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255章 瘋人怨（40）

  兩年內從一個普通職員變成銷售經理，就算寧家是個小公司，這也是前所未有的，足以證明寧家夫婦對姚景州能力的肯定以及信任。

  然而好景不長，姚景州工作開始頻頻出錯，而且都是弄錯合同，蓋錯公章，忘了和客戶約定的時間這種小錯誤，寧爸寧媽一開始還提點他，直到他在公司周會上遲到，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衝進會議室。

  散會後寧爸找他談心，見他精神萎靡，似乎沒睡好，他關心姚家是不是出事了，姚景州卻矢口否認。

  那天出了一件對寧家影響很大的事——姚景州外出見客戶，在西餐廳用叉子把客戶刺傷了。

  這件事導致的後果是合作黃了，客戶震怒，揚言要起訴姚景州故意傷害。

  自家員工出了這樣的事，寧爸寧媽有一定的責任，夫妻倆帶著禮物上門說了無數好話，賠盡笑臉，又給出極大的讓利，客戶才同意私了。

  經此一事，寧爸寧媽知道姚景州身體可能出問題了，在他們的質問下，姚景州不得不承認，因為相戀多年的女友分手，他患上雙相情感障礙。

  這是一種情緒兩極分化的病，患者的情緒在狂躁和抑鬱來回切換。

  狂躁狀態時會很興奮，情緒高漲，思維反應快和行動速度快，表達能力強，而且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是個受人敬仰的成功人士。

  抑鬱狀態時完全相反，情緒低落，行動遲緩，思維反應緩慢。

  反覆交替的極樂和極悲，痛苦會被無限放大，這是一種自殺率非常高的精神病。

  而姚景州傷人那天正處於極度亢奮狀態，受到不知內情的客戶言語刺激，他才會失控傷人。

  員工患上精神病，寧爸寧媽不敢再繼續雇用他，商量過後，對姚景州提出解除勞動合同。

  姚景州也知道自己為公司帶來不小的麻煩，簽解除勞動合同協議時很痛快，寧爸寧媽支付了他一筆相應的賠償金。

  然而三天後，發病中的姚景州爬上寧家公司頂樓天台，揚言要跳樓，有人報警，出動警方和消防，這件事為寧家帶來一陣很不好的影響，公司上下流言四起不說，有聽到風聲的合作商還提出終止合作。

  寧爸寧媽對此頗為惱火。

  好在事情很快翻篇，姚景州被消防帶走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又過了幾個月，寧媽在茶水間聽到公司秘書閒聊，說起本地一樁新聞——暑假期間，一名中年男子在家自殺，家人不在身邊，隔天屍體被鄰居發現。

  而鄰居發現他屍體的方式很瘮人，他是割喉死的，大量血液滲透老房子的天花板，滴到樓下鄰居家，幾乎嚇破膽的鄰居報了警。

  「海雅小區，姚經理不也住那裡，你跟姚經理還有聯繫嗎？要不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麼情況？」

  「你打吧，我在職的時候我跟他就沒說過幾句話，現在貿然問這種八卦有點不禮貌。」

  「好，我打。」

  秘書電話撥過去，那頭卻提示關機……

  ……

  寧媽說到這裡，深深地嘆了口氣：「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我就想到有可能是姚景州出事了，但這件事已經不在我和你爸爸關心的範圍，加上當時對他給公司帶來的影響還有氣，我就沒深入了解，沒想到……他弟弟這是把姚景州的死歸咎到我和你爸爸頭上？」

  「現在看來，是這樣的。」黎落說。

  「簡直不可理喻！」寧媽怒道，「他自己得了精神病，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黎落也跟著嘆氣。

  「好在你沒事。」寧媽心有餘悸地說，「這個姚沛川真的是太可惡了。」

  寧爸本來歇下去的火氣再度竄上來，他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這個姚沛川住哪兒？我現在就讓人把他抓回來！」

  黎落本想拒絕，但是一看寧爸寧媽滿臉要為她伸張正義出口氣的堅決，即使知道現在去了也抓不到姚沛川，她還是說出姚家的地址。

  寧爸馬上安排人手前往海雅小區。

  黎落則被錢嫂安排著喝了一盅安神的藥膳，由寧蓁蓁陪著上樓洗澡休息去了。

  在家睡了一覺，次日早上，黎落醒來後下樓，寧爸寧媽坐在客廳，兩人都是一臉嚴肅。

  見她下來，寧媽起身說：「宋宋，人沒抓住。」

  黎落絲毫不意外。

  姚沛川又不是傻子，他干出這種事，在阿豪知道他存在的情況下，不管寧宋宋有沒有出車禍撞死，寧家人都遲早會查到他頭上。

  現在待在家裡，這不是等著他們來算帳麼？

  「可能是跑外地去了。」黎落說，「不著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家還在這裡，他遲早會回來。」

  寧爸說：「咱們還是報警吧，讓警方利用大數據篩查抓捕他更快一點。」

  黎落擺擺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更何況我現在不是沒事嘛，咱們再等等。」

  見她這麼說，寧爸寧媽只好作罷。

  吃過早餐，黎落叫上阿豪，以及寧爸寧媽堅持要給她多加的一個保鏢，出發前往謝圖南家取車。

  路上，黎落坐在后座，看似在看車窗外掠過的風景，實則開著系統虛擬顯示屏，盯著上面定位卡傳回來的姚沛川實時位置看。

  姚沛川並沒有離開星城。

  他待在離海雅小區不到二十公里的一處居民區，好幾個小時沒有移動過位置。

  看樣子應該是借住在親戚朋友家。

  相里安問：「為什麼不現在去抓人？」

  趁熱打鐵速戰速決，不是更好嗎？

  「不著急。」黎落慢吞吞地說，「許多逃亡罪犯在被抓住那一刻會有種解脫了的輕鬆感，最煎熬的不是殺人，也不是坐牢，而是逃亡過程中提心弔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抓住的日子，姚沛川現在有家不敢回，跟只過街老鼠似的，讓他好好感受一下這個過程吧，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什麼時候。」

  黎落按著記憶，讓保鏢把車停在謝圖南家小區門口——倒不是她不想進去，高檔小區安保措施到位，保安不讓非業主的車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