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秦毓番外

  秋去冬來，我在結束了西南邊疆的戰亂之後回到都城，剛進門便得知皇后要生產了。自從姐姐，母親，父親相繼去世以後，唯有皇后對我最用心，因此我立即脫下戰袍趕到皇宮。

  坤寧宮的正殿外，皇上在不停的踱步，只要裡面的女子叫一聲，皇上都要輕聲嘆氣。

  我趕來的時候，正聽見裡面嬰兒的啼哭聲，可見皇后已經生下來了，我緊繃著側臉站在人群之外，看著那嬰兒被產婆抱出來，送到皇上手中。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漂亮的小公主。」

  皇上聞言並沒有露出一絲失落，反而都是激動之色，小心翼翼的抱著小公主，他立即吩咐，「賞，今日在場的人全部都賞！」

  太監和宮女們紛紛施禮，「奴才，奴婢多謝皇上賞賜。」

  「父皇，快給皇妹起個名字。」旁邊的太子君安和扒在皇上身上，踮著腳看著被抱在懷裡里噙著手指的小公主。

  「這是盛朝最尊貴的公主，朕要她一輩子都平平安安，就叫君依安吧。至於公主封號，就賜昭華公主。」皇上的目光捨不得移開，一直看著懷裡安靜的小公主。

  我得知皇后安然無恙，已經沉沉睡去的消息便出了皇宮。

  自此以後，整個皇宮都寵著唯一的小公主，皇上更是含在嘴裡怕化了，處處溺愛之。

  君依安的滿月酒辦完之後，皇后就特意留下我，百般勸說，要我迎娶自己的王妃。被皇后選中的蕭氏是已經落敗的蕭家如今唯一的女兒，小小就被人誇讚溫婉賢淑，這樣的性子我最是喜歡，因此就同意下來。

  在洞房花燭夜那晚，我也被蕭氏的婉約柔情所融化了這麼多年冷硬的心。

  只可惜，大喜之日的第二天清晨，朝中就接到西北之亂的消息，來不及和閨房中的嬌妻告別，我匆忙帶著皇命匆匆趕赴西北。

  西北之戰用了將近半年時間才結束，在戰場上我無所畏懼，所向披靡，而每每到了入夜時分，我總會想起那張帶著溫柔笑意的面龐，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當自己凱旋而歸，回到王府之時，竟然得知蕭氏病重的消息。

  坐在床前，我伸手觸到蕭氏清涼的身體，更是無法忽視那蒼白無色的秀致五官。我只能盡力安慰蕭氏，請朝中最好的御醫為她醫治，最後皆是看到御醫搖頭告辭。

  那時，我心裡驀然涼涼的，這種感覺已經很多年不曾有過了。

  等蕭氏去世以後，我才偶然得知兩個月前蘇家大夫人曾經來過王府，而就是那次以後，蕭氏突然病重倒下，再加上寒冬臘月的刺骨寒風，蕭氏的病情是沒有一絲好轉。

  初次嘗到溫柔，有突然失去能夠依靠的溫暖，那時我心裡對蘇府是帶著濃重恨意的。說來，其實蘇府和蕭府也有段人盡皆知的淵源，蘇府如今迫不及待的針對蕭氏，讓人難以不懷疑蘇府的用心。

  之後，我又陸陸續續娶了兩位王妃，卻都因為自己長期在戰場，兩位王妃鬱鬱寡歡而亡。因此我也得了一個克妻的名頭，對於已經沒有感情的我來說，這像是一句再也平常不過的話。

  因為蕭氏的去世涉及蘇府，我去皇宮的次數越發少了起來，且每次去都會遇到那個囂張跋扈的昭華公主，加之這個傲慢的公主甚是喜歡纏著我，我就越發討厭這個喜歡粘著人的公主。

  於是為了躲避自己討厭的一切，接下來的幾年，我常常出門在外，很少回來。

  再一次得到西南之亂的消息之後，我已經成了三十而立的男子，回到都城準備出發的那些日子，我親眼看到了那個妙齡女子君依安成了蘇府的兒媳，只是她臉上沒有笑意。

  「依安祝王叔早日平安歸來。」君依安神色認真，臉上帶著不曾有的輕愁。

  我只是淡淡的就轉身離開，沒想到那是我最後一次聽到君依安的聲音。直到我帶著兵馬趕到西南，才得知昭華公主自焚而死，那夜大火少了整整一夜，我卻意外的想了一晚上，那個傲慢囂張的公主，受盡寵愛的公主怎麼會選擇自焚。

  不過這樣的疑問在一天天的戰場中，漸漸被我淡忘。

  而一個女子的出現，讓我又燃起了對妻子的渴望。她便是慕夕苒，我們初次見面看似偶然，卻絕非偶然。那時，我剛剛得知軍中小卒慕千睿是楚家安排進來的，為了提防楚家，我必須要去探查一番，也因此誤闖了慕家小姐的閨房。

  與那些嬌貴的小姐不同，慕家小姐極為鎮定，卻語氣不善，我當時就氣急沖沖的拂袖而去，回到軍營，每每想起都覺得自己當時有些尷尬和衝動。

  我沒想到的是，不過三日時間，又與慕家小家相見了，而這次是她闖入我的軍營。當我手持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依舊是鎮定如斯，語氣清晰的解釋了一番。

  我雖然心情冷硬，卻從不為難女子。只是因為上次她吼我的緣故，這次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刁難她一番，沒有料到這女子出奇的堅韌，自個賭氣便離開了。

  兩次的相遇，因此結下緣分，或許也是命中注定。

  我開始慢慢對慕夕苒產生興趣，看著她斗小妾，斗家妹，只覺得有趣的很，可是我也能感覺到她獨身一人無意中散發出來的悲痛和冷凝，這也也愈發讓我想要接近這個女子。

  後來，看著慕夕苒從襄城到易府，特別是對蘇府產生的仇恨，我有了想要留在都城的想法。她遇到危險，我憤然又心疼，她遇到敵人，我總想出手相助，她開心，我也會偷偷在一旁翹起嘴角，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

  不知不覺，我已經喜歡上了慕夕苒，貪戀上了她的氣息。

  只是戰場的出現，讓我再次離開喜歡的女子，一想到那幾年自己每次回到王府就得知王妃去世的消息，我心裡突然空了，生怕這次也一樣。可是皇命不能違，我只能選擇扛著疲憊的身體連夜趕回來，只為了看她一眼，聽聽她的聲音。

  我們之間並不是一帆風順，在戰場結束之後，我們言語中出現了出現了不該有的奚落，而我再次見識到了慕夕苒的決然，她決然的跳下馬屁，在地上滾落幾下後站起身子，一步步的遠離我。

  夜色下，我看著纖細的背影漸漸變小，自己撫上胸口，那裡疼的厲害。

  解釋，追隨，逼迫，我還是用霸道的手段得到了彼此的承認的感情，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看著她巧靜的面孔，突然覺得這比打一場勝仗還要歡愉。

  隨後的半年時間，我幫她心底最恨的仇人清除，得到她的一切，把她完完整整的取回靜安王妃，最終成了我的王妃。

  多少次，我緊抱著她柔軟的身體，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無聲的說道，「夕苒，我何其有幸遇到你。」

  萬澤三年六月初六，這日，夕陽半隱西山，括然雲霞。

  我從都城回來，徑直來到後院，穿過月亮門便聽見裡面的嬉笑聲，我加快腳步噙著嘴角的笑意走了進去，就看到兩個肉娃娃正在慕夕苒身邊撒嬌。

  慕夕苒看到我進來，就伸手指指，「看，你們爹爹回來了，說不定求他比較有用。」然後調皮的朝我眨眨眼睛。

  「爹爹，嬌兒要去越城拜仙女廟，爹爹明日就帶嬌兒去吧。」秦嬌肉肉的身子飛快的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掌，還撒嬌的嘟著嘴，聲音軟軟的好聽。

  秦銘倒是不緊不慢的走過來，瞪了秦嬌一眼，自己板著臉雙手環胸，抿著嘴不說話。

  我寵溺的摸摸阿嬌的小腦袋，一把抱起她，掠過阿銘，走到蔓藤下，鄭重其事的對阿嬌說道，「阿嬌，我們家你娘親說了算，她說去我們便去，她不想去爹爹也沒有辦法。」

  「爹爹……明明你才是一家之主，為什麼要聽娘親的話。」阿嬌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甚為不解的看著我。

  「在我們家，就聽你娘親的。」我依舊是不改口。

  沒想到自己話音剛落，阿嬌就張開嘴嚎著嗓子大哭了起來，那哭聲再次震懾到了整個別院，這兩年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她的哭聲了，從阿嬌生下來的那刻，我就初次領略過。

  慕夕苒最不耐煩的就是阿嬌的哭聲，可她也是最捨不得阿嬌哭的，狠狠瞪了我一眼，她伸手撈過阿嬌抱到自己懷裡，輕聲安慰著，沒幾下阿嬌就止了哭聲，委屈的窩在慕夕苒的懷裡，小嘴一撇，「還是娘親對阿嬌好。哼！」

  這時，我才又意識到自己上了慕夕苒的圈套，慕夕苒就是一點都看不得我好。

  因此，我只能去討好阿銘了，轉而俊臉上擠出笑容，「阿銘，過來爹爹抱抱。」

  豈料秦銘亦是輕哼一聲，「欺負阿嬌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聞言，我訕訕的摸摸鼻子，鬧了半天，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