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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僅僅只一半

2023-11-14 10:53:26 作者: 顧三千
  絕對沒問題。

  柳見覺得寧平那邊肯定有什麼蹊蹺,轉頭喊上隨從,調了轎子往衙門那邊去。

  匆匆過去,一打聽才知道,寧平現在在大牢那邊。

  他轉頭馬上趕過去。

  剛到門口,發現有幾個眼生的護衛在這裡。

  當即他的心一涼,這些人是誰?

  等他走過去,護衛們攔住了他。

  當即柳見的心裡很是憤怒,但他在官場這麼多年,還是有點眼色的。

  這幾個人身上的傳來的威勢,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於是他儘量溫和的開口:「我是這裡的柳同知,幾位兄弟瞧著眼生,你們是?」

  「他們是瑞王殿下派過來的。」

  溫清竹用寧平的聲音回答了他。

  柳見馬上抬起頭來,朝裡面一看,瞬間瞳孔緊縮。

  怎麼可能!

  寧平竟然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

  溫清竹抬了抬手,讓護衛們讓開:「讓柳大人進來吧。」

  門口的護衛們這才鬆了手,讓開了路。

  柳見難以置信,但他也很快冷靜下來,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

  溫清竹轉頭往仵作間那邊去。

  柳見跟在她身後,不停的觀察她。

  可是怎麼看都沒能看出什麼破綻來。

  直到溫清竹一掀開帘子,眼前一具屍體被開腸破肚,有個帶著面罩的仵作正舉著一段腸子,上面還帶著血,借著燈光仔細的瞧。

  咋一眼看到這個,柳見的肚子馬上翻滾起來。

  一個沒忍住,側頭彎腰嘔吐,咕嚕幾下,把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酸臭的味道開始蔓延開。

  溫清竹吩咐著獄卒:「還不趕快帶柳大人下去。」

  「是是是!」門口的兩個獄卒趕緊上前來,扶著渾身發軟的柳見離開了這裡。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喜兒從陰影里走出來,出去又叫了個獄卒,把柳見弄髒的地方打掃乾淨。

  不多時,房間裡面再也沒有其他人。

  前面穿著仵作衣裳的人,把腸子放好,轉頭去洗乾淨了手。

  這才取下面罩,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

  這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孫俊明。

  他指著桌台上面的屍體說:「大人,這毒和平時我以前見過的完全不一樣,我剛才仔細檢查了,這種毒並不會破壞人的五臟六腑,肌肉骨頭等也沒有問題,我懷疑可能作用在經絡裡面。」

  「那你這邊有什麼辦法沒?」溫清竹自然是希望儘快解除寧平的毒。

  過不了幾天,康城災民只怕會越來越多。

  姜遠晗那邊什麼時候回這邊來,還是個未知數。

  「我再看看,大人可以試著開一些修復經脈的藥,也許會有用。」孫俊明給個建議。

  溫清竹點頭,望著這裡停著六具屍體又問:「這六具屍體的死亡原因都一樣嗎?」

  「不,有一具屍體不一樣。」孫俊明往裡走了好幾步,最後停在了一具女屍面前。

  揭開白布後,溫清竹看到,眼前的屍體正是農婦王氏,也是第一個死亡的人。

  「她有什麼問題?」溫清竹走了過去,農婦王氏的屍體自然也別解剖了一番。

  孫俊明指著屍體心口的經絡說:「她這裡的經絡和別人的不一樣。」

  他指了指其餘的五個人:「他們的經絡都呈現的是紫紅色,可是這個王氏的經絡,呈現的卻是青色,正常的屍體的經絡也是青色。」

  孫俊明提出了一個猜測:「我覺得,這個王氏並不是死於這種毒。」

  「是嗎?」溫清竹的眼神開始凝重起來。

  如果這麼說來的話,那明天有必要見見朱大義了。

  次日一早,溫清竹早早的準備妥當。

  派出去的人還沒帶回朱大義,衙門口的鳴冤鼓就響了起來。

  等了會,有人過來稟報,說是城內新出現在災民,肆意搶劫傷人。

  「大人,現在升堂嗎?」

  溫清竹笑了起來:「當然升堂。」

  兩刻鐘後,伴隨著一陣威武的喊聲,溫清竹穿上了知府官府,坐在大堂之上。

  瞬間,周遭一片安靜。

  堂下跪著一對夫妻,女人的臉受了傷,身上還披著一件男式的外衫。

  男人則是沒了外衫,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對溫清竹說:「大人,請大人給我們做主!」

  「說。」溫清竹點了頭。

  見她這反應,男人愣了愣,但很快說了起來:「大人,草民經營著一家包子鋪,小本生意,昨天那群新進城的乞丐,直接把草民鋪子的包子全搶了,今天他們又帶了更多的人過來,賤內擔心草民扛不住,便跑了出來,沒想到這群禽獸竟然直接撲向了草民妻子,想要——」

  說到這裡,男人陡然停住,氣得咬牙切齒。

  「意欲不軌?」溫清竹幫他補充了一下。

  「是!」男人低下頭來,攬著妻子一起跪下,「請大人給草民做主啊!」

  溫清竹轉頭看著護衛首領:「你們帶上衙役,抓捕所有新入城的乞丐。」

  「是!」

  八個鐵甲護衛帶著一群衙役立刻出發。

  男人直接愣住,女人本來還有些害怕,但聽完溫清竹的話後,一點也不害怕了。

  不到半個時辰,護衛首領帶了三十八個乞丐回來。

  這些人用麻繩串著綁住了手,每個人嘴裡都堵上了抹布,逐一帶到了公堂。

  「跪下!」護衛首領一腳踢在第一個人的膝蓋彎處,強迫他跪了下來。

  後面的人頓時嘩啦的跪了下來。

  溫清竹又問男人:「可是這些人?」

  男人回頭逐一分辨,拼命的點頭:「就是他們!街坊鄰居們都看到了!」

  「那就好!帶人證物證上來!」溫清竹接著吩咐。

  有捕頭呈上了物證,包括打砸傷人的木棍,鐵片,還有從包子鋪搶走的碎銀子銅錢,以及一些沒吃完的包子。

  另外包子鋪左右隔壁的老闆夥計都上來做了證詞。

  經過交叉認證後,事情的經過便全部記錄在案。

  溫清竹這才讓人拿下了第一個乞丐的抹布,問他:「你可認罪?」

  「老子不服!」乞丐當即暴怒的吼出來。

  溫清竹微笑:「你不服什麼?」

  「拼什麼我們這些外鄉人要忍飢挨餓,你們這些城裡人卻要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只不過搶了幾個包子而已!你們竟然要抓我們!」

  乞丐憤怒的咆哮著,狠狠的瞪著溫清竹,仿佛不怕死一樣。

  溫清竹嚴肅下來:「現在本官是在問你,可對搶劫包子鋪和傷了包子鋪老八夫婦的事情可認罪?」

  「憑什麼認罪!要不是我們吃不飽飯!怎麼會去搶劫!怎麼會去傷人!」乞丐越說,聲音越大,義憤填膺的巴不得左右人認罪。

  溫清竹冷冷的望著他:「城內也有乞丐,他們也吃不飽飯!他們可沒有搶劫傷人!你不去傷害讓你吃不飽飯的人,卻來傷害無辜之人嗎?」

  「我——」乞丐一時語塞,怎麼會這樣?

  但很快,他又調整過來,大罵道:「你們這些狗官!永遠都不會知道吃不飽飯的痛苦!怎麼會在意我們老百姓的死活!那麼大的雪!壓垮了房子,征那麼重的稅,糧食不夠吃,去城裡,只會被人趕出來……」

  乞丐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誰把你們趕出來的?哪裡下了大雪?哪裡的房子被壓垮了?你們那徵稅多少?你是哪裡人?」

  溫清竹一連串的問題甩出來,讓乞丐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怔怔的抬起頭來,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溫清竹。

  好半天,他支支吾吾的,什麼話也說不清楚。

  「你一個一個回答,到底怎麼回事?如果你是康城人,本官自然會為你做主,如果不是康城人,本官會收集好證詞,稟報給皇上,是對是錯,是真是假,到時候自然會還給你們一個公道!」

  溫清竹的聲音擲地有聲,原本有些吵鬧的公堂,瞬間安靜下來。

  乞丐突然間漲紅了臉,下意識的往後面看了看。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溫清竹發現人群中有個格外不顯眼的人,低著頭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怎麼?本官給你機會說,怎麼又不說了?」

  溫清竹的語氣開始變得威嚴起來,讓乞丐渾身一哆嗦。

  他連忙跪了下來,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草,草民是雲縣河鎮白家村的人,十一月中旬接連幾日下大雪,壓垮了鎮上一半的房子,在十月的時候,稅收加重,原本只要三成稅,但官老爺那邊說今年稅收是定額的,一下上交了家裡的六成收入。

  沒有房子,糧食不夠,十二月初只能帶著家人離開,沒想到路上全是無家可歸的人,到處都是一片混亂,找不到吃的,草民只能賣了妻子和兩個女兒,帶著兒子趕往陵城揚州那邊。

  沒想到走到半路,聽人說京城收了這麼多的稅,肯定有很多糧食,草民這才調轉趕往京城這邊,後來遇到了一個好心人,帶著我們率先趕到了康城,可是我們發現康城人並不待見我們,這才一時糊塗……」

  「你家收成多少,收了多少稅?」溫清竹眯了眯眼,果然有人在從中作亂。

  乞丐趕忙回答:「收成兩千斤穀子,上交了一千四百斤,後來聽說糧食漲價,就把糧食大半都賣了,結果大雪壓垮了房子,剩下的糧食也吃不了多少,再想用錢買糧食,卻已經買不到了。」

  公堂之上一片寂靜,這哪裡是六成的稅收,簡直是七成了!

  按照大齊律例,農民按照土地多少,每次只需要上繳三成糧食就行的!

  終於,溫清竹轉頭望著身邊的通判:「他說的話,你可都記下了?」

  「都,都記下了。」通判握著筆的手抖個不停。

  這,這已經不全是天災了。

  溫清竹回過頭來,拍了桌子一聲,吩咐下去:「取下所有人的抹布,讓他們逐一說明情況,全部記錄下來,直接送去皇上面前!」

  公堂里外頓時一陣倒吸氣的聲音。

  被抓的乞丐們紛紛跪下來哭喊認錯,表示自己願意配合。

  但其中有兩個人雖然在跟著喊,但明顯有些敷衍。

  有鐵甲護衛鎮守,這兩個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記錄的通判一個一個的詢問,寫下他們所說的事情,一張又一張的紙被用完。

  不斷喊人去拿紙過來。

  記錄的紙已經一隻手掌長的厚度,但這才僅僅記錄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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