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八皇女

  侍衛面露難色：「殿下，此乃禁地，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擅闖。」

  宣嘉眨眨眼，看向被人群簇擁著的華服少女。

  她和嘉嘉長得好像哦！但是為什麼要一直冷著臉呢？

  八皇女的婢女在宮中仗著主子受寵橫行慣了，哪裡受得了被一個侍衛攔下，當即刁蠻地狠狠踢了他一腳。

  「八殿下的愛犬剛剛分明就是跑進去了，那畜牲可比你個下人金貴多了！若是出了什麼好歹，小心你的狗頭！」

  侍衛神色一僵，臉上閃過一抹屈辱。

  「春桃，別為難他。」

  八皇女宣靈聲音清冽，柔柔一笑，輕聲言道，：「只是去尋愛犬，很快就出來。至於父皇那邊，本殿下會交代，不會怪罪你們的。」

  侍衛遲疑了一瞬，無奈地和同伴對視一眼，乖乖讓開了路。

  八皇女果然矜貴得體，對他們這些下人也有理有度。

  在侍衛崇敬的目光下，宣靈款款而入，睫毛微顫掩去眼底的不屑。

  不長眼色的奴才，等回去便尋個藉口殺了餵狗好了。

  呀，進來了！

  宣嘉連忙向後偷偷跑去，那大犬倒是以為在玩遊戲，跟著她沖了出去。

  這一撲騰，眾人立刻注意到了這條顯眼的黑背大犬。

  「來福！」

  聽到聲音，那狗一個急剎，轉身搖著尾巴趕去了主人身旁。

  宣嘉沒辦法，只能抬頭看向來人。

  少女微抬下頜，清秀的小臉帶著清冷矜貴。

  宣嘉歪著小腦袋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宣靈垂眸打量了一番這個衣著平平的女孩，聲音悅耳帶著歉意：「是來福調皮，驚擾你……」

  話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就頓住了。

  她的目光死死落在宣嘉柔軟的脖頸上。

  上面正印著一枚梅花形的粉色胎記！

  「你這賤種竟然沒死！」

  她陡然如同惡鬼附身，面色猙獰，嫌惡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這賤種非但沒死，還躲到了這禁地長成了這麼大！

  宣嘉蹙起了小眉頭。

  「嘉嘉就是嘉嘉，不是什麼賤種！」

  宣靈冷笑一聲：「你那個短命娘不過是個代替我母妃承福的下人，還恬不知恥地懷了賤種偷偷生下，她不是帶著你一起投池自盡了麼，你居然還活著，下賤的東西就是命硬！」

  她神色扭曲，全然不復之前那清高矜貴的模樣。

  「呵，不過你也別怪別人，我母妃心善，沒有要她的性命。只是派人劃花了她那張狐媚子臉，誰叫她命賤心高！」

  屋內，議事的君臣二人自八皇女進來便噤了聲，將這原原本本盡收耳內，一時間臉色皆是一沉。

  乖巧可愛的嘉嘉，竟然還有如此悽慘的身世！

  宣靖怒極反笑，凌厲目光中浪潮洶湧。

  若不是嘉嘉命大……

  而宣靈……

  透過窗縫看著宣靈那憤怒到扭曲的小臉，宣靖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過，唇邊泛起一抹自嘲冷笑。

  好一個知書達禮、矜貴優雅的皇族貴女！八年的精心教養，就換回了這麼惡毒骯髒的一顆心！

  寡人寡人，孤家寡人。

  他自認為大權在握，殊不知就連他的親生女兒都只是為了討好他在演戲。

  這爾虞吾詐的後宮，還真是沒什麼意思。

  宣嘉雖然對那個娘親沒什麼記憶，心臟卻一陣抽痛。

  她輕輕撫了撫胸口。

  「嘉嘉放心，加加會幫你報仇的！」

  宣靈聽著她含糊的自言自語，正要命人殺了這賤種，就被宣嘉一腦袋撞在了胸口上。

  「啊——」

  她瞬間跌倒在地，骨頭像要斷了般的劇痛，讓她滿頭冷汗，直不起身。

  宣嘉一屁股坐在她的腰上，粉嫩的小拳頭如同鐵錘，一拳拳砸向她的胸口。

  劇痛讓她無力招架，宣靈心中恐懼萬分。

  「救……命……」

  一旁的宮女們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卻見鬼似的，怎麼也拉不開這小瘋子。

  所有人一擁而上，才勉強按住了雙目泛紅的宣嘉。

  宣靈虛弱地乾咳了幾聲，扶著來福的身子，才勉強站起了身。

  「給我殺了……」

  「什麼人，在這禁地喧譁！」

  顧辰然清冽的聲音從宮門外傳來。

  宣靈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不顧劇痛，臉上立刻恢復了清冷高貴的模樣。

  「擾到顧小將軍了，不知哪來的野丫頭衝撞了我，我正教訓她呢。」

  顧辰然墨眸微沉，聲音不怒自威：「八皇女殿下，此乃禁地，殿下為了區區一條犬，就以權勢威脅侍衛，擅自闖進來怕是不妥啊。況且，一群人欺負一個小娃娃，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也無益。」

  宣靈神色一僵，淡笑著附和道：「顧大人說的是，我自當注意。」

  顧辰然瞥了一眼狠狠咬唇的宣嘉，她細弱的小腕子上，全是被宮女粗暴地勒出紅痕。

  他掩去眸中陰沉，淡然道：「方才我從國子監過來，好像聽到太傅在尋殿下。」

  想到自己是受不了那老太傅的嘮叨，才藉口遛出來的，宣靈臉上差點掛不住。

  「多謝顧小將軍提醒，我這就回去。」

  看著端著架子款款離去的宣靈，顧辰然眼中划過一抹銳利。

  他伸出手，將癱坐在地上的宣嘉扶了起來，輕輕拍掉了她身上的塵土。

  宣嘉垂著頭，小手死死攢著衣角。

  「嘉嘉？」

  顧辰然柔聲開口，「哪兒痛嗎？」

  宣嘉搖了搖頭，她有靈力護體，身上的淤痕很快便會痊癒。

  可不知為何，她小小的心臟就像是被一隻手捏住一般，隱隱作痛。

  顧辰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看到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宣嘉白皙的小臉蛋滑落。

  顧辰然一愣，頭一次覺得事情並沒有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手足無措地抱住宣嘉小小的身子，將她帶入了屋內。

  宣靖見到落了金豆豆的宣嘉，也是神色一滯，隨即漫起滔天怒意。

  宣嘉啜泣著沖宣靖伸出手，口中呢喃：「爹爹抱。」

  感受到溫度從自己懷中褪去，顧辰然莫名有一絲不舍。

  宣靖僵硬地拍著小傢伙的背，直到懷裡的小人兒呼吸漸漸平穩，身子才鬆懈了些許。

  顧辰然伸出手拂去宣嘉睡顏上掛著的淚珠，鳳目微斂。

  君臣二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宣嘉醒來之時，已經天光大亮。

  她睜開酸脹的眼睛，正對上宣靖擔憂的眸子。

  宣嘉露出一對甜滋滋的酒窩，小手勾起宣靖的嘴角：「爹爹笑笑，嘉嘉沒事哦。」

  宣靖動了動唇，艱澀開口：「嘉嘉，苦了你了。」

  宣嘉晃了晃小腦袋：「嘉嘉現在有爹爹啦！嘉嘉很開心！」

  聞言，宣靖的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輕輕揉了揉小丫頭的髮絲，等他奪回大業，定要將他的好女兒捧成掌上明珠！

  宣嘉窩在爹爹懷裡撒了一會嬌，突然想起昨日被大狗禍害了的草藥。

  「爹爹，我們的藥被狗狗弄丟啦！嘉嘉要再去一趟太醫院。」

  宣靖知道如今自己離不開藥罐子，便也沒有阻攔，只是仔細叮囑了一番，便任由她離開了。

  宣嘉將院子裡臭掉的草藥丟掉，挎著小籃子走向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有顧辰然打招呼，將藥材交給了宣嘉。

  宣嘉高高興興地提著裝滿草藥的籃子，沿著來時的路向回走去。

  可剛走到半路，一股奇異的香味便飄了過來。

  宣嘉抽了抽小鼻子，嗅著這勾人的香氣，抑制不住地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然而剛拐過一個拐角，一隻手突然伸出，捂住了她的口鼻，濃烈的異香鑽入口鼻，讓她瞬間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宣嘉迷迷糊糊醒來，眼前一片漆黑，這是哪裡啊？

  她氣地鼓起了臉頰。

  是誰在搗蛋！嘉嘉很忙的！

  她麻利地爬起身，就聽到一道遲疑的女聲傳來。

  「……用她的血入藥真的有用嗎？」

  「回娘娘，那道士說了，冷宮裡的野娃子跟六殿下有緣，奴婢一路跟過去，果然看到和他描述一模一樣的娃娃。那道士可是從未入宮，如何能得知呢。這還不證明那道士料事如神嗎！」

  先前說話的女人似是被她說服，聲音也堅定下來：「說得有理，試試也無妨，六兒等不及了……」

  用血入藥？不會要用她的血吧？

  宣嘉瞪圓了一雙鹿兒眼，伸出小手摸索想要離開。

  手指觸到一片冰涼，瞬間，一股劇痛便沿著指尖傳入體內。

  「唔！」

  宣嘉咬緊下唇，才沒有讓自己驚叫出聲。

  好痛！

  突然一抹光亮射了進來。

  宣嘉眯起眸子，才剛剛適應這光芒，就發現她被關進了鐵籠！

  一隻滿枯槁的手從欄杆縫隙伸了進來，一把捉住了她細嫩的小手。

  冰冷的刀刃割開了她的腕子，鮮血汩汩流出。

  感受到隨著鮮血流逝的靈力，宣嘉又氣又怕，奮力掙紮起來。

  「放開嘉嘉！」

  一道陰森的聲音傳來：「小東西，還是省著些力氣吧！」

  是誰……是誰要害嘉嘉……

  宣嘉努力睜開雙眼，正對上一雙邪佞的眼睛。

  鬚髮斑白的中年道士咧開嘴，露出一排噁心的黃牙。

  沒想到八皇女指定要整死的小丫頭還真真身懷靈力！正好給他入藥！

  宣嘉只覺得腦袋陣陣暈眩，腦袋一歪便再次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