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223章 瘋人怨（8）

  回程是姚沛川開車，黎落大半夜沒睡，上車後索性抱著抱枕，縮在副駕駛補覺。

  也許是出了一口惡氣，心情舒暢了不少，這一覺她睡得很安穩，連夢都沒做。

  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一晃而過，等黎落睜開眼睛，小轎車已經停在別院外面了。

  姚沛川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連安全帶都沒解開。

  黎落坐直身體，打了個哈欠：「到啦。」

  姚沛川不說話，他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甚至沒偏頭看她一眼。

  他的不滿情緒全寫在臉上，黎落想裝作沒看見都不行。

  「沛川，你怎麼了？」黎落明知故問。

  姚沛川這才看向她，漆黑的眼珠中盛著難過，憤怒，以及失望。

  黎落看得心裡微微一頓。

  這樣的眼神要是被真正的寧宋宋看見，她絕對會驚慌失措。

  寧宋宋在現實中幾乎沒有朋友，姚沛川是除了父母和保姆保鏢以外，唯一跟她有接觸的人。

  她深知自己的病會給身邊人帶來困擾，前世跟姚沛川在一起那段日子，她竭力讓自己表現得像個「正常人」，就算夜裡發病痛不欲生，到了白天她也不會把情緒外露給姚沛川。

  她不想給姚沛川帶來困擾，更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無能懦弱的人。

  而姚沛川深知她的秉性，現在對她露出這樣的眼神，無非是想以此來拿捏她——看，你昨晚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失望。

  迎著姚沛川故作沉痛的眼神，黎落裝得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臉不知所措：「沛川……」

  姚沛川深呼吸一口氣，開口時語氣中也帶了濃濃的失望：「宋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黎落：「……啊？」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都幹了什麼？無證駕駛，不聽勸，跑了兩百多公里去為難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小孩，還威脅他……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

  「我理解你發病的時候控制不住情緒，但你昨晚真的太衝動了，衝動到不可理喻。」

  黎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看向姚沛川：「所以呢？」

  姚沛川一愣：「什麼？」

  「我都已經這麼幹了，你想怎樣？」

  姚沛川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磕巴了一下，板起臉說：「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跟你分……」

  「你敢！」黎落粗暴地打斷他的話，她半邊身體探到駕駛座，解開姚沛川的安全帶，拽住他的衣襟，粗魯地把人拖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齒道，「你敢提分手試試！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姚沛川驚住了，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在他的認知中，寧宋宋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溫和又克制的，就算發病了也只是躲起來默默消化情緒，像今天這樣，在他面前表現出激烈情緒化的一面還是頭一回。

  姚沛川不說話，黎落暴躁起來，她突然伸手，一拳擊碎車內的中央後視鏡，掰下一塊碎片抵在姚沛川頸動脈上，惡狠狠地恐嚇道：「聽見沒有！不許提分手！你要是敢分手，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

  姚沛川神經一緊，眼睛都直了。

  他生出幾分危機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控制得住這個情緒反覆無常的精神病人。

  好漢不吃眼前虧，得先穩住她。

  「……聽見了。」

  「不分手？」

  「嗯。」

  「真的？」

  「真的。」

  反覆得到肯定答案，黎落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高昂的情緒像潮水一樣褪下，她神色迅速柔軟下來。

  隨即，她露出懊惱的表情，看起來很後悔剛才過激的舉動。

  她丟掉手中的鏡子碎片，鬆開揪著姚沛川衣襟的手，還順手替他把上面的褶皺捋平，然後靠在他胸口小聲喊他的名字：「沛川……抱歉，我剛才太衝動了，嚇到你了是嗎？」

  姚沛川壓著呼吸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有。」

  「我不想這樣的，昨晚沒吃藥……對，肯定是沒吃藥我才會這樣，你不要害怕，我回去就把藥吃了，保證不會再這麼衝動。」

  「嗯。」姚沛川應得小心翼翼，儘量不讓語氣中泄出恐懼和敷衍，「昨晚奔波了這麼久，你很累了吧，走，下車，我送你回房間，你好好睡一覺，等睡醒就好了。」

  「好。」

  兩人下車走進別院，回到房間，姚沛川拿了藥給黎落吃下，又耐著性子把她哄睡，這才離開。

  姚沛川前腳剛走，「睡著」的黎落立刻睜開眼睛坐起來。

  系統亮起服務燈，相里安問：「你不怕把他嚇跑？」

  「嚇跑算他沒種。」

  「那你的任務怎麼辦？」

  「他跑是他的事，讓不讓他跑是我的事，跑不跑得了，就看誰技高一籌了。」

  相里安腦子轉過彎來：「你想打著精神病發作的理由纏著他？」

  黎落打了個響指：「做過好幾個被人糾纏不放的任務，終於輪到我臭不要臉糾纏別人了。」

  相里安：「我怎麼感覺你很期待和興奮？」

  黎落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相里安：「……」

  趁著時間還早，黎落補了一上午的覺。

  到了傍晚，她起床洗漱，換了身衣服，叫上保鏢一塊出門，目的地寧家。

  出發之前，黎落給寧爸和寧媽發過消息，是以她剛抵達位於市中心的寧家小別墅，家裡的保姆錢嫂就迎了出來。

  「先生和太太還有半小時就下班了。」錢嫂拉著黎落進門，「聽說你要來，太太讓我做了你愛吃的酒糟桂花湯圓，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盛一碗。」

  「好。」

  黎落換了拖鞋，剛在客廳沙發坐下，二樓傳來腳步聲，她一抬頭，跟站在樓梯口的女孩來了個四目相對。

  那女孩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窈窕五官精緻，一頭黑髮梳成一條大辮子，那張青春感滿滿的臉和寧宋宋有三四分相似，是個美人胚子。

  這是寧宋宋的妹妹，寧蓁蓁。

  姐妹倆對視了一眼，黎落率先笑道：「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