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同情我，憐惜我，還是把我當作小姑娘看待

  二皇子嘴角抿著，溫柔的拿起她的手，「我在宮內看到你跟著一個男子出了宮，一時擔心就在這裡等著。」說著從自己的衣襟里拿出一方帕子把她的手纏起來，語氣也顯得有些生硬，「我們還是先回宮處理一下傷口，女孩子留下疤不好看。」

  慕夕苒看了一眼他熟練的手法，更沒有放過他眼裡的一閃而過的痛意，才覺得自己太過多疑了，扯扯嘴角，「沒事。先回宮吧。」抽回自己的手縮到袖子裡。

  兩人沉默著並肩而行回到宮中，二皇子執意要帶她回去處理傷口，慕夕苒卻根本不聽他言，徑直向昭華宮去了，二皇子無奈只好在旁邊跟著。

  昭華宮，慕夕苒與二皇子進去的時候，看見院子內還有另外兩個人。慕夕苒眼尖的瞧出了那是太子與慕念青，她冷冷勾起唇角，「原來三妹所言的就是想見太子。」

  先轉身看過來的是太子，太子面色正常，看了一眼沉著臉色的慕念青，就嚮慕夕苒走來，詫異道：「夕苒，你怎麼會來昭華宮？」

  「回太子的話，夕苒每逢十五三十都會過來昭華宮，看望昭華公主。」慕夕苒是對太子說的，卻是看著還未側身站著的慕念青。

  太子豈能沒有看到她的眼神，便解釋道，「我也是過來看看皇妹，不想正要走的時候碰見了這位宮女，原來她就是夕苒的三妹。」

  慕念青此時咬碎了銀牙，也難以消除心中怒氣，只能含笑轉身，恭順的施禮，「奴婢參見二皇子，風儀女官。」直起身子，平靜的對上慕夕苒的眸子，「奴婢只是一時好奇，想要過來看看昭華公主。」

  「浣衣局才是你呆的地方，還不快回去。」二皇子心裡清楚慕夕苒不喜這個慕念青，想要為慕夕苒出氣，便出口斥責道。

  「是，二皇子。」慕念青乖乖的低著腦袋退了出去。

  太子看著慕念青離去了，才不解道，「剛才夕苒為何說她想見我？」

  「慕念青是因為我被皇上罰到浣衣局的，她自然想方設法想要出宮。太子無疑是個人選。」慕夕苒並不隱瞞，如實解釋著，說完垂下腦袋，「還請太子不要責怪夕苒直言。」

  太子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沉下臉色，「我沒有責怪你，只是覺得這個女子心計深沉罷了。」喃喃的說完，太子收起寬大金絲勾的袖擺，「還有事，我便先走了。」

  沒想到一向清冷的昭華宮，也會有熱鬧的時候，慕夕苒心中不由冷笑。

  走進了昭華宮，慕夕苒手指觸過每一處由著昭華公主回憶的地方，後面的二皇子很知趣，自始至終都不說話，靜靜的做一個聆聽者。

  「人人都知昭華公主是皇后心裡的最重的人，所以都認為慕夕苒是故意同情昭華，才攀上皇后。他們哪裡知道，我是真的憐愛昭華，就像憐愛我自己一樣。」走到前世昭華公主最愛托著腮子發呆的地方，慕夕苒坐下來，也拖著腮子看著窗外開的嬌艷的牡丹。

  聽著不遠處的曲聲停下，慕夕苒才收起煩雜思緒，站起身子來，恢復了往日的巧靜模樣，「今日多謝二皇子相陪。如今時辰不早了，夕苒該回坤寧宮了。」

  二皇子見她不再那樣疏離，心裡也欣喜了幾分，「那我送你回去。」

  「宮裡人多是非多，慕夕苒還是不麻煩二皇子了。」慕夕苒對著二皇子施禮，就盈盈走開，那纖細的身影隨著月光漸行漸遠，直至纖細身影消失……

  一夜無眠，床上的人還是努力抱著肩膀，卻怎麼都感覺不到溫暖。

  靜安王府的書房裡，亮了一夜的燭火不斷閃爍著，坐在書桌後的人也是蹙著眉峰，久久沒有合眼，放在書桌上的那書更是沒有翻閱一頁。

  豎日，迎著暖暖的朝日，靜安王在秦羽的侍奉下梳洗妥當，去了皇宮。

  「秦羽。」一開口便是沙啞嗓音，他連忙清了清喉嚨，「昨夜她回宮裡後可有發生什麼？」

  「回主子的話，是二皇子陪著慕姑娘去了昭華宮。」秦羽回答的簡單直白。

  秦毓聞言覺得心口的痛又復發，拿手捂著靠到馬車上，閉上眼不再說話。

  到了皇宮，靜安王徑直去了皇后的坤寧宮，突然發覺好久沒來，這裡安靜了許多。

  殿裡，皇后正在與德妃下棋，瞧見他便嘴角蔓延出幾分高深莫測的笑意，「離垣不在王府好好養傷，怎麼突然過來了。」又招呼惜春，「給王爺看茶。」

  秦毓擺擺手，「娘娘，本王想要見慕夕苒一面。」

  「哦？今日怎麼了，一個兩個都來找本宮見慕夕苒。」皇后不知怎的心情出奇的好，不過還是語氣一轉，「可惜，你們竟然都忘了，今日是昭華的生辰，夕苒不在宮裡。」

  五月十六，昭華公主的生辰，宮裡人都應該記得的日子如今只過了一年就都忘了。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宮裡都會為昭華公主辦宴會。

  「不知誰還來特意找過慕夕苒？」秦毓如今是撇下身段，耐心問道。

  皇后輕輕一笑，放下棋子，「是蘇和玉，他也是下朝後早早來了坤寧宮，可惜讓本宮失望的是，他作為昭華的夫君竟然不知道昭華的生辰。不過……本宮都習慣了。」

  對面的德妃見皇后如今提到兩人都極為冷靜，就應道，「姐姐果然是看開了許多。」

  站在正殿中央的秦毓心裡卻不冷靜，「那本王就不打擾皇后與德妃下棋了。」一甩袖袍匆匆出了坤寧宮，「秦羽，給本王備好馬。」

  昭華公主死後葬在蘇家的墓地中，位於南城郊外的一處風水寶地。當秦毓騎馬趕來的時候這裡只剩下了燃燒紙錢後的灰燼，可見慕夕苒在刻意逃避他。秦毓冷靜下來，仔細察看著地上的兩串腳印，心裡一喜，又隨著腳印追去。

  只可惜腳印到了官道處就不見了，秦毓只好翻身下了馬沿著官道快步往回走，走了沒多遠，就看到前面有一處茶館，而再仔細一看，就見慕夕苒一身普通衣裙與婢女坐在茶館內。

  慕夕苒天還未亮就帶著念華出了皇宮，一路走來，早就飢腸轆轆。

  「小姐，幸好昨晚奴婢多留了一些糕點，先墊墊肚子吧。」念華把包袱里油紙包的桂花糕遞給慕夕苒，轉頭瞅了瞅路過的人，「沒想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還挺熱鬧的。」

  慕夕苒隨著她的目光向官道望去，竟然就看到了秦毓正向這邊走來，她忙別過腦袋，拿著桂花糕往嘴裡塞。

  「本王追了你一路。」秦毓在她對面坐下來，朗聲道，「小廝，再來一杯熱茶。」

  慕夕苒聞言作勢就要起身，秦毓眼疾手快按住她的胳膊，慕夕苒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那請靜安王移坐他處。」

  賣茶的小廝平時就分外熱情，見到這一男一女，就玩笑道，「肯定是這位公子把夫人惹生氣了，女人都是要哄著的，公子還是趕快哄哄夫人，夫人板著臉可不好看。」

  慕夕苒倏地站起來，「他比我大十多歲，我才不是他夫人。」

  小廝才方覺自己說錯話了，尷尬的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客官，這位公子看著年輕。」

  這話說的秦毓心裡倒舒坦極了。

  「念華，我們走。」慕夕苒卻越發生氣了，提起包袱已經走出了茶館。

  秦毓忙放下銀子，追上去，與慕夕苒並肩而行，「夕苒……你停下，聽我解釋可好？」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低聲下氣的求別人，只希望慕夕苒能給他一個面子。

  「我不聽，沒什麼好說的。」慕夕苒把下巴一仰，就是一副不想看見他的樣子。

  秦毓聞言只好一咬牙，伸手把她身子扛起來，給念華丟下一句，「你就在這裡等著。」在路人的震驚中，扛著慕夕苒跑進了茂密的樹林裡。

  「放我下來！秦毓……快放我下來！」慕夕苒只覺得自己毫無力氣反抗。

  到了無人的樹下，秦毓把她放下來，順手把她按到樹幹上，

  「夕苒……我承認一開始對你冷淡，可是我就是這個性子。我也承認……你初到都城與蘇和玉為敵，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我絕沒有想要利用你，而且在去邊疆之後，我才清楚自己心裡對你是不一樣的，丟下將士獨身回來是……真的想你了。」

  慕夕苒垂下眸光，說明是聽進了他的話，但她覺得自己要的不是這個，「那不一樣是什麼意思？同情我，憐惜我，還是把我當作小姑娘看待？」

  秦毓用手指摩挲著她的軟軟的臉頰，猶豫了片刻，說道，「或許是喜歡你。」

  這句話說出，兩人感覺周圍的氣息立即變了，慕夕苒面對他光艷又炙熱的眼神，移開目光，咬唇笑道，「你胡說什麼？我們相差十幾歲，而且我心裡沒有你。」

  「我知道。可是這種感情誰都預料不到。」見她還在躲閃，秦毓只好扳正她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夕苒，我知道慘死之仇不能不報，所以我會助你。而你只需要把我當作親人看待就好了，這是我想了一晚上唯一的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