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05章 無賴

  溫玉媚不動聲色觀察這兩人，她並非這個時代的人，就一定認為簽了死契的人才最靠譜，這世上如果真有人想要背叛你，別說簽了死契，就是更厲害的契約，該背叛的還是會背叛你的。

  契約這種東西，最好是精神上的！

  春禾人如其名，鵝蛋臉，柳葉眉，長得秀秀氣氣，待人接客溫柔和熙。

  清霜則和名字完全不一樣，她笑得很燦爛，很活潑開朗，不一會兒，她就把前來看診的病人家庭環境打聽了個一清二楚，末了，還能給出自己的建議。

  陳珍珠跟溫玉媚說道：「別看這姐妹倆長得一模一樣，實際上，她們倆的性格完全不一樣，你看春禾，這孩子我喜歡，溫柔極了，家裡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將來嫁給誰，誰就有福氣囉！清霜這孩子也好，你看她，成天都開開心心的，像是沒有什麼煩惱似的，哎呀，看到她呀，我好像也沒了煩惱！」

  溫玉媚莞爾。

  「就是這藥鋪，就是他們欺騙了我這個老婆子，蒼天啊，沒道理啊，欺負老百姓了，大家快來看啊！」

  突然藥鋪外面站著一個頭髮花白、臉頰瘦削的老婦人，她雙手拍打著大腿，一個勁哭喊著，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

  陳珍珠一看就急了，抓著溫玉媚就要往外走，嘴裡還說道：「就是這個老人家，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她昨天來看病，說是沒有錢，但是腿壞了，你廖叔心好，就給她看了病，在她的要求下，給她抓了兩副便宜的藥！她怎麼今天跑到我們藥鋪前來哭喊，她這樣做，到時候誰還來我們藥鋪看病？」

  溫玉媚一把抓住陳珍珠：「娘，你別著急啊，你看，春禾和清霜都過去了！」

  陳珍珠扭頭就看到春禾上前溫和詢問老婦人怎麼回事，清霜則和大家解釋，她條理清楚、口齒清晰，加上她說話的樣子十分誠懇，圍觀的人倒是沒有胡亂猜想。

  老婦人指著藥鋪：「就是你們，就是你們，我來你們藥鋪開藥，你們給我開的什麼藥，你們自己看，你們自己看，我的腿，我的腿算是徹底完了！」

  說著，她就掀開自己的褲腿，正二月的天，南榮府可不暖和，可是老婦人卻只穿著單薄的長褲，隨著她的動作，大家很快就看到了老婦人小腿上一塊黑色的爛肉，爛肉化膿了，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不少人聞到這味道以後，直接捂著鼻子轉過身去。

  清霜和春禾首當其衝，被這味道一衝，姐妹倆奶差點沒吐出來。

  老婦人指著自己的腿，痛哭不已：「你們大傢伙看，我的腿啊，才吃了他們藥鋪一副藥，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這是庸醫，這是庸醫啊！可憐我老婆子辛辛苦苦攢了半年的錢，就這樣被這個庸醫拿了去，老天爺啊，這是要了我的命啊，我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

  溫玉媚只掃了一眼老婦人腿上的傷，心裡立馬有了結論。

  陳珍珠一聽這話，忍不住罵道：「老東西，這是欺負我們藥鋪剛開業啊，她兩文錢，兩文錢，能買什麼藥，你還攢了半年！我們跟你說了，你這病，一幅兩幅藥根本吃不好，你跪在地上跟我們說，她只求一副藥！你，你怎麼這樣，這樣無賴，你無賴……」

  清霜皺著眉頭：「老婆婆，昨天你在我們藥鋪拿錢的時候，廖大夫就跟你說了，你這病得長年累月吃藥，不吃藥根本不會好的！是你自己跪在地上求廖大夫，廖大夫不忍心，這才給你撿了兩副便宜的藥，雖說藥材便宜，但的確也是對症的！何況，你兩文錢，能幹什麼？」

  春禾立刻給清霜使了眼色，清霜自知自己說錯話了，正想辯解，老婦人這時候扯著脖子就喊道：「兩文錢怎麼了？我兩文錢怎麼了，這也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我們窮苦人家，能攢下兩文錢來容易嗎，這是我辛苦了半年才攢下來的，我是想你們能救救我，可是我吃了藥，你們看，你們看我的腿，膿液都流出來了，泛著惡臭，說，你們是不是給我下毒了，你們就是想弄死我吧！」

  春禾擰著眉頭：「老婆婆，你這話可就誅心了！這藥王街這麼多藥鋪，這麼多大夫，杏林中人，行醫問世，仁心仁德！沒有哪個大夫不希望患者能早點痊癒，但是，大家也都知道，這大夫是人，他不是廟裡的神仙，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何況你這病，來，你讓大傢伙好好看看，你這病，是吃兩頓藥就能好的嗎？真要這樣的話，廖大夫何以在這裡看診，他哪怕是給天上的神仙，也看得病！」

  「這小姑娘說得極對！」

  「神仙哪裡會生病，哈哈，這小姑娘真會說笑！」

  「……」

  老婦人一聽這話，頓時就撒起潑來，坐在地上邊哭邊嚎叫，春禾和清霜雖說也算是冷靜，可到底年紀小，沒見過這樣的事，頓時無措地望著店裡。

  陳珍珠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去理論，溫玉媚拉住她：「娘，你要做什麼呀？」

  陳珍珠氣沖沖地說道：「把她趕走啊，她這樣擋在藥鋪門口，誰還敢來看病？」

  這可就正是那個老婦人想要的，溫玉媚搖搖頭：「你趕不走的！不僅如此，娘，你只要敢碰她一下，她就敢說你打她了，你信不信？」

  陳珍珠有點不相信，清霜是個急性子，見狀，她伸手準備去拉老婦人起來，結果，她的手還沒碰到老婦人的身體，老婦人直接倒在地上，開始大喊大叫起來：「哎喲打人了，廖家藥鋪的人打人了，哎喲，我的腰啊，我的腿啊，天老爺啊，沒有王法了！」

  溫玉媚朝那邊努努嘴：「看到沒？」

  陳珍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昨天看到這個老婦人哭哭啼啼，說起自己的悲慘往事，心中憐憫，廖鑫榮見她這樣，這才收下兩文錢，給她開了兩副藥，沒想到就因為老婦人覺得廖大夫給她開的藥便宜，今天便來這裡鬧！

  「真的是，真的是……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