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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質

2023-11-14 07:18:22 作者: 謝安年
  就算贏了皇上,也有可能傷了元氣。

  周漢寧心中是如何打算的,沈鳳舒自然不會一一追問。

  那樣毫無意義,一個困頓憋屈的人,不會聽別人的大道理。

  沈鳳舒淡淡開口:「王爺想好了一切,就按部就班地做吧。只是滄州這邊,也不能完全不管。我上次見許大人的時候,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神情很是憔悴。」

  周漢寧枕在她的腿上,眨眨眼,嘴角噙著清冷的笑:「滄州情形複雜,這些年苦了他。」說到這裡,他真的冷笑一聲:「與其說是朝廷在養兵,不如說滄州在養兵,若是沒有許敬天,我大周的將士就要餓肚子了。許大人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自然會妥善安排好一切,不會棄他不顧。」

  沈鳳舒聽得心寒。

  周漢景只顧私怨,不顧大局,簡直是作繭自縛。滄州一旦被攻陷,鬍子匈奴長驅直入,強取豪奪,哪裡還有什麼安寧可言!

  「王爺思慮周全,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收斂情緒,看看桌上的蛋花粥:「我做點吃的,王爺趁熱吃點吧,身上帶傷的人,不能不吃飯的。」

  周漢寧轉過頭,仰臉看她:「你給我做了吃的?」

  「王爺要好好吃飯,別一副憔悴的模樣,否則回到京城太妃娘娘會很心疼的。」

  她想起身,他卻紋絲不動地躺著,不想她走,目光炯炯:「那你呢?你會心疼我嗎?」

  沈鳳舒垂眸,視線緩緩落在他的臉上,語氣平淡:「堅強的人不需要別人心疼,王爺也是如此。」

  避重就輕的回答,讓周漢寧眸光一沉,少了些許晶亮。

  每次他想與她更近一步,她都會巧妙避諱,說些不痛不癢,不卑不亢的漂亮話,拒人於千里之外……

  「如果是韓朗的話,你就不會這樣說。」

  沈鳳舒微蹙眉心,別開眼去,不再說話。

  周漢寧卻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執拗到底,繼續追問:「韓朗真的有那麼好嗎?自古痴情空餘恨,你非要念著一個死人過一生,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人生要肆意而活,才不枉此生啊。」

  可憐?!

  沈鳳舒從不覺得自己可憐,哪怕她的心愛之人慘死橫禍,哪怕她悲痛欲絕不甘怨憤。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周漢寧的頭,起身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王爺若覺得我可憐,便是覺得我無能。我想,王爺不會需要一個無能可憐的人在身邊吧?」

  周漢寧見她冷若冰霜的臉,就知她動了氣,隨即坐直身子:「為了一個死人拼命還不可憐嗎?」

  沈鳳舒冷眼看他,嘴角勾起,似有笑意:「當然不,最起碼我還有報仇雪恨的勇氣和膽量。那些一輩子窩窩囊囊,受他人折磨欺凌承受苦難,還不爭不搶不,還自欺欺人說什麼一切都是天意造化的人,才是可憐。我想我和王爺是一路人,沒想到王爺居然覺得我可憐……」

  周漢寧被她懟得啞口無言,她嘴角的笑容更深,帶著幾分嘲諷。

  她轉身欲走,又被他喚住:「你去哪兒?」

  沈鳳舒淡淡看他一眼:「我去給王爺盛粥,王爺放心,一年之約還沒到,我不會離開王爺半步。」

  周漢寧聽了這話,更覺挫敗,放在兩側的手慢慢緊握成拳。

  沈鳳舒端著粥碗回來,如常做事,舀起一勺粥飯送到他的嘴邊。

  周漢寧抿了一口,食之無味,忽而又道:「也許可憐的人是我……」

  沈鳳舒語氣淡淡:「別說這些喪氣話,明兒王爺還是請許大人過來談談吧。如果他真遇到了什麼麻煩,王爺也該幫幫他。」

  一句話就能平息怨氣,只要你足夠平和,就事論事。

  周漢寧識趣得很,點了點頭。

  韓朗是她的軟肋,每次提起必定不歡而散,儼然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消氣了,他也習慣了。

  「好,明兒讓許大人走一趟,順便謝謝他照顧你。」

  沈鳳舒又餵了他一口:「那個人質,王爺如何處置?」

  周漢寧指指外頭:「在囚車裡關著呢。」

  沈鳳舒又問:「人質受傷了嗎?」

  她想,周漢寧都受傷了,對方也不會毫髮無傷吧。

  「傷得不重,死不了。」

  周漢寧不以為然,沈鳳舒仔細道:「明兒我還是過去看看吧。天熱的時候,傷口很容易感染髮炎,好歹讓他活到京城,別耽誤了大事。」

  周漢寧故意嚇她似的,說了一句:「那可是個狠人哦。」

  沈鳳舒面不改色:「狠人也要吃飯睡覺,也是一樣病來如山倒。」

  周漢寧知她膽大,點頭道:「好,讓那個崑崙奴跟著你,嚇嚇他也好。」

  「是。」

  天蒙蒙亮的時候,沈鳳舒就起來了。

  因為她聽到了阿昆的嚎叫,他平時很安靜,只有挨打的時候才會大喊大叫。

  沈鳳舒系上披風,循聲找去,就見兩個隨從正在抽打阿昆,明明那麼大隻的一個人卻被逼到角落裡,苦苦哀嚎。

  「住手!」

  沈鳳舒輕斥一聲,問他們為什麼打人,他們隨意扯了謊話,分明是有意拿他出氣。

  「你們適可而止的好,要是被王爺吵醒了,挨打的就是你們了。」

  他們立馬走開,阿昆還蹲在地上,眼神倔強,嘴裡嘀嘀咕咕的。

  沈鳳舒垂眸看他:「別委屈了,跟我去個地方。」

  阿昆很聽她的話,也知是她救了自己,抹抹臉上的血,立馬跟了上去。

  將熄未熄的篝火旁,停著一輛結結實實的囚車,囚籠為粗實的木樁所致,里里外外都用鐵皮包裹,密密匝匝釘滿了釘子,可見被關之人,絕非泛泛之輩。

  牢固的籠子裡,有個瘦長微微佝僂的身影,一動不動地頹然坐著。

  負責看守的侍衛讓沈鳳舒不要靠近,許是聽到了有人說話,那影子動了動,緩慢地轉過頭。

  沈鳳舒正好對上他的視線,好亮的眼睛,好狠的眼神,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了一陣冷凝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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