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大家都辛苦

  溫清竹看著那兩個小廝，眼生得很，並不是先前伺候他的兩個。

  「七姐。」溫明良知道現在行動不便，又是在楊家，只能先喊了聲溫清竹。

  「九弟看著氣色很差。」溫清竹走了過去，伸出手來，「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看看。」

  溫明良當時伸出手來：「麻煩七姐了。」

  扣住溫明良的脈息那一刻，溫清竹發現他體內似乎有異常。

  低眼望著他的腿，看起來並不像是單純的腿傷造成的。

  見她神情有異，溫明良不禁問道：「近來的確感染了好幾場風寒，身體比較弱，不過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照顧我，過些時日應該就能好。」

  溫清竹收回了手，轉頭坐下，看向溫清芯：「清芯，先前明良在自己家的時候，應該沒這麼感染風寒吧？」

  這話並不隱晦，在場人多少都能聽出來別的意思。

  溫清芯更是直接站起來，眼睛瞪圓了看著楊老爺。

  她的手瞬間攥緊，渾身都在發抖，但她並未發作，知道今天她能進楊家來，還是依仗七姐的。

  壓住心中的怒火，溫清芯仔細把之前的情況都說來：「哥哥先前在我們家，腿雖然傷了，但終究是外傷，打了石膏養了兩三個月就無大礙，後來雖然也有意外，但風寒這種症狀卻是從未有過的，即使腿傷了，也並不是湯藥不斷的！」

  溫清竹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來：「看來明良是到了楊家才一直病痛不斷的。」

  「夫人，良兒是我的親外孫，小小年紀沒了父母，我們正是因為擔心才接來楊家的，怎麼會是在楊家出的問題呢？」

  老夫人說得情真意切，眼睛流露出來的心疼不像作假。

  「我也只是猜測嘛，老夫人是九弟的親外祖母，自然是心疼都來不及的。」溫清竹笑了起來，也沒抓著這個問題不放。

  聽她這麼說，屋內的氣氛才不那麼緊張了。

  不過很快老夫人也問了出來：「夫人今日只是過來看看良兒的嗎？」

  「自然，不過清芯也很久沒見九弟了，今天遇到了她，就跟著她一道過來看看。」

  溫清竹這話還沒說完，屋內眾人的臉色陡然一變。

  楊老爺更是冷冷的看向溫清芯：「夫人可不要被她騙了，一個姑娘家不好好聽從父母安排嫁人，非要糾纏奉國寺的大師！說出去老夫恨不得當年沒這個外孫女！

  更何況，她自己不檢點，剋死父母，還差點剋死親哥哥！這樣的女兒妹妹，要來何用！真要有點羞恥心，早該投河自盡了才是！」

  「外祖父！我的事情和妹妹無關！爹娘的事情更是和她沒關係！」溫明良當即激動起來。

  他甚至想要撐著站起來，但身後的一個矮個小廝，看似扶著輪椅把手，實則按住了溫明良的肩膀，讓他無法站起來。

  溫清竹突然站起來，走到了溫明良的面前，目光盯著那個小廝的手。

  她這一動作，立即驚得小廝把手縮了回去。

  「傅候夫人，您這是？」老夫人看到溫清竹突然站起來，定在了溫明良的面前，以為她對溫明良有所不滿，心裡很是緊張。

  溫清竹笑著側身過來，指了指溫明良身後的矮個小廝問：「這個人是楊家派來照顧九弟的？」

  「是。」老夫人聽出她語氣里的不滿，心裡有些慌亂。

  溫清竹臉色微沉，慢慢的走到溫明良的身邊，那個小廝忍不住的後退了兩步，低著頭沒敢有任何小動作。

  她上下打量這個小廝，嘴角微翹：「你們楊家到底在怕什麼？九弟已經腿腳不便，居然還找個高手看住九弟！難道你們不知道，九弟的腿需要多活動才能更好的恢復嗎！」

  溫清竹的語氣狠厲起來，轉頭盯著楊老爺夫婦：「你們到底是何居心！是要九弟一輩子都站不起來嗎！」

  「夫人！不是的！大夫說，良兒要好好休息，不能讓受傷的腿用力！」老夫人當即站了起來。

  溫清竹扯了扯嘴角：「哪個大夫說的？麻煩老夫人請來讓我好好問問。」

  「這……」楊家老夫人怔了怔。

  她忽然想起來，大夫好像是二房找來的，說是託了胡家的名義，請了一位太醫過來。

  「夫人醫術的確好，但看良兒的可是宮廷太醫。」楊老爺卻說了出來。

  溫清竹緊跟著問：「哪位太醫？綠陶，你馬上派人去宮裡，把太醫院所有太醫給我請過來！」

  「這，這不必了吧！」老夫人臉上開始慌張起來。

  楊老爺卻直接說道：「是林太醫。」

  「林太醫？」溫清竹在腦海里過了一圈，凝目道，「太醫院現在可沒有一位姓林的太醫，要是三年還有個林太醫，可惜他女兒犯罪，連累他一同被革職查辦，早在三年前就被逐出京城，不知道楊老爺說的林太醫是哪個林太醫？」

  楊老爺當即一噎，他很清楚溫清竹絕對不可能說謊。

  那冒充的太醫的人豈不是——

  「哦對了，冒充太醫可是三年起步呢。」溫清竹好意提醒了一句。

  這時候的老夫人卻趕忙出來解釋：「不是太醫，不是太醫，是老爺聽錯了，那林大夫只是跟著太醫學過，面前算太醫院太醫的半個徒弟，夫人可千萬別誤會。」

  「那夫人的意思是，我的醫術連太醫的徒弟都比不上了？」溫清竹笑眯眯的看回去。

  忽然間，一直默不作聲的溫清芯突然道：「大夫是胡若歆帶來對吧！」

  溫清竹轉眼看去，發現溫清芯的眼眶都紅了，眼底的恨意傾瀉而出。

  她說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溫清芯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外祖母！你是楊家唯一一個真心疼愛的哥哥的人，可為什麼你明知道胡若歆心懷不軌，你還要用她推薦的人！要是知道哥哥會是這個樣子！我覺得不會讓哥哥來楊家的！」

  「你不讓你哥來楊家！難道要把你哥害死在你家不成！」楊老爺忽然暴怒起來，狠狠的一拍桌子。

  他望著溫清芯的眼神滿是恨意：「你娘是我最疼愛的女兒！你爹在溫家不受器重，我也沒嫌棄他，還讓你舅舅盡心盡力的幫他！都是你這個禍害，鬼迷心竅纏著奉國寺的大師不放，害得大師病魔纏身，害得你爹娘接連過世，還有你的丈夫和孩子，誰都沒保住！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良兒死在你跟前，你才肯罷休嗎！」

  楊老爺頹然坐下，臉上盡顯蒼老之態：「我也是疼愛你的，可是你看看你這些年做的事情，你身邊近親的人接連死了，你還不知悔改，若歆是不喜歡你，可她建議把良兒接來，至少能保住性命不是！」

  溫清芯渾身發抖，委屈和自責瞬間湧上心頭，她根本反駁不出任何話來。

  「外祖父，我是知道你是擔心我。」溫明良忽然撐著輪椅站了起來，把所有人都驚了驚。

  楊老爺快步上前來扶著他，不可置信的問：「你能站起來？」

  溫明良回頭看了眼後面的矮個小廝道：「我一直都能站起來，雖說行走不便，但這麼一直做下去，雙腿怕是很要廢了，你是胡若歆派人的人對吧？」

  矮個小廝咬了咬牙，轉頭要逃，但北斗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一腳踢斷他的膝蓋，強迫他跪下來。

  膝蓋骨碎裂，是鑽心劇痛，可北斗接到了溫清竹的授意，點了小廝的啞穴，讓他叫喊不出來，只能看到他滿頭淋漓的大汗。

  溫清竹見證人已經留下，這才回頭看著明良：「你雖然可以站起來，但現在還是坐著為好。」

  「嗯，我聽七姐的。」溫明良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溫清竹轉頭看向楊老爺夫婦，兩個人臉上都有驚懼之色。

  她搖了搖頭：「胡若歆有些話是沒錯，但她是她請來的人是太醫，你們就這麼相信嗎？她恨清芯入骨，又怎麼會對清芯的親哥哥好呢？只不過換另一種方式害明良罷了，還偏偏要你們對她感恩戴德的。」

  「明良。」楊老爺一時之間有些無措，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暴怒錘了一下桌子，「我這就去找老二！」

  老夫人卻突然拉住楊老爺的胳膊：「老爺！不要去！不要去！」

  楊老爺一回頭，有些震驚的望著自己的老妻：「難道你早知道胡若歆在害良兒！？」

  噗通一聲 ，楊老夫人跪在了楊老爺面前：「對不起！都是我沒教好大郎和二郎，溫家出事以後，他們的生意也出了問題，是若歆求了胡家，暗中幫忙楊家才沒事的，你不要怪二房，要怪就怪我吧！沒能生出一個能考上舉人的兒子！」

  「你——」楊老爺氣得臉色鐵青，揚手要打老夫人，但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去手。

  許久他才恨恨的道：「咱們兒子不好，你也不能用良兒的命去換他們的前程！良兒的資質可比三個孫兒和二房的幾個都要強上不少的！」

  「對不起！老爺！都是我目光短淺，想著良兒終究是溫家的人，不是我們楊家的人，這才迷了心竅。」

  楊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最後還是溫明良開了口：「外祖母一直都在暗中替換我喝的藥，這我都是知道的，不然的話，現在的我只怕只剩下一條屍體了。」

  「良兒……」楊老夫人看過去，頓時哭得更凶了。

  溫清竹轉頭看向溫明良，卻見他微微點頭：「我知道胡若歆想害我，也知道外祖母的為難，更知道妹妹生活不易，想著若是自己能平衡好這些事情，受點罪也是沒關係的。」

  「所以哥哥一直都知道，但一直什麼都沒說？」溫清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上前撲到了溫明良的懷裡。

  溫明良輕輕的拍著的她的背：「是啊，外祖母要為兩個舅舅和是三個表哥表弟著想，外祖父還要頂著小外祖父那邊的壓力和明嘲暗諷，妹妹想要報恩，但又一直身不由己，大家都辛苦，我這點辛苦算不了什麼。」

  「那你怎麼不來找我？」溫清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沒了解過自己這個堂弟。

  他都逼到了這般境地，居然始終不肯來找自己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