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78章 好自為知

  那個時候，他和她也曾經兩情相悅過。

  初初揭開蓋頭瞧見她容顏的那一刻，好似就烙在了他的心上。

  自那以後，夫妻和瑟，舉案齊眉，倒也是一段人間佳話。

  那會兒，便是她衝著他使小性子，他也都耐心哄著，從來沒有真的惱過她。

  可是後來……

  是什麼讓他們變得陌生了呢？

  連他自己也記不起來了。

  那個時候，他已然成了太子，終日擔心太子之位不保，便派了不少人監視各家王府，還有朝廷重臣的府邸。

  林莞曾經委婉的提醒過他：這樣不好。

  但……

  已經鬼迷了心竅的他哪裡聽得進去？

  不僅在各家王府安插了眼線，甚至就連後宮之中也有他的眼線。

  饒是他安插了這麼多的眼線，到最後，還是從太子之位上重重摔了下來。

  且摔得之慘痛，亘古未有。

  倘若他收斂一些，還能做個富貴閒人。

  可是……

  坐慣了太子，習慣了高高在上，又怎麼願意卑微到塵埃里？

  哪怕是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絕不苟且偷生。

  但是當死亡真的來臨的時候，他又退縮了。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像他這樣碌碌無為不甘屈居人下而又沒那麼強能力的人，如何活到今天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被囚禁在大牢之中。

  早就沒有了前呼後擁，也沒有了那些伺候他的下人，凡事都要他親力親為。

  甚至連倒恭桶這樣的事，他都要自己親手去做。

  那些富貴閒散的日子早就離他遠去了。

  被囚禁在大牢里的這段時間，他總在反省自己，為什麼以前他意識不到這些？

  如今，再次見到林莞，總覺得恍若隔世。

  「莞兒，我瞧著你瘦了不少，是這些日子過的不開心嗎？」

  兩人到底做過多年夫妻，對於林莞，他十分了解。

  知道像她這樣的人，只在有心事的時候才會瘦，便忍不住關心的問了一句。

  林莞沒有回答，仍就靜靜站在那裡望著他。

  慕容奉見她不回答，以為她不願意理會自己，尷尬的笑笑：「莞兒，不好意思，我這是好意，只是單純的想要關心一下你，畢竟……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若是不想理會我，那也是你的權利，不理我便不理我吧。」

  「但我現下對你真的沒有任何居心，只是單純的想對你好一點。」

  「我知道，從前種種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懂得珍惜，是我沒有瞧見你的好，你恨我、罵我、打我都是應該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想了很多。

  大部分都是關於他和林莞的過往，那個時候，為什麼他們就能生活的那麼愉快呢？

  林莞倒是絲毫沒有回憶過去的意思，冷冷看他一眼，目光緩緩落在他臉上。

  「我來，並不是和你敘舊的，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有旨意，讓我轉述給你。」

  慕容奉一聽說太皇太后有旨意，且是給自己的，急忙整理一下長衫，跪在地上。

  「草民慕容奉，聆聽太皇太后教誨。」

  林莞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他，把太皇太后的意思轉述了一遍。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過幾天，你就可以離開大牢了，離開大牢之後，你仍舊是庶人一個。」

  「希望你牢記太皇太后的恩情，莫要再惹出是非來。」

  這是太皇太后的原話，她只是轉述一遍而已。

  當然，她之所以選擇來大牢看望慕容奉，除了轉述太皇太后的旨意之外，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把話說清楚。

  「慕容奉，太皇太后的旨意，我轉述完了，還有另外一件事，我要與你說一下：我與你已經和離，我二人不再有任何干係，希望以後你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言盡於此，你好自為知。」

  林莞對他，沒有任何舊情，也沒有任何舊情可念，說完自己要說的話之後，便離開了大牢。

  她走之後，慕容奉站在牢門前，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頭更多的，還是悔恨。

  「莞兒，為什麼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呢？」

  「我是真的已經洗心革面。」

  可惜的是……

  只有風兒聽得到他的說話，沒有任何人理會他。

  林莞離開大牢之後，重新回到馬車裡。

  坐進馬車之後，芍藥十分擔憂的望著她：「小姐，您真的去看慕容奉了？該不會是你對他還有舊情吧？」

  「小姐！你可不能犯傻啊！當初慕容奉那一刀砍向你的時候，他可是真的在砍啊。」

  「雖然說他當時受了藥物控制，不能控制自己，可是他為什麼從來沒有傷害過他自己？一直在傷害身邊的人呢？」

  她是真的擔心自家小姐，生怕她心一軟，又給慕容奉機會，然後再重蹈覆轍。

  林莞如何不懂得她的心思？

  抬起眼睛看向她，手在她手背上抓了抓：「芍藥，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犯傻了！」

  「而且過去的事情我都不想再回憶了，也不願意再去提起，我現在只想像頃頃那樣，做一個恣意、豁達的女子。」

  接著，轉過臉去吩咐車夫：「去林府！」

  太皇太后說的對！

  這件事情，原就是由她而起，是她和林從之之間的矛盾，不應該把慕容焱裹進來。

  所以……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找林從之談！

  如何能把這這件事情壓下去！

  ――――

  冬日灼灼，天氣清寒。

  隨處可見人類從口鼻處呼出的白煙。

  林莞和芍藥到達林府的時候，管家立刻進去通稟。

  不大會兒，葉子青就帶著丫環月季前來迎接她了。

  「莞兒，你怎的來了？」

  「這麼冷的天，你身上的傷可大好了？」

  林莞握住母親的手，笑的一臉真誠：「阿娘，女兒早就好了，不妨事。」

  「女兒此次回府，是特意來探望阿娘的。」

  「芍藥，把我給阿娘帶的點心拿過來！」

  葉子青接過女兒遞過來的點心，特意命月季好好收著，拉著林莞的手，母女二人一道進了東邊的屋子。

  「這屋子裡有地龍，暖和些，你我就在此說話。」

  林莞先是跟母親說了會子話，這才提起林從之的事：「父親可在府中？女兒有朝中之事想要問問他。」

  葉子青搖頭：「你爹一大早就出去了，阿娘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