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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221章 自盡

2023-11-14 07:58:34 作者: 從歡
  此番蘇容前來臉上有了笑意,眸中憂色已散,心情甚好的道:「外祖父,再過不久您便可以回府了,舅舅他們都在家恭候您呢!」

  自從秦閣老入獄,根深葉茂的秦家卻仿佛在一夕之間枯萎凋零,往日高朋滿座,如今卻門口羅雀。

  秦家的幾位老爺雖也在朝中任要職,但此事牽涉甚大,秦家不能再有任何動作,否則怕是更會被小人重傷。

  且他們心中一清二楚,如果此番秦閣老沒有辦法洗脫罪名,秦家這棵大樹便會徹底倒下,就連秦閣老都沒想到此番竟能峰迴路轉。

  秦閣老早就滿腹疑問了,「殿下,您是不是得了什麼人指點?」

  太子的性情他最了解,這些事可不像他能籌謀出來的。

  蘇容見秦閣老清瘦了許多,為了讓他寬心,便頷首低聲道:「外祖父儘管放心,外面有我們籌謀,您一定會無事的。

  只不過三司審案程序繁瑣,難免還要讓您再委屈幾日。」

  「你們?」

  此番蘇鈺出手相助,想來已有許多人察覺到了,蘇容便沒再隱瞞,與秦閣老開誠布公了。

  「寧王?」秦閣老如何也沒想到為蘇容出謀劃策之人竟是寧王。

  寧王手握重兵,盤踞岐山,這樣的人是保疆擴土的利將,卻也是讓君王憂心的權王。

  昭王與獻王各有勢力,且皆比太子看起來勝算更大,他為何單單選擇了太子,莫非是見太子體弱……

  秦閣老未曾與蘇鈺共事,他與蘇鈺僅在早朝上見過幾面,對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他為人狷狂無禮上。

  文人本就不喜歡武將身上的霸道野蠻,而這位主更是其中翹楚,對戶部尚書都敢當眾毆打,這還不算如兵部尚書那般被人暗地裡痛打的。

  所以秦閣老對蘇鈺的第一印象是不喜,旋即則是疑慮,擔心蘇鈺幫襯太子是假,想要圖謀天下才是真。

  蘇容看出了秦閣老的猶疑,連忙道:「外祖父,寧王看似淡漠疏離,對誰都不放在心上,性情又狠厲了些……」

  秦閣老聞言不禁心想,一個人脾氣性情壞到這種地步還有可取之處了嗎?

  「但他扶持我的心意是毫不摻假的,以他的權勢若真有所圖謀大可不必在我身上費這般氣力。

  其實先前南疆要與大越和親時,寧王便提醒過我絕對不要有任何動作,否則反是會讓寧安有危險。

  可我當時卻沒信他的話,險些讓寧安被送去南疆,而後也是他幫我解決了難題。」

  聽蘇容將他們之間的事娓娓道來,秦閣老這才恍然,原來之前的許多事並非他們運氣好,而是有人在暗中為太子謀劃。

  秦閣老怔怔的看著太子,心中思緒萬千,卻無言可說。

  他在太子眼中看到了不曾有過的光,或許因太子早就知道自己不得聖心,又身體孱弱,所以他對凡事看得極淡,似在坦然等待著自己性命終止的那一日。

  可如今他有了希望,有了奔頭,這樣的太子很好,而這是寧王賦予他的。

  秦閣老欣慰的笑了,心裡卻有些酸楚。

  自己忝居閣老之位,非但未幫上太子,反還要勞他奔波,真是不中用了。

  蘇容給秦閣老送了藥膳飯食,待他用過後才起身離開,溫和含笑道:「外祖父,我們都在秦府等著為您接風洗塵。」

  秦閣老笑了笑,點了點頭。

  待太子離開後,他卻端坐桌前,許久未動。

  外面傳來鐐銬和腳步聲混雜的聲響,秦閣老抬頭望去。

  紀安又被拉出去提審,在路過秦閣老牢房門前,他一如既往的行跪拜大禮,秦閣老也一如既往的對他視而不見。

  紀安也已習以為常,正欲起身離開,秦閣老卻破天荒的開口道:「紀安,老夫還未曾問過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要背叛我們?」

  紀安瞳孔微動,自師父得知他的行徑後這是第一次與他說話。

  他低垂著頭,不敢迎視恩師銳利的眼神,「事到如今這還重要嗎?」

  「重要。」秦閣老言簡意賅,氣勢不怒自威。

  獄卒知道秦閣老已經洗涮了罪名,最多是個失察之過,即便被陛下怪罪也不會有損秦家的根本,便耐心的候在一側,未做任何催促。

  紀安沉了沉肩膀,嘆聲道:「既然恩師相問,那罪徒便也不再隱瞞。

  我此番所為並非為了榮華富貴,反是為了延續師父您對弟子的教導。」

  秦閣老一時不解,卻見紀安抬起頭,他的雙眸依舊清明,一如他當初來秦府求學時那般,眼中全是對學問的探求欲望。

  「師父當年傳授學問時便告訴弟子們要苦天下百姓之苦,學問是用來造福百姓,而非為了取悅權貴。

  弟子至今初心仍在,可敢問師父,在您心中太子殿下與天下百姓誰的地位更重?」

  秦閣老語凝無言,紀安繼續緩緩道:「我曾給師父遞過自己所書的治世策,師父也說這些的確是良策,可您卻一直壓著未議,您還記得當初是如何與弟子說的嗎?」

  秦閣老自然記得,從長遠角度來看那的確是利國利民的良策,可一旦實施勢必會動搖某些人的利益根基,屆時他們一定會對太子不滿,從而生亂,所以他壓而未發。

  「我並非反對,只是覺得時機不對……」

  「那師父覺得什麼才是對的時機?待太子即位嗎?」紀安苦笑,「屆時還會有新的阻礙,比如太子根基尚淺、朝堂局勢未定。

  師父,只要您是太子的外祖父,您就不可能做到旁觀者清,太子溫和良善,但亦非果決之人,所以……」

  所以他選了昭王,即便昭王品性不端,甚至算不上一個好人,但昭王勢大,且忠勇侯手中握有兵權,推行新政也不怕權貴生出二心。

  秦閣老怔然,嘴唇顫了顫,卻還是沒發出一點聲音來。

  紀安見狀拱手行了禮,與獄卒一同去大堂接受審問。

  秦閣老無力的坐了下來,喃喃自語,「難道我真的老了嗎?」

  他看了看自己乾癟、滿是褶皺的雙手,手背和胳膊上長了不少礙眼的斑點,那是垂垂老矣的象徵。

  秦閣老突然笑了,只笑中滿是自嘲。

  他竟一直沒發現自己已衰老至此,非但幫不上年紀人,反是因自己剛愎自用而成了他們的拖累。

  他一個人枯坐許久,再睜開眼時,曾經渾濁昏花的眼竟重現了清明。

  他站起身,將頭髮細細梳理工整,又換上蘇容送進來的乾淨衣衫,雖處牢中但不減讀書人應有的儒雅清貴。

  他坐在桌邊,研磨執筆,挽著衣袖在宣紙上洋灑潑墨……

  東宮,蘇鈺與蘇容相對而坐,蘇容抬手敬了蘇鈺一杯茶,感激道:「此番還要多虧寧王相助,寧王與王妃的恩情本宮絕不忘懷。」

  蘇鈺也不扭捏,舉杯遙敬。

  只兩人方把茶水飲下,忽有內侍腳步匆忙而來,跪地地上顫聲道:「殿下,不好了,秦閣老他……」

  蘇容心中一緊,猛然起身,「外祖父他怎麼了?」

  內侍尖聲哀嚎道:「他老人家在獄中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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