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公主自焚」

  「你出來。」蘇夫人把蘇和玉拉著出了內室，走到外面才放開他，自己依舊坐到主位上，臉上毫無悲痛之情，「和玉，你覺得應該如何？」

  蘇和玉心裡無策，抬頭看向蘇林華，猶豫的叫了一聲，「父親……」

  「不要再多說了。昭華公主可是皇上和皇后最疼愛的女兒，他們都捨不得責罵，而如今才嫁入蘇府不到一年就意外慘死，還有那封休書……」蘇林華指著地上的休書，「那上面可是你的字跡，玉兒，如今你只有主動去請罪，才能保得蘇家。」

  「父親……」蘇和玉急急叫了一聲，然後沉了聲音說道，「孩兒知道父親考慮的對，但是依安之死孩兒一點也不知道，那封休書只是一時氣憤之下寫的。誰會料到她會……」說到此，忙住了口。

  蘇林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滿臉氣的漲紅，「你竟然還不知錯！依安如今是蘇家的大少奶奶，她死了自然是你的責任，況且再想到這一年來你們的流言，世人只會認為依安之死是你所為！」

  坐著的蘇夫人忙伸出手壓住蘇林華的手掌，「老爺，你先消消氣。」隨即冷聲吩咐其他人，「你們都退下去，任何人不准進來。」

  身邊的婢女紛紛低頭退下。

  看著屋內沒了其他人，蘇夫人放低聲音，「老爺，我有個辦法讓這件事順利解決。」

  「什麼辦法？」蘇林華頓時來了興致，陰鬱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

  「一把火燒了這屋子，明日就稟告皇上，公主自焚。」說完，蘇夫人嘴角逐漸蔓延出果決的笑意。

  蘇林華則是立即冷斥了一聲，「你莫要胡鬧，這種違背德義的事情我怎麼做的出來。況且，皇上也不可能會相信。」

  聽到前句，蘇夫人還有些拿不準，可是聽到蘇林華後面那句鬆了口的話，蘇夫人就繼續解釋道，「老爺，公主性子傲這是世人皆知，因為一點小事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皇上就是不相信也必須得相信。」

  只瞧蘇夫人眼角一挑，語氣頓轉，「而且……」

  「而且什麼？」蘇林華果然是認同了這種做法。

  「而且二房在皇上面前越發得勢，我們大房怎能眼睜睜看著二房搶了我們的風頭。老爺難道希望看見以後我們大房都被二房壓著？」蘇夫人語氣一扯，看了一眼老爺臉上堅定的神色頓時土崩瓦解，自己端過茶杯來抿了兩口。

  蘇林華心裡果然動搖了，把什麼道義德義全都忘了，不斷想著這幾日蘇文華在皇上面前得寵的場景，只是一瞬就轉了心思，不過還是看向蘇和玉，「玉兒覺得如何？」

  蘇和玉想的則是平日裡昭華公主囂張跋扈的神情，就脫口道，「母親說的是。」

  於是，當夜蘇府的香玉閣正屋無故走水，大火逐漸吞滅了周圍的房屋，印亮了都城的半邊天，甚至連細雨都無法阻止這場大火的燃燒。

  澄空明淨，朝霞迷人。

  兩日後的清晨，襄城慕府的瀟湘閣內，一直發燒昏迷不醒的女子終於睜開了眼睛。

  「小姐，你醒了？」床邊的婢女南曉利索的把床帳掛起。

  女子躺在床上一時沒有適應光線，迅速閉上眼睛，腦海里就划過一些支離破碎，卻記憶深刻的畫面，她猛地坐起身子來，「我沒有死？」

  南曉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幫女子蓋好被子，「小姐不過是受了風寒，怎麼會死呢。」

  女子不可置信的垂下眼眸，瞬間無數個陌生的場景充斥到自己腦海里，等一切結束，她才明白過來自己竟然在別人的身體裡活了過來。

  南曉看到女子傻傻的模樣，忙擔憂問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慕夕苒抬起清明的眼眸，緩緩搖頭，勉強笑著，「無事。」低下頭，掩下眼底的悲慟，她摸著自己的小腹，心中恨意難解。

  「小姐是不是餓了？」南曉看她摸肚子，以為是她餓了，就揮手吩咐另一名婢女，「南s詩，你去端早飯吧。記得清淡一點。」

  慕夕苒想要出口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轉口道，「南曉，這幾日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南曉這次則是狐疑的看了慕夕苒一眼，「小姐怎麼曉得。前日都城蘇府的香玉閣整整燒了一晚上，最後發現蘇府大少奶奶被大火燒死。皇上和皇后知曉後悲痛至極，皇上便下旨，要整個盛朝為公主致哀五日。不過這消息昨日才傳到襄城。」

  聞言的慕夕苒手死死攥著被褥，眼睛無神的落在某處，「燒死……」

  「那大少奶奶真是命薄，肚子還懷著四個月大的孩子，就那樣去了。」南曉在一邊整理著柜子，根本沒有注意到慕夕苒眼底化不開的恨意。

  她明明是被人害死的，結果怎麼會是燒死的？這怎麼可能，除非……除非蘇府的人想要故意隱瞞自己的死因，才出此下策。而她清楚只有蘇夫人會想出這種辦法，蘇夫人的為人她再也了解不過。

  不管如何，如今她最恨的是蘇和玉竟然這樣薄情！無論當初自己再過任性，好歹他們也是同床共枕了一年的夫妻，自己堂堂公主最後竟落了個這樣的下場，真是可恨又可悲。

  「小姐，奴婢去灶房被方媽媽趕了出來。」南詩委屈，又帶著幾分不甘回來了，走到發愣的慕夕苒身邊，她猶豫了一下，心中還是忍不住說道，「還有，奴婢剛才在回來的路上，聽到前院的丫鬟說道……說道……」

  「說了什麼？」慕夕苒微微蹙著淡眉，任由南曉給她穿上白裙衫。

  南詩瞥了一眼南曉，咬著唇硬著頭皮跪下來，「小姐，二夫人今日要把大夫人的名字逐出慕家族譜，此時他們已經去了祠堂……小姐，你快想想辦法吧。」

  慕夕苒聽聞臉色一變，雖說她不曾親身經歷過慕夕苒過往的事情，但是她能夠感受到內心裡難以抑制的怨恨和仇意，又何況如今她是慕府的小姐，作為大夫人的親身女兒，她必須要阻止二夫人這麼做。

  慕夕苒臉色不虞的走到銅鏡前，看著裡面面色蠟黃的女子，那臉頰瘦瘦的毫無美感，還有那一身白裙穿在身上松松垮垮，難看至極。

  「小姐，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奴婢就和南詩過去大鬧一通，不管如何都不能讓二夫人得逞。」身後的南曉看著慕夕苒毫無表情的五官，以為她想不出辦法。

  豈料慕夕苒寵著鏡子裡的自己盈盈一笑，「鬧？鬧只會讓二夫人更加高興。」轉過身來，瞧著面前這兩個忠厚的丫鬟，慕夕苒笑臉一沉，「南曉，你去一趟湘水院。」微微傾身，唇畔湊近南曉的耳邊，把剩下的話說完。

  南詩好奇的閃著眼眸，嘟著嘴有些不滿。

  南曉聽後，臉上一喜，「小姐放心，奴婢明白了。」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小姐偏心，有什麼事情都不告訴奴婢。」南詩委屈的別過臉。

  慕夕苒心裡一暖，拍拍南詩的肩膀，「南曉穩重，這件事交給她最好不過。而你性子脫跳，跟在我身邊才最放心。」只是短短的一點時間，慕夕苒就把南詩和南曉兩人的性子大致摸清楚了，「走，我們先去祠堂瞧瞧。」

  慕府的祠堂，難得的有些熱鬧。

  慕家老爺站在堂中央看了一眼跪上地上的二夫人，頗為滿意道，「念青，扶你母親起來，地上涼，莫要傷了身子。」

  二夫人面色沉重，竟是推開欲要扶她的慕念青，「老爺，在祖宗面前妾身怎能站著。」低下頭做出一副心甘情願的虔誠模樣，「妾身還是跪著好。」

  慕老爺見她如此執著，也就隨了她，心裡還是萬分心疼，對二夫人也越加的稱心。

  坐在右邊梨花木椅上的身著華麗衣衫的婦人把慕慶陽的神色瞧在眼裡，不由打趣道，「夏蓮就是太善良了，慕老爺以後可要好好珍惜。」

  「夫人說的是。」慕慶陽連忙恭順的點點頭，心裡更加堅定了今日的做法，轉身揮手叫來管家，「南叔，你去把族譜拿過來。」

  「等等。」外面響起一聲清脆的女聲，堂內眾人不約而同紛紛看去。就見南詩扶著慕夕苒走了進來，慕夕苒對著慕慶陽一拜，又對著坐在位置上的夫人一拜，該有的禮數絕不少。

  慕慶陽見是二小姐，臉上明顯露出不悅之色，「你來做什麼？！」

  只聽語氣，坐著的婦人就心裡有了數，果然，慕老爺很不喜歡這個二小姐。

  「爹爹，女兒聽說爹爹要把娘親逐出族譜，一時難以理解，就匆匆趕了過來。還請爹爹莫要怪女兒的魯莽。」慕夕苒對著慕慶陽又是一拜，然後再眾人的目光中跪了下來，一層薄淚瞬間漫上眼眶，「不知爹爹為何要這樣對待娘親？」

  嬌柔泛白的面孔，再加上欲要滾落的淚珠，那顫顫委屈的模樣好生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