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愧疚

  但很快，他就將心中這股惡念壓下來。

  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若是一個正常人碰到眼下這種事一點情緒反應都沒有，那才是一件怪事。

  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本質是人類，而不是一隻如野獸一般的食屍鬼。

  哪怕血脈發生了改變，他的靈魂卻還是原來的人類靈魂。

  若是直接遵循心中的惡念行事，那他跟天生的食屍鬼又有什麼區別。

  他體內食屍鬼的野性，巴不得小丑為所欲為。

  畢竟，就算他的精神力再強，抵禦食屍鬼野性的韌性再高。

  若是連他自己本身都覺得食屍鬼的本能沒有錯，那他的精神就連抵禦食屍鬼野性的必要都沒有了。

  誰也阻止不了他變成食屍鬼。

  再說，小丑雖然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但他的心裡對於十三人，卻一直深藏著一抹愧疚。

  十三人變成這樣，若是追根溯源，又何嘗沒有他造成的原因。

  自認為身世不凡，鼓動兄弟姐妹恢復卡迪亞的榮光，是他把十三人從安逸的地方帶出來。

  否則憑藉他們的能力，就算做不到大富大貴，但活的也絕對比一般的平民要安逸的多。

  當然，這其中有類似於工人這樣的十三人，作為卡迪亞的偏脈，他甚至沒有影衛的保護。

  所以若是小丑不出現，他們的下場也會很悽慘。

  但這種畢竟是少數，更多的十三人，其實應該有著更好的人生。

  當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們每個人的路也都是自己選擇的。

  所以無論他們原來的生活如何，他們既然答應了小丑的計劃，那就應該做好了準備。

  光復卡迪亞的榮光就算沒有光輝大公的存在，這條道路上也必定布滿荊棘。

  所以僅從入伙這點看，小丑也僅僅是一個紐帶的作用，與十三人之間也只是因果關係。

  但若是僅有這一點，他還不至於如此愧疚。

  接下來的那一點，卻真真切切的是由小丑一手造成。

  輕信於人，被光輝大公玩弄於鼓掌之中，連累著大家都被轉化為了不斷侵蝕理智的食屍鬼，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對於光輝大公的輕視。

  雖然，其中有著光輝大公的算計以及一些掩飾。

  但其中的本質，還是因為小丑的膨脹以及控制了光輝大公後的自得。

  現在想想，小丑的心裡都有些憤怒以及頹然。

  當初，其他的十三人也有人曾告誡過他要謹慎。

  但當初他正式順風順水，意氣風發的時候，他哪裡聽的進去。

  而作為十三人隱隱的首領，其他人最多也只是有異議，而無法直接反駁他做出的判斷。

  否則，若是他們一直不與光輝大公接觸，或者聽其他人的意見，不那麼信任光輝大公。

  那麼他們也許還是會被算計，但變成食屍鬼的可能卻會大大降低。

  畢竟，儀式想要百分百成功需要轉化的人完全沒有抵抗之意，否則，一點牴觸就可能會導致儀式失敗。

  食屍鬼轉化的材料價值不菲，而光輝大公若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也絕對不會將儀式用在他們身上。

  而若是沒有變成食屍鬼，他們的境遇則還要比現在好得多。

  雖然成為了食屍鬼，但他們本身就不是戰士，強大的武力對他們來說也只是錦上添花。

  但因此，他們異類的身份，卻基本斷絕了他們掌控卡迪亞的可能，更讓他們的壽命大大降低。

  否則作為人類，他們若是能逃跑，就算不能復國，也可以做到壽終正寢。

  而不必像現在一般，隨時隨地的忍受著食屍鬼野性的侵蝕。

  甚至就算他們與光輝大公對戰後沒死，不知道在未來的哪一天，他們也可能會在一覺醒來後，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

  一幕幕前因後果在他的心裡不斷的迴旋。

  這些記憶就如同一盆涼水從他的額頭澆下一般，徹底的澆滅的他心中剛剛升騰起的那抹怒意。

  十三人的理智如此薄弱，同樣也有著自身變化的緣故。

  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而十三人被食屍鬼的野性侵蝕，性格自然會變得暴躁。

  所以這一刻的他，心中的怒火早就消散，取而代之的，全是滿滿的自責以及一定要讓十三人完整的活著的念頭。

  與十三人相比，他的這點憋屈又算的了什麼。

  扭過頭，他掃向一個個看著他的十三人。

  他們原本清秀的面龐，如今都化為了形態各異的猙獰怪物。

  若是按照食屍鬼的審美來說，他們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畢竟在食屍鬼這個群體中，變異的越是厲害反而越能得到同族的仰望。

  但若是按照他記憶中人類的審美來看，現在的十三人，無疑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他的心裡突然湧現出一個念頭。

  就算他們披上人皮將光復卡迪卡榮光的使命繼續下去，他們真的還有資格成為王國的領袖嗎。

  就算他能殺掉光輝大公，他們又真的能回到從前嗎？

  他感覺自己的心裡抑制不住的升起了一陣陣的恐慌。

  無形的悲愴，在他的身旁縈繞。

  但很快，他就將自己的思緒收回來。

  看著眼前的十三人，看著他們的眼神。

  他突然覺得，十三人似乎也並不是一點希望沒有。

  曾經的他，因為自得意滿忽視了不少的東西。

  可現在，也許是是因為心態的轉變，他卻發現了種種以往沒有發現的細節。

  他在十三人中，一直都很有威嚴。

  小丑作為年齡最大，閱歷最深的十三人，加上他眾人引導者的身份。

  哪怕眾人之間年齡差距不大，他在十三人群體中，也更多的是扮演著一種嚴父的形象。

  所以，這麼久以來，他在眾人的心裡積威甚重。

  若是之前，面對他這般審視的目光，絕大多數的人都會下意識的避開。

  但這一次，他眼中看到的，卻是一雙雙宛若燃燒著火焰的瞳孔。

  而這一刻，在平息了心中的憤怒以後。

  看著眼前的這番景象，不但沒有讓他再感到憤怒，反而讓他平添了幾分信心。

  他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