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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612章 搬石頭砸三個人的腳

2023-11-14 16:01:20 作者: 樓非池
  男人手裡拎了個油紙包,走到黎落跟前,毫不客氣地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怎麼,發熱發傻了,連大哥都不認得?」

  沒認錯人——

  黎落鬆了口氣:「哪能啊,你這個時候怎麼有空回來?」

  來人正是安陽侯的嫡長子蕭長豐,現任大理寺卿。

  蕭長豐性子隨和,平日裡最煩那些繁文縟節,因為不想受侯府規矩束縛,劉氏去世後的第二年,他在外置了一套宅子,搬出去一個人住,除了逢年過節,平時很少回來。

  「聽爹說你發了好幾天熱,回來看看。」蕭長豐把手裡的油紙包遞給她:「吶,城南那家栗子酥,剛出爐,還熱乎著呢。」

  黎落接過:「謝謝大哥。」

  「你剛才在這又蹦又跳的,幹什麼呢?」蕭長豐問。

  黎落一邊拆油紙包一邊說:「運動。」

  蕭長豐不解道:「運動?」

  「就是多動彈,身體會強健一些。」

  「想多動彈還不簡單,等你病大好了,帶你去騎馬。」

  「好啊。」

  黎落來了興趣,兄妹倆一邊說話一邊進了屋裡,黎落狀似無意問:「大哥,聽說父親今日在早朝跟聖上起了爭執?」

  「嗯。」說起這個,蕭長豐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聖上很生氣。」

  「這件事你怎麼看?」黎落問。

  蕭長豐想了想,說:「雖然父親考慮的不無道理,但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面駁斥聖上,讓他面上無光,總歸是欠缺考慮,那是天子,惹他不快,有理也變無理。」

  黎落一臉若有所思:「聖上為什麼突然想在江南建行宮?」

  「還能為什麼,為了元妃。」說起元妃,蕭長豐皺眉,「才入宮兩個月就如此盛寵,這女人怕不是個禍水。」

  黎落不滿道:「寵她的人不是聖上嘛,怎麼怪起元妃來了,聖上要是清心寡欲,元妃還能硬來不成?」

  蕭長豐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作勢又要彈她的腦門。

  黎落往旁邊一躲:「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蕭長豐笑了:「你這病了一場,性子倒是活潑了許多,這樣多好,以前總板著臉,跟府里的老嬤嬤似的。」

  「……」黎落轉移話題,「你最近不是在處理劉太傅獨子當街縱馬傷人案嗎,是不是快結案了?」

  蕭長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麼關注起朝堂上的事來了?」

  黎落眼珠子轉了轉,扯了個理由:「前幾日賞花宴,劉太傅的女兒也在,她問我打聽來著,大哥,你給我透個底,這件事到底是誰對誰錯,又該怎麼判?」

  蕭長豐倒是沒起疑,坦白道:「大理寺那邊還在查,這件事明面上來看是樁意外,但我總覺得蹊蹺。」

  「怎麼個蹊蹺法?」

  蕭長豐略作思索,說:「劉太傅的兒子擅騎術,他的騎術在長安城至少能排前三,就算當街縱馬,也不至於控制不住馬匹,加之他這人平日裡雖然頑劣愛鬧,但行事還算有分寸,我提審過他兩次,他的供詞是馬突然失控狂奔,他察覺後立刻驅使馬往人少的地方跑,被撞傷的行人突然從路口竄出來,就好像是故意等在那兒一樣……」

  「碰瓷嗎?」黎落脫口而出。

  「碰瓷?」

  黎落立刻改口:「你是說有人故意設了個圈套等他跳進去?」

  「對,但我還沒找到證據。」

  「失控的馬呢?」黎落問,「讓馬醫幫忙看看,興許能找到馬突然失控狂奔的原因。」

  「馬撞了人倒地,當場就死了。」蕭長豐說,「現在過去半個月,那馬屍都爛了。」

  黎落皺眉:「這也太巧了……那個受傷的人怎麼樣了,傷得重嗎?」

  「斷了一條胳膊,還在醫館養著,我看他沒什麼事,前兩天還跑來大理寺外罵街呢,嚷嚷著要我們儘快給個結果,引來很多百姓圍觀。」蕭長豐無奈地搖搖頭,端起桌上的青玉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本來是件小事,他這一罵,有人參到御前,今日早朝聖上還特意問了一嘴,讓我儘快結案。」

  聽了這話,黎落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蕭長豐問。

  「有意思。」黎落說,「這件事如果不是意外,那設計的人也不知道是在針對劉太傅,還是在針對你。」

  蕭長豐蹙眉:「針對我?怎麼說。」

  黎落手指點了點桌子:「長安城排名前三的騎士莫名其妙失控,突然竄出路口的行人,還有撞完人就倒地身亡的馬,這是第一環,劉太傅那樣的家世,兒子闖禍了,他不可能不幫著善後,受傷的行人是個普通百姓,按理說只是傷了手,給足銀子對方大概率就能不追究,可他不僅追究了,還跑到大理寺外罵街,鬧得人盡皆知,甚至驚動了聖上,聖上在早朝上提了,現在朝臣都在等著看結果,這是第二環,至於第三環,在大哥你身上。」

  蕭長豐臉色凝重起來:「繼續說。」

  「事情已經發生了半個月,大理寺卻還沒有找到證據,斷案這種事,拖得越久證據越不好找,在明知道劉太傅兒子是被奸人設計陷害的情況下,找不到證據,大哥你會怎麼斷案?」

  黎落問完,不等蕭長豐回答,繼續說:「無論你是按照法規判劉太傅兒子有罪,還是秉持公正原則判他無罪,你都成了第三環的棋子,判他有罪,劉太傅就這麼一個兒子,必定對你生出嫌隙,同朝為官,以後少不得針鋒相對。判他無罪,在這件事已經引起聖上注意的前提下,要是有人參你徇私枉法,你覺得聖上會如何定奪?」

  蕭長豐表情越來越嚴肅,半晌才說:「劉太傅是太子的老師,太子跟三皇子的關係近來日益惡劣,如果設計這一出的人是為了挑撥我跟劉太傅的關係,那……是三皇子乾的?」

  黨爭,說白了就是爭奪朝臣資源,誰的擁護者多誰就更有勝算,如今朝堂上除了安陽侯這種一直維持著中立態度的少數朝臣,其他臣子基本有了明確清晰的站位。

  資源飽和爭無可爭的情況下,給對方拉仇恨倒也不失為削弱對方勢力的辦法。

  案子要是處理不當,引得蕭長豐和劉太傅交惡,背後的始作俑者就能高台看戲,坐收漁翁之利。

  黎落搖搖頭:「大哥,你被帶跑偏了,如果這件事是三皇子乾的,那他未免太蠢了,你跟我通過簡單推理都能懷疑到他身上,他設計這一切的時候會沒考慮過這點嗎?一旦發現是他設計的,就算你因此跟劉太傅和太子那一黨交惡,也不可能會對設圈套的三皇子有好感,那他豈不是搬石頭,砸了三個人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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