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戲中局（三十八）

  毛石頭的行為已然證實了褚南剛剛接到紙條上內容的準確。

  而紙條上面所寫的，正是高謙此人的信息。

  【高謙，督察司暗捕。為追查平安縣城屠殺慘案化名方滄海置身與江湖。後因追查掠童案事件，被迫加入天合戲班。於一年後成為戲班「台柱」並收徒毛石頭。在此期間查出千變門事件、以及其他秘聞。】

  在看完了紙條上的內容以後，褚南便大致猜出了寫紙條的神秘人是什麼身份，以及在這個身份下可能做這件事情的人。

  基於這些，褚南便可以肯定，「毛石頭」此人屬於可以信任的範疇。不過縱使神秘人想通過高謙信息來告訴他毛石頭此人可用，褚南仍舊是留了個心眼兒。

  「呦，我還以為你要一隻睡下去呢！」褚南調笑著說道，「要真是那樣，吃飯的時候可就不用叫你了。」

  很可惜，褚南這調解氣氛的話語並沒有起到作用，毛石頭此時依舊是那副膽戰心驚的樣子，眼神之中更是帶有很明顯的戒備。

  「別這麼拘謹，放輕鬆。我和你師父是一類人……」

  此時的褚南說話依舊是含糊不清，並沒有接表明自己也是督察司捕快的身份。

  而這也並不是他不信任毛石頭的表現。

  他只是謹慎……因為並不清楚高謙將身份透露給了毛石頭多少，所以擔心自己此時說的過多反而會起了負面的效果。

  說「一類人」雖然表述不清，但起碼可以讓毛石頭自己去想像，這其實要比褚南自己說的更要容易被相信。

  果然，在他說完以後，毛石頭的情緒還真就穩定了下來，不過對於褚南，這個孩子依舊並沒有放下戒備。

  「你……怎麼證明？」毛石頭稍加猶豫之後問道。

  他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心智確實成熟許多，若是向他這麼大的同齡人，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恐怕早就精神不常了。

  「證明……」褚南微微一笑，他雖然早就想到了毛石頭會問這種問題，不過當然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些莫名的感覺，只道是這毛石頭卻有不同吧。

  話音剛落，褚南便從背包之中取出了一直以來便是被標註成了【任務物品】的那枚【暗翎玉】。

  這東西從一出現就給他一種神神秘秘的感覺，直至現在，褚南才真正明白了，為何這塊玉一直是屬於無法交易的【任務物品】。

  不過這個機制，在褚南看來倒像是系統BUG一樣。而且這種類似劇透般的事物，已經出現過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即便沒有「任務物品」這四個字的提示，褚南也會將【暗翎玉】拿出來，而不會拿出真正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墨翎玉】的。

  一是因為【墨翎玉】與【暗翎玉】的外表還是有很明顯的差距的，褚南覺得毛石頭肯定不會認識自己的【墨翎玉】。這樣不僅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反而還會引起毛石頭的牴觸，甚至是反抗。

  至於第二點……

  其實也是因為，褚南並不擔心毛石頭會猜出這塊玉其實是他師傅留下的。

  顯然對方早就知道了死的人並不是他的是師傅高謙。

  也正因如此，這塊玉就更不會也不會落入別人的手裡，而依舊會在他的師傅手中。所以，此時褚南將其拿出，就足以作為證明自己身份的物品了。

  「你師父說沒說過，像他這樣的人……身上都會配有這樣玉佩？」他的語氣雖然穩重，但其實是抱著試探的意思。

  而如果毛石頭真的承認，那也能夠幫他證明或是解釋一些事情。

  比如……為什麼在戲班子的案發現場會留有各種的指引，以及死者身上這塊玉佩的存在！

  褚南說完以後，毛石頭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緊緊的盯著從褚南手中垂下的吊墜，仔仔細細的觀察著。

  「沒事，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反正我有的是時間。」隨後褚南嗤笑一聲，「不過，你師父還能堅持多久，我就不敢保證了，說不定現在……」

  他這話沒說完，毛石頭就激烈的點頭。

  「信……我信你！」

  褚南倒也沒想到，毛石頭如此在意高謙，他說這話也只是想試試這孩子，對於高謙本人到底是懷著好心還是惡意。

  不過就目前看來，是前者無疑。

  而毛石頭之所以對高謙如此，那還要從他小時候說起。

  前文也說過，毛石頭自幼便長在戲班子中。

  不過，他可不是戲班子裡誰家的孩子。

  他的身世與戲班中其他的孩子相同，都是被拐來的。而與其相瓜葛的，這也就是當年轟動了京師的「掠童案」。

  案件的主犯一夥兒就是天合戲班，而這戲班其實是千變門所開的。班主浣老頭就是當年，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風的那位「煉血邪魔」——熙夜邪。

  而追查此事的高謙，在以戲法師的身份加入戲班以後，就在暗中調查此事。而且他也發現，這些失蹤的孩童其實就是熙夜邪的爐鼎。

  每到這些孩子長到八歲以後，便會被練了【逆血邪典】的熙夜邪帶走，吸乾血液以及腦髓。

  當然，發現此事的不僅僅是高謙本人，還有他的徒弟，也就是毛石頭。

  年僅六歲的毛石頭在親眼見到了熙夜邪「吃小孩」的情景以後，嚇得昏了過去。

  幸好，毛石頭福大命大，被藏在暗中監視熙夜邪的高謙發現，並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醒來的毛石頭害怕極了，他覺得高謙是和班主一夥兒的，於是哭著祈求高謙不要將他交給班主。

  而那時的高謙早已經覺得單憑自己一人之力是沒辦法深入虎穴，查清背後有著千變門影子的「掠童案」，所以他決定收了毛石頭為徒，並在偷偷將自己的本事傳授給了對方。

  擔心小命的毛石頭自然答應了下來，在了解了師傅要做的事情之後，他反而沒那麼恐懼，甚至有一些興奮。

  而毛石頭的確爭氣，再加上天生就是個好苗子。甭管是武功戲法亦或是高謙擅長的溜門撬鎖這些歪門邪道，他都是一學就會，一點就通，高謙也越發喜愛，覺得大事可期。

  可一年後，高謙發覺，眼看就到八歲的毛石頭也會像其他孩子那樣，被熙夜邪抓取吸血。

  所以他開始毆打毛石頭，不給他飯吃，使得這孩子逐漸消瘦，氣血不足。再加上，他本身的求情，熙夜邪這才答應放過了毛石頭。

  起初，毛石頭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不夠用功所以引來了師傅的毆打。

  但後來他發現，師傅每一次的懲戒都是在旁邊有外人的時候，而在沒人的地方師傅依舊是那麼慈祥。

  於是，一師一徒、亦父亦子，就心照不宣的在眾人面前演起了戲，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算真的明白了師傅的用意。

  於是，他便開始在背後對外人說師傅的壞話，讓眾人以為他們師徒不和。

  甚至還裝作一副，師傅不肯將絕學【移形換位】傳授給自己樣子，整日抑鬱寡歡，悶悶不樂，並向班主，浣妹兒等人抱怨。

  但其實，他在剛拜到高謙門下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這門戲法。

  而這情同父子的二人，在龍潭虎穴之中靠著每日「演戲」消除外人的戒心，一直活到了半月以前。

  也就是戲班子還沒進入涼城的時候。

  那天，早已出師的毛石頭照例靠著自己已經嫻熟的飛檐走壁的功夫，監視者戲班子的事情，可誰知，他卻看見了「師傅」走進了班主的房間。

  房間之中，浣妹兒也在其中。而這三人所密謀的事情，居然是要殺了本就在場的「高謙」。

  雲裡霧裡的毛石頭懷揣著疑惑的心情回到了師傅的房間，卻不成想，對方卻一直在房間當中。

  可……他清楚的記得，離開的時候，那個他所看見的「師傅」可還沒出班主的房門呢！

  正因如此，萬分不解的毛石頭便將此時一五一十的講給了高謙，而對方卻是早有預料的樣子，對毛石頭安排了將計就計的計劃。

  而後又交代給毛石頭，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在計劃結束時離開，讓自己這聰明的徒兒，見機行事。

  如此一來，就有了褚南所見的「戲台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