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52章 嶺南酒家(24)
2023-11-14 16:01:20 作者: 樓非池
黎落在心裡默默吐槽,嘴上應道:「好,我知道了,以後會對他好點的。」
段鈞很快知道段楓欺負江騎雲這件事,把他狠狠批評了一頓,又讓人把他拖到江騎雲面前道歉。
江騎雲落水後臉色就一直很蒼白,大半天了都沒緩過來,段楓瞅著他這副樣子,心裡一邊覺得痛快,一邊因為要道歉而憋屈,他就差把不服氣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但是段鈞在這個家積威多年,他的話就是聖旨,段楓不敢造次,只能不情不願地向江騎雲道歉:「對不起。」
江騎雲表情麻木,冷淡地說:「事情過去就算了。」
一副被欺負多了習以為常的樣子。
段楓咬牙切齒地瞪了他一眼。
段疏白見狀,在他後腦勺上一拍:「你還不服氣?」
段楓:「……沒有。」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熟點了。」段疏白拿出大哥的架子說,「你要是再這樣,我會考慮跟你爸媽商量商量。」
段楓心頭「咯噔」一下:「商量什麼?」
「帶你出國。」段疏白。
段楓打了個哆嗦,一想到出了國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加上飲食文化上的差異……
他立刻慌了,連忙說:「我不敢了,大哥,真的,你相信我,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他了。」
說完他轉身看向江騎雲,鄭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說:「江騎雲,對不起,過去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你,要是欺負你,就讓我的腿一輩子都好不起來。」
段楓話音剛落,後腦勺上又挨了一巴掌,段疏白恨鐵不成鋼地說:「胡說八道什麼呢!」
段楓訕訕一笑。
「回去吧。」段疏白揮手趕人,「以後沒事少往東苑跑。」
段楓扭頭就跑。
他一走,段疏白看向江騎雲,他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少年人還處於發育階段的身形瘦削而青澀,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漆黑的眼珠被過分蒼白的臉色一襯,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段疏白常年不在家,對於江騎雲這個人,他有限的了解來自母親打電話時隨口提起的隻言片語,以及逢年過節時回國僅有的幾次見面。
在他印象中,這個小男孩沉默寡言,待人接物小心翼翼卻不失禮貌,像只寄養在別人家裡的小狗,多吃一口飯多喝一口水都得察言觀色,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趕出去。
他是段融融撿回來的,又總是形影不離地跟著她,加上在高嵐的敘述中,他為人謹慎做事規矩,能帶著段融融念書做作業,段疏白下意識把他當成段融融的人。
段家往上兩代,少爺小姐們身邊都有個隨行的書童或者丫鬟,對於段疏白來說,江騎雲就是段融融的小書童。
可這次回國,段疏白髮現事情好像不是他想像的那樣,段融融似乎膩了這個玩伴,對江騎雲的死活變得不甚在意,他覺得這樣很不好。
對段融融不好,對江騎雲也不好。
妹妹不能養成喜新厭舊的壞習慣,江騎雲也不應該任人欺負。
想到這裡,段疏白輕聲問江騎云:「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還有哪兒不舒服?」
江騎雲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怯生生的,他咬了咬下唇,搖搖頭。
段疏白想起他的來歷,對他這份小心翼翼又多了幾分憐憫,掏出手機說:「把你電話號碼給我,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江騎雲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沒有手機。」
段疏白一愣,很快又想起他的身份,他跟江叔雖然吃住都在段家,但江叔一個月幾千塊錢工資,還要為以後考慮,想必是捨不得這筆花銷的。
段疏白撈過桌几上的日曆,撕下一頁寫上自己的手機號碼:「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以後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找我。」
江騎雲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過:「謝謝大少爺。」
段疏白笑了笑。
黎落站在樓梯口,目睹了段疏白給江騎雲手機號碼那一幕,她一時間哭笑不得。
前世的段疏白二十幾歲了都被江騎雲騙得團團轉,這一世時間線提前,才剛滿二十歲的段疏白更別想逃過江騎雲的矇騙,也不知道該說段疏白單純好騙,還是該說江騎雲段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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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疏白學業繁忙,這次回國時間安排得很緊張,打算待十來天就走。
黎落本想好好陪陪這個哥哥,畢竟原主對於前世的自己引狼入室,段疏白被殘害到又啞又瞎,最後還帶著他一起跳樓身亡這件事有著很深的內疚,但是她空出時間去找段疏白時,接連兩次發現段疏白和江騎雲在一起。
第一次是在花園,江騎雲正在給那片向日葵除草,段疏白在旁邊看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第二次是在天井,段鈞出差港城,帶了一批新鮮海貨回來,江騎雲以往沒少幫著廚娘處理這些東西,無論是殺魚還是去鱗動作都很嫻熟,他在掏魚內臟時,段疏白拿著手機蹲在旁邊拍盆里的海蠣子。
黎落琢磨著要是讓他們倆繼續深交下去,事情可能不太妙。
段疏白這個段家長子,說得好聽叫性格溫良正直,說得不好聽叫聖父。
受高嵐和段鈞影響,段疏白既有著高嵐的善良和對弱小的憐憫之心,又有著段鈞的嫉惡如仇,對於身邊發生的不公平事件,他都會挺身而出見義勇為。
加上大少爺從小沒吃過什麼苦,更沒見過什麼人心險惡,是以性格里多多少少帶了點天真的成分。
江騎雲又這麼精明,如果被他像前世那樣矇騙段疏白,以後就算出了什麼事,這個傻白甜大哥說不定會護著他。
她得從根源上斬斷這倆還在萌芽階段的友誼。
打定主意,黎落暗戳戳地計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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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黎落做完作業,往三樓段疏白房間投了張竊聽卡。
確定段疏白已經入睡了,她迭加了一張致幻卡。
很快,已經入睡的段疏白做了個夢。
夢裡,他置身黑暗,渾身又冷又痛,手腕和腳腕上還拴著什麼東西,一動就叮噹作響,他半晌才意識到,這個真實感極強的夢裡,他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