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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證明

2023-11-14 07:18:22 作者: 謝安年
  水,滴滴答答落下來。

  沈鳳舒轉身關門,水遇風又凝,點滴沉重。

  余元青看著緊閉的房門,像魔障了一樣,繼續重重地敲。

  她不理會,他就開始砸!

  沈鳳舒恍若未聞,換了身素淨青衣,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終於,余元青把房門硬生生地砸開了,這動靜惹來了更多的人。只是他們的職務都在余元青之下,他畢竟是副院使,沒人敢阻攔。

  蕭乾和曹珍都在宮外,天亮之前都甭想進來,大家都呆呆地看著余元青發瘋發癲,什麼也不敢做。

  余元青看著沈鳳舒有條不紊地繫著披風的帶子,眼睛都急紅了:「皇上他什麼都知道了……你千萬不要亂說話,知道嗎?千萬不能提及韓朗的死,否則,你的人頭不保!寧王不在,你很危險……」

  他急促促地說了一大堆話,沈鳳舒深深看他:「大人慌什麼?發脾氣就不用死了嗎?皇上要見我,天大的罪責也是我來受,大人不必這麼害怕,我不會連累你的。」

  打從她進宮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早晚會有這樣的一天。

  她一個人沒辦法做到事事滴水不漏,而且宮中的人,都不是白給的傻子,誰會豁出自己給別人當刀子使。

  沈鳳舒才走出門口,就見小安子懵懵地跑過來:「姑娘出什麼事了?」

  「皇上要見我,你別跟過去,趕緊幫我給昭陽宮和蘭貴妃捎個話兒。」

  沈鳳舒輕聲交代,小安子嚇得魂都要沒了。

  「姑娘……」

  沈鳳舒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趕緊去吧,我不會有事的。」說完,她跟在余元青的身後,朝著乾清宮而去。

  兩人一起走在茫茫夜色之中。

  紅牆白雪,冷風蕭瑟,目光所及之處,竟是淒涼。

  余元青嘴裡一直念念有詞:「對不起,對不起……」

  沈鳳舒淡淡開口:「大人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不必自責。今日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

  待走到乾清宮的台階前,沈鳳舒伸出手去,拿過他手裡的燈籠,對他道:「大人不用和我一起進去了,我不會亂說話的。」

  余元青眼睛通紅,欲言又止,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沈鳳舒默默轉身。

  正殿門外的太監們,根本不知皇上召見沈鳳舒的事,見來了一個醫女,長得清秀可人,還以為皇上又按捺不住「雅興」了,忙開門放進去了。

  沈鳳舒把燈籠交給他們,獨自進去。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隱隱還有點龍涎香的殘餘,周漢景端坐主位,面無表情地看向門口的方向,見沈鳳舒緩緩走來,她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素淨模樣,眉眼低垂,步態輕盈,像個從畫裡走出來的人。

  「見過皇上。」

  沈鳳舒屈膝行禮,沒有下跪的意思。

  周漢景冷冷一笑:「沈鳳舒。」

  他叫她的名字,眼神輕蔑,語氣低沉。

  沈鳳舒抬眸與他對視,光看他那氣血虛虧的臉色,就知道他身子不濟,八成都是拜夜夜笙歌的放蕩所致。

  「怎麼就你一個人,余元青呢?」

  周漢景隨即一聲令下,讓人把余元青叫了進來。

  余元青低著頭,狼狽踉蹌,三步並作兩步地跪在地上,磕頭叩首。

  沈鳳舒垂眸看著他濕噠噠的後背,顫抖的肩膀,語氣穩重:「皇上今兒召見我,到底是因為什麼事?余大人是太醫院的棟樑之材,之前照顧皇后娘娘誕下皇長子有功……皇上實在不必為了我,難為余大人。」

  周漢景見她櫻唇輕啟,先替余元青說情,更是挑眉冷笑。

  不得不說,他和周漢寧到底是親兄弟,連挑眉時的神情都十分相似。

  「余元青,你把她帶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求情的?」

  余元青又是一陣磕頭:「臣不敢,臣萬萬不敢……」

  周漢景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圈蛇皮鞭子,朝著余元青扔過去:「朕再給你一個證明的機會,拿上鞭子,好好審一審她!」

  余元青聞言大駭,看向皇上的眼神驚恐萬分:「皇上……」

  沈鳳舒默默攥緊雙拳,腰背挺直,這才明白余元青剛剛為何那般瘋癲崩潰!

  他不會是出賣了她吧?

  不,他還沒那麼蠢!

  余元青哆哆嗦嗦拿起鞭子,攥在手裡卻攥不住,滑落了好幾次。

  周漢景不耐煩道:「你要是不行,朕就換內務府的人來,結果都是一樣的皮開肉綻!朕夜不成寐,正想找點事情來做做……」

  沈鳳舒站在原地,見余元青喘著粗氣朝自己走來,那扭曲的表情,仿佛要挨打的人是他。

  「沈鳳舒,你為何進宮?」

  周漢景冷冷發問。

  沈鳳舒緩緩開口:「回皇上,民女為了謀生而進宮。」

  「謊話!」

  周漢景甩袖輕斥,命令余元青道:「打!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皇上!」

  「打!」

  沈鳳舒看了看余元青,他的臉色煞白,舉起手裡的鞭子又放下,如此折騰幾回,他突然低吼一聲,還是將鞭子打在了沈鳳舒的後背。

  一下,兩下,三下……

  瞪大雙眼,手起手落,重複又重複。

  周漢景笑開了顏,嘲諷滿滿:「果然夠忠心。」

  跟著他又問沈鳳舒:「你為什麼進宮?」

  沈鳳舒忍著疼咬著牙:「為了謀生,為了治病救人,為了俸祿銀子。」

  「打,繼續打!」

  余元青的鞭子都打在沈鳳舒的後背上,力道時輕時重。

  就這樣問了好幾次,沈鳳舒都是一樣的回答,一樣的挨打。

  青衣染紅,透了一大片。

  周漢景突然又覺得無趣了,又道:「好一個嘴硬不怕死的。也好,命硬才抗折騰!來,把她的衣服都脫了,接著打!」

  余元青人已經恍恍惚惚,腦子是亂的,眼睛是紅的,手是顫的。

  他下意識地搖搖頭,又轉頭跪在地上:「請皇上放過她吧……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輩,從未做過危害皇上的事。」

  余元青幾近崩潰,磕頭的瞬間,瞥見自己的手上居然有血。

  沈鳳舒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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