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陸承恩之死
2023-11-14 10:53:26 作者: 顧三千
陸川拼命咬牙,讓自己竭力冷靜。
他現在是陸家的頂樑柱,絕對不能露出一絲軟弱來。
溫清竹看到陸家現在的模樣,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傅烈伸手,攔住了她的肩。
哭聲久久不曾停歇,直到左堂在門口敲門:「陸將軍,匈奴那邊有異動。」
半個時辰前,定遠城外的一處樹林內。
裴芷萱追著追著,失去了只塔的身影。
環顧四周,沒有任何人影,裴芷萱正要回頭,脖子上橫上一把劍。
「裴姑娘,你到底為何執意要跟蹤我?」
裴芷萱斜眼往後看去,果然是只塔,她慢慢的回頭,望著他道:「只塔王子,雷爍姑娘被裴奕用了催眠術,她嫁給陸川,只是因為她不記得你們的過去。」
提到雷爍,只塔的心裡還是無法平靜,可是他很清楚裴芷萱說這些話的目的。
劍刃靠近了裴芷萱的脖子:「我既然沒有動手,便不會再打擾她,你自己改變不了陸川的想法,就想從我這裡借力打力嗎?」
被人揭穿意圖,裴芷萱並沒有任何的尷尬,反而十分坦然的道:「沒錯,我想我們可以聯手。」
「和你聯手?」只塔有些看不透她。
裴芷萱拿出一枚狼牙來,只塔瞬間變了臉色:「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低眼看著手裡的狼牙,裴芷萱淡淡的道:「這是我從裴奕手下那邊得來的,你知道為什麼白狼部落會慘敗嗎?」
「阿元車的毒是他下的?」只塔很快想到大戰前的阿元車之死。
裴芷萱把狼牙拋了過去,被只塔一把接住。
「毒不是他下的,但阿元車的致命傷卻是裴奕派人去做的,他想要的不是傅家軍滅了白狼軍,也不是白狼軍滅了傅家軍,而是希望他們兩敗俱亡。」
只塔摩挲著這枚狼牙,確定這是白狼軍的軍令,這才收起了劍。
氣氛緩和下來,裴芷萱便說了接下來的計劃:「裴奕現在深得皇帝信任,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步就是利用陸家軍滅了你們匈奴,我建議你向大齊求和,讓雷爍作為和親人選嫁給你。」
「白狼軍的確是沒了,但傅家軍也名存實亡,你們齊國不要太狂妄。」只塔以為裴芷萱是來遊說他的。
不想裴芷萱失聲笑出來,眼眸微凝道:「你真以為你們匈奴能重傷陸承恩,他只不過是被人暗算了而已,剩下的一個陸川,又算得了什麼。」
「裴奕為什麼這麼做?」只塔和裴芷萱接觸的次數有限,但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女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畢竟這對齊國並沒什麼好處。
「因為他是清雲公主的後人,他想要給清雲公主報仇,不惜代價的那種。」
匈奴軍營中。
只塔站在沙盤面前,反覆回想著裴芷萱的話。
糾結之際,谷括在外面求見。
「進來。」只塔收斂起神色,看著谷括入內。
行禮之後,谷括拱手稟報:「王子,陸承恩出席了陸川和雷姑娘的婚禮。」
出席婚禮?怎麼可能!
他的人已經確認過陸承恩的病情,能夠不死已經是極限。
「你確定?」只塔斂在背後的微微緊握,他很清楚,谷括的心上人夏天,又回去陸家了。
谷括知道只塔並不是完全信任自己,並沒有多做解釋:「如果王子不信,大可以等到明天再看看,出席陸川婚禮的人並不少。」
讓谷括退下,只塔很是猶豫。
本以為陸承恩必死無疑,可他既然能出席婚禮,那至少證明他的情況還有轉機。
另一邊裴芷萱的話,讓他實在太在意。
裴奕這次除了滅掉了白狼軍,重創傅家軍,最重要的是,還三番兩次對陸策動手。
以裴芷萱的本事,或許能了解陸家和白狼部落的淵源,但陸策的身份,就連他也是前不久巫祝告訴他的。
「陸家軍……」只塔沉思片刻,終於做了決定。
雍和關城樓上。
望著面前已經不足十里地的三萬匈奴騎兵,溫清竹心裡很奇怪。
上次她已經讓只塔見過了雷爍,只塔應該已經放下了才是,怎麼會選擇在今天攻打齊國?
轉頭看著身邊的陸川,她萬分擔憂的道:「不如讓楊六先迎戰吧,你稍後看看情況再上?」
「不必!既然匈奴已經準備進攻,我們陸家世代鎮守邊關,這是我的責任。」陸川說完,轉頭下樓。
不多時,雍和關大門緩緩打開,陸川一馬當先,帶著陸家軍衝鋒而出。
大戰一觸即發,這還是齊軍和匈奴軍第一次正面戰場。
廝殺聲震天撼地,鮮血染紅了夕陽,蒼茫的大地上,瀰漫著硝煙和無數橫屍。
這場戰爭持續了三天三夜,不知道是匈奴軍殺紅了眼,還是陸家軍殺紅了眼雙方都越挫越勇。
直到傅烈帶著剩下一萬餘傅家軍出現,匈奴當即改變戰鼓,吹響撤退的號角,大批匈奴兵如潮水般退去。
陸川騎著馬入關時,渾身是血,雷爍匆匆迎上去,踩著馬鐙上馬,扶住搖搖欲墜的陸川。
身後仿佛有人在看著她,雷爍陡然一回頭,看到了草原上孤零零的一襲黑影。
那個人的身形如此眼熟,甚至讓她心裡悸動不已,但雷爍還凜然回頭,帶著陸川回定遠療傷。
陸家大堂,一片肅靜。
溫清竹坐在主位上,看著京城過來的兩個人,神色陰晴不定。
半晌,還是陸磊先開口問道:「大伯到底怎麼樣了?」
「還行,傷勢很重,暫時不方便見外人。」溫清竹雖是回話的陸磊,但看向卻是另外一個人——季淳。
迎上溫清竹的視線,季淳十分穩重的道:「這個下官已經知道,皇上也是聽說了陸大將軍重傷,這才派了臣過來,還帶上了京城最好的太醫。」
季淳抬了抬手,他身後半老的太醫便走了出來,給溫清竹行禮問好。
溫清竹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嘴角微微一翹:「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個太醫?」
「他是王妃離京之後、進宮的, 名叫——」
「不必介紹了!皇上既然派了太醫過來,那定然是不信任我的醫術,季大人既然來了,不如做個見證。」
溫清竹站了起來,另一邊主位坐著的路數很是擔心,還沒動就被身邊的陸規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插話。
走到太醫面前,溫清竹拿出一瓶毒藥來:「這個是我獨門秘制的毒藥,要是太醫能在一個時辰內解毒,我便讓你去看陸大將軍。」
不止太醫,季淳的臉色都青了幾分,他再三耐著性子道:「這是皇上口諭,請王妃不要為難下官。」
轉頭看向季淳,溫清竹收斂起笑容來:「口諭?我只相信聖旨。」
季淳似乎就在等溫清竹這句話,直接拿出聖旨來,不想下一秒就被北斗奪走,徒剩下紅腫的掌心。
這一刻季淳徹底明白裴煜臨行前的忠告,他氣怒交加的望著溫清竹:「王妃這是要抗旨不尊?」
「並不是,我只是沒看到大人的聖旨而已。」溫清竹臉上掛著笑,看得季淳不寒而慄。
他明知道皇上不會把溫清竹如何,但這件差事沒辦好,那就是他的責任。
季淳忍無可忍:「難道你非要皇上親自來你面前,你才肯遵旨嗎?!」
讓人意外的是,溫清竹竟然沉默了。
季淳心裡很是奇怪,皇上已經不滿攝政王夫婦很久,這溫清竹終於感覺到了嗎?
不想溫清竹陡然抬眼,認真的對他道:「如果皇上來了定遠,只為了讓我回京,那我當初就根本不該把他扶持上位!」
「你……你竟敢妄議……妄議……」季淳左右一看,發現所有人都低著頭,唯獨溫清竹定定的看著他,讓他說不出話來。
不是他膽小,而是溫清竹的這個眼神實在太像皇上的眼神,讓他有種莫名的畏懼感。
自從裴煜的權力被架空,季淳就倍感危機,在裴奕找上門來前,主動棄暗投明。
不想裴奕的態度很是曖昧,讓他惶恐不已。
等了許久,才等來了這麼一個任務。
結果偶遇裴煜,卻得到了一句不要去定遠的忠告。
季淳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決定冒險來這一趟。
結果溫清竹比他想像的更加囂張跋扈,在京城做了皇上的主,在定遠,竟還能做了陸家的主!
「妄議什麼?」溫清竹把毒藥遞到他面前,嚇得季淳後退三步。
溫清竹油鹽不進,季淳只能憤憤離去,決定先去找左堂。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溫清竹讓綠陶去左堂那邊打個招呼,然後看向了陸磊。
「你爹怎麼沒來?」
「我爹得罪了步六孤將軍,如今免職在家。」
陸磊見沒有外人,這才急忙問道:「大伯父到底如何了?」
溫清竹正要回話,卻見陸姝站起來道:「你跟我來。」
輾轉來到了陸家的地下冰室門口,陸姝石門,一股冷氣迅速的冒出來。
她指著裡面道:「爹就在裡面。」
「大伯在,在裡面?」陸磊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裡是冰室,儲存夏天需要的冰塊,或者冷凍食物,人怎麼可能住在這裡?
除非——
陸姝不再說話,直接朝里走,陸磊跟在她身後,渾身都開始發抖。
直到來到了冰棺前,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噗通一聲,陸磊跪在了地上,雙手伸向冰棺邊緣,雙眼迅速紅腫,拼命想忍住淚水,最後還沒能忍住。
「大伯!大伯怎麼可能會死,他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死?」陸磊無法相信,有一個陸家人死了。
溫清竹走到另一邊,低頭望著冰棺內的屍體:「大將軍的傷勢有問題,這還是他死後我們才發現的,本來先要送消息回京,但匈奴突然開戰很有蹊蹺,所以我們隱瞞了他死訊。」
「不只是匈奴動的手?」陸磊臉上的淚痕凝結成冰,怔怔的望著她。
「沒錯!」溫清竹指著陸承恩腋下的兩處傷口道,「之前我見到大將軍的時候,他的傷口的原樣已經被覆蓋,我當時沒察覺,等他去世後,才發現肋骨上的刀口有異樣。」
「那你們有眉目了嗎?」陸磊站了起來,迅速收斂了情緒。
溫清竹想了會:「有,但不確定,因為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想問姝姐姐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