是不小心傷了你的手……」
「我只是看不見,又不是腦子有問題!」司徒慎之不高興道,「讓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蔣叔無奈,只能摁下耳機,讓人送東西過來。
不一會兒,傭人拿了推子和筆過來,蔣叔先一一檢查了一遍,然後打開筆帽,送到司徒慎之手裡。
司徒慎之握著筆試了試手感,興致勃勃地對黎落招手:「過來。」
黎落慢吞吞挪到他跟前,很自覺地蹲下身體。
司徒慎之手摸到黎落臉上,指尖在她臉部輪廓上描了一遍,像是在確定下筆的位置,然後握著筆,就要在黎落臉上開始畫畫。
黎落瞄準了這個空檔,在司徒慎之下筆的前一秒,突然痛叫了一聲,然後迅速去抓他的手。
司徒慎之動作一頓:「怎麼了?」
「你戴的珠子壓疼我了。」
司徒慎之手腕上戴著一串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手串,看起來像是開過光的佛珠,質地上乘,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司徒慎之不以為然,似乎是覺得她喊疼這個舉動太矯情,他不耐煩地反手就想把她的手撥開,然而抓握住她手指那一刻,奇怪的觸感讓他愣了一下。
因為看不見,司徒慎之不僅嗅覺和聽覺都比普通人靈敏,觸覺也是。
他一下子注意到周小樓手指不尋常的地方——她好像沒有指甲。
為了確定這不是錯覺,他指尖甚至在她手指那塊失去指甲的地方輕輕碾了碾。
下一刻,周小樓把手縮了回去。
「你手怎麼了?」
「沒怎麼。」黎落語氣慌亂,拙劣地轉移話題,「你那串珠子太涼了,壓在我臉上不舒服,畫畫的時候能不能把它摘了。」
司徒慎之卻沒接她的話茬,他固執地問:「你指甲呢?」
「……」
「嘖!」司徒慎之最反感問出去的話得不到回應,在看不見對方表情眼神的情況下,他根本沒辦法猜測對方是什麼樣的心情,而黎落總是不接話這個舉動無異於一再踩他的雷點,他隱隱有要生氣的徵兆,「周小樓,本少爺問你話呢!你為什麼沒有指甲?」
旁邊的蔣叔也咳嗽了兩聲,示意黎落接話。
黎落這才說:「被人拔了。」
司徒慎之皺眉:「誰拔的?」
「幾個混混。」
「為什麼拔你指甲?」
「做兼職下班晚了,被堵在巷子裡搶劫,拿不出錢,他們就把我指甲拔了,說是給我一點教訓。」黎落說到這裡,加重語氣,「要畫就快點畫,別問了!」
司徒慎之:「……」
這回不說話的人變成他了,他抓握著黎落的手,把她那隻手的五根手指全部摸了一遍,在發現她三根手指都光禿禿的,新的指甲沒有長出來後,他沉默了半天才說:「你就這麼缺錢嗎,幹嘛大晚上出去做兼職?」
黎落像是被氣笑了:「少爺,你文化程度比我高,應該聽過什麼叫何不食肉糜吧,為什麼不吃肉呢?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吃撐了?吃膩了?還是根本就不喜歡吃?」
「……」
「為什麼要大晚上出去做兼職?因為白天在上班,我缺錢嗎?不缺錢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忍受你的羞辱和刁難?要是不缺錢,我根本不會給你為難我的機會,更不會在這裡跟你說這些沒營養的廢話!」
「……」
「快點畫,我很缺錢,我妹妹等著那四萬塊錢救命呢。」黎落說完,跟上刑場一樣閉上眼睛,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司徒慎之雖然看不見黎落的表情和動作,但她語氣中的情緒他聽得一清二楚,結合剛才在主臥里聽到她打電話時低聲下氣懇求對方預支工資的那些話,握在手上的筆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黎落等了一會兒,司徒慎之還是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她再次催促:「你到底畫不畫?要是畫不來就讓蔣叔代勞。」
司徒慎之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突然甩了甩手上的筆,然後偏過頭質問旁邊的蔣叔:「怎麼回事,這筆為什麼不出水?」
蔣叔心領神會,連忙把筆接過來:「可能是放久了,太長時間沒用,墨水都蒸發乾了……手底下的人大手大腳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回頭一定好好說說他們。」
蔣叔說完,又拿起托盤上的推子,摁了兩下開關:「哎呀,這推子也沒電了,少爺您先等等,我馬上去充電。」
司徒慎之擺擺手:「去吧。」
蔣叔帶著筆和推子風風火火地走了,留下一臉淡定的司徒慎之,以及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浮誇表演的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