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慕府在我眼裡只是個閒時撥弄的棋盤罷了

  「瞧瞧這丫頭，多傻。」皇后也覺得面前的女子有一種親近感覺，不由伸手摸了摸慕夕苒的發頂，心裡不知為何感慨萬分，如果昭華這般乖巧，自己不知有多欣慰，「好了，丫頭可別把妝容哭花了。」

  「嗯。」慕夕苒甜甜一笑。

  而在正廳里站著的慕夫人緊緊捏著慕念青的手，「你不是說今日定要讓她出醜。看看，這事竟然反倒弄巧成拙，其他貴婦不願，自然有宮裡的貴人相助。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點。」

  「娘，女兒已經盡力了。只能說她命好罷了。」慕念青心底也是很不甘心，可是這又如何，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城主女兒，再有勢力也阻止不了皇后娘娘。

  「罷了，就讓她出出風頭。」慕夫人臉上維持著笑容，心底卻滿是怨恨。

  慕念青冷哼一聲，「就讓她出出風頭，這樣未必不好。都城裡的小姐們比女兒嬌貴的可不在少數，女兒可不信她們都會眼睜睜的看著慕夕苒有如此殊榮。」

  慕夫人與慕念青說話之時，皇后已經坐在了上位，笑意盈盈的看著下面。

  及笄之禮最重要的就是綰髮，慕夕苒身著七彩繡裙款款走來，走至皇后面前跪下，一名司儀端著盤子出來，盤子上放著一根紫玉梅花簪，皇后站起來給慕夕苒綰好髮髻，拿過紫玉梅花簪插到髮髻內。

  綰髮之後慕夕苒少了幾分稚嫩，多了幾分淡雅。姣好的面容越發精緻起來，兩邊的賓客紛紛稱讚。接下來，慕夕苒端過酒盅，敬皇后三杯，才算禮成。慕夕苒爽朗喝下酒，讓周圍人又是一贊。

  「傻丫頭，雖說今日大喜日子，但是酒水沾沾嘴就行了，怎麼能全都喝下去。」皇后又是一番嗔怨，摸摸慕夕苒的腦袋，吩咐易家大太太，「讓下人準備好醒酒湯。姑娘家的還經不住這酒勁。」

  易家大太太眉開眼笑的吩咐曉雀去了，然後上前來扶著皇后，「夕苒，前院由你舅舅招呼，你先帶女眷去後園。舅母與皇后說兩句話就過去了。」

  「是，舅母。」慕夕苒脆生生的應下。

  易家大太太滿意的點點頭，扶著皇后去了自己的院落。走出正廳，易家大太太才問道，「皇后怎麼知道今日是苒丫頭的及笄之日，我可沒有與宮裡的人說過。」

  皇后能夠來，她自然萬分欣喜，可是這麼沒有理由的來，她心裡就有些七上八下了。

  皇后拍拍她的手，「自然是有人讓本宮過來的。靜安王昨日特意去宮中尋了本宮，說了一些慕家的事情，本宮難得見他對一個女子有興趣，就當即答應了，其實就是想要過來看看是個怎麼樣的女子。」

  「靜安王？！」易家大太太明顯一驚，覺得極為詫異，「靜安王這麼做，讓我實在不懂。」

  「你莫要擔心，本宮親自過來你還不放心。靜安王雖然平時孤傲了些，但是還是有幾分憐憫之心的，許是靜安王見到這麼乖巧的姑娘，就把她當作了女兒看待。你應該高興才是，丫頭能得靜安王的青睞是她的福氣。」

  皇后蘇青筠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握緊易家大太太的手，瞧了一下空蕩蕩的屋子，才嘆氣道，「其實這次出宮我也有些私心。你與我姐妹多年，應該知道我一直有心結，那就是依安。她死的確實有幾分蹊蹺，可惜皇上已經不想再提此事。而我作為母親怎能放任別人害死自己的女兒……」

  易家大太太每次提起此事也是萬分心痛，「我明白。依安是你唯一的女兒，本是該寵在手心裡的，卻意外早逝。你是想要讓我來打探打探？」

  皇后疲憊的閉上眼睛，又陡然睜開，眼眸早已被霜色浸染，「含柔，我怎能不知道嫂子的為人，蘇和玉是她手心裡的寶。她絕不可能讓任何人來染指蘇和玉，所以依安的死只能被隱瞞下來……」

  說著這句話，可見皇后白皙的額頭上的青筋，「我就是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為女兒做點什麼。依安她是個好孩子……」

  半年以來，皇后失去了女兒就像是失去了全部，吃齋念佛，不理後宮之事。唯有太子還能讓她偶爾綻出燦爛笑容。

  「青筠，我會好好打探的。有什麼消息我就讓賢妃傳給你，你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年輕時，她們經常玩鬧在一起，如今三十載已過，她們都成了鬢間沾滿雪霜的婦人。

  皇后又想到了今日所見的慕夕苒，不由替易家大太太高興，「你可要好好待這丫頭，這丫頭難得圓了你的心愿，莫要再像我一樣讓依安孤苦伶仃。」

  易家大太太也是連連嘆氣，「苒丫頭自然乖巧，只是我瞧著她心思有些重。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是因為以前在家中受了欺負，可是如今我倒覺得另有隱情。」

  「女兒家到了這個年紀都是這樣，說不定是心裡有些喜歡的人，只是小心的藏在心裡。還不是和我們那個時候一樣，你閒著的時候多與她談談心。」提著與依安年紀一般大的女孩，皇后是既高興也傷感。

  此時，在易家的花園裡，慕夕苒與慕念青面對面站著，任由雪花零落在髮髻上。一個巧靜清雅，一個嫻雅端莊，兩人的五官只有一分相似。

  「姐姐在都城過的真是如魚得水，萬分愜意。恐怕對慕府的事情一點也不知曉吧。」慕念青嘴角總是泛著溫柔的笑意，那笑意卻不知道隱含了多少別樣的意味。

  慕夕苒驀然一笑，笑的純淨，「慕府與我無關，我沒有興趣知道。」

  「慕夕苒，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可惜你不懂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曼姨娘執掌家中大權後就知道了陷害慕妙的人是你，然後全府的人就都知道了。如今，慕府里恨你的人不在少數，當然有爹爹，娘親，還有我。」慕念青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盯著慕夕苒的每個表情。

  可惜，慕夕苒眼睛一眯，只是輕飄飄的說道，「我做事向來留三分情面，如果二夫人能夠知錯，不再針對我。那我就給她一條活路，可是如今看來，是我太心善了。既然你們不肯放過我，那我也不必顧念什麼親情血緣了。」

  其實慕夕苒早就清楚慕府最聰慧的不是二夫人，而是慕念青。二夫人做事衝動，而且有私心，只有每次慕念青在背後出謀劃策時，二夫人才能威壓其他人。不過，慕念青能夠有這樣的深沉心計，讓慕夕苒百思不得其解。

  「親情血緣？慕府在我眼裡只是個閒時撥弄的棋盤罷了。」慕念青的語氣傲然，不屑。但是這種氣勢足以讓她立足與慕府的眾人之上，也讓慕慶陽被她隨意掌控，她逼近慕夕苒幾分，「二姐生來就是我手中不可或缺的棋子。」

  前世昭華公主最不缺的就是高傲不可一世的態度，顯然慕夕苒不為她的氣勢所壓倒，反而還要凌厲幾分，「那好，我期待你的棋局。」

  「我的棋局裡，你將會是死的最慘的一個。」毫不吝嗇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可見慕念青胸有成竹，諷刺的瞥了一眼慕夕苒嬌柔的側臉，慕念青揚袖而去。

  繡花鞋一點點的被雪花所葬，裙擺都一動不動，失了所有的生氣。花園裡仿佛佇立的是一尊木頭人，慕夕苒閉上眼睛冥思苦想慕念青所言。

  「小姐，皇后娘娘說臨走時再看看你。」南曉不急不慢的走來。

  慕夕苒僵硬的動了動身子，嘴角冰冷的讓人發寒，「嗯，走吧。」

  來到前廳，宴請的賓客全部都已離去，慕夫人和慕念青也不見了身影。皇后站在門口的雪地里，揮手讓慕夕苒走近，再次摸摸她的發頂，「好孩子，有時間隨你舅母進宮看看本宮。」

  慕夕苒正巴不得皇后說這句話，歪著頭甜甜應下，「好啊，夕苒會常去看娘娘的。」別人卻看不到她笑著的眼眸濕濕的難受。

  「外面冷，皇后娘娘趕緊上橋吧。」旁邊的易家大太太提醒道。

  皇后看了一眼站著的幾人，無聲的轉身上了轎子，大紅色轎簾遮擋了慕夕苒的視線。易府眾人看著那頂轎子走遠，才返身回府。

  慕夕苒攙著易家大太太，易家大太太還是忍不住問道，「苒丫頭，你與靜安王見過幾次？」

  「舅母……為何要問這個？」慕夕苒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被提了起來。

  「皇后說是靜安王特意進宮請皇后過來給你綰髮，能得皇后娘娘的寵，是都城裡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而且你也聽說了皇后娘娘這一年靜居宮中。不是靜安王，誰都請不來皇后的。」

  易家大太太所言並不誇張，貴族女子及笄請來綰髮的貴婦最尊貴的也只是公主罷了，請皇后娘娘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