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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時代

2023-11-14 05:00:45 作者: 戒念
  譚延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匕首,頭一擺將辮子甩到身前,手一揮兩尺多的辮子便斷落在他的手中,隨手仍在地上。劉禹則一把揪下了自己留了幾年的假辮子,李韜則接過匕首也跟譚延一般將自己的辮子割斷仍在地上。

  「我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關係網,把我的態度轉告給各級軍官……參謀部將相應的方案拿出來,最遲明天晚上我需要實際行動來,要知道我們做的事情就如同割掉的辮子一樣,掉下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況且我寧可死也不願意再留著這條辮子!」譚延肅容說道。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頭,就算譚延渾身塗滿潤滑油,這條辮子一落下也就代表了他和這個王朝的決裂,兩者之間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中間沒有第二條路可選。譚延以割掉辮子這種形式徹底向自己的親信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對於留德士官系的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心中很清楚,這些軍官腦子裡面未必是民主政治,他們內心中支持自己無非是建立一個強大中國,他們相信在譚延的領導下一定可以做到這點,只要譚延不去做皇帝,這個問題就不大。

  譚延讓陸軍參謀部拿出一套造反方案,其實參謀部早就在秘密準備這件事了,譚延一開口,李韜只是在參謀部的文件箱中檢索一下便拿出了一套方案---這不是第一份方案。類似的還有好幾份,不過因為北洋陸軍防區和人事變化在不斷的變更中,尤其是在第一、三、四鎮隨同蕭軒和楊超進入東北之後,這份方案變動已經很厲害了。

  「現在已經派船去鴨綠江口去接蕭軒的部隊了。眼下要按照先生的意思儘可能地不產生太大的破壞,那我們的兵力還處於比較匱乏的階段,當然我們並不怕打仗。事實上以北洋陸軍地素質,整個中國也沒有幾支像樣的軍隊能夠充當我們的對手……不過屬下還是希望能夠將蕭軒地軍隊留下來,以充實北洋原防區內的防衛力量……」李韜說道。

  譚延搖搖頭說道:「蕭軒的軍隊今天晚上可能就會上船,我希望他們能夠開往廣東,憑藉他們的兵力至少要控制廣州周邊的區域,這些是廣東經濟的精華,我們不能把這部分精華留給別人……李鴻章病逝,接替李鴻章來主持廣州政務的多半是廣東藩司王之春,此人是張之洞的親信。如果我們能夠說動張之洞的話,那還好辦,如果不能就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強攻廣州,此外廣東地革命黨也是摘桃子的,這絕對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如此一來,我們必須要以北洋鎮軍出擊,警察部隊隨後進駐,至於直隸三省的綠營、河防營改編軍則最後進入,甚至只能擔任留守……這些舊式軍隊雖然重新進行了整編。但是並沒有按照計劃完成應有的軍事訓練。戰鬥力讓人無法放心,部隊紀律則更無法保證。屬下建議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將那些新改編的軍隊留下,如果出征的話也必須完全置於北洋陸軍正規鎮軍的指揮之下……」

  「我給你們陸軍的要求便是儘可能地保證秩序,對地方地破壞不要太大,絕對不能出現敗壞北洋陸軍名聲的事件,一旦被發現有惡劣事件發生。那必須在第一時間有軍事法庭介入。按照約法三章來秉公處理,決不姑息!」譚延肅容說道。

  「這點請先生放心。北洋陸軍都執行過城市戒嚴任務,對擾民這一項全軍都進行過多次教育,除了早期有個別士兵在天津城戒嚴之時還有些舊軍隊的習氣,經過嚴厲懲處和通報教育後,在這個問題上是可以得到保證的!」劉禹認真的回答道。

  「你們對安排在南京附近的自強軍和四川的那個混成協有多少把握?!如果把握並不大地話,為了穩妥起見那發往上海地軍隊數量就要有所調整,若是有絕對把握,我們就可以省去這部分兵力,只調運少量軍隊即刻……」譚延問道。

  上海乃是華洋雜處,經濟繁榮之地,可以說整個南方沿海以上海、廣東、江寧三個城市為中心,形成了與北方迥然不同的政治經濟中心,其中上海地地位最高。因為其租借地比較多,各方勢力摻雜紛繁,所以對待上海一定要小心謹慎,這甚至關係到列強出兵態度堅決與否的重大問題,所以譚延對這座城市格外的上心。

  李韜解釋道:「對於自強軍我們是有很大把握的,目前自強軍鎮統張彪是軍機大臣張之洞的絕對親信,但除去張彪之外的高級軍官和所有的中級軍官都是我們的人,低級軍官也都是我們培養的,北洋出身的人在那裡威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在必要時刻我們可以軟禁張彪奪取自強軍軍權,這是絕對沒有閃失的,但是參謀部也曾顧慮到江寧和上海的特殊關係,所以並不主張自強軍來控制上海,而是由北洋陸軍來接管上海……呵呵,說到底對自強軍我還是心中有些信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們北洋陸軍士兵的文化水平遠比自強軍要高得多,軍官掌握英語和德語很普遍,也更容易應對一些涉外事件……」譚延點點頭笑著說道:「這樣也好,我的意思是讓自強軍兵分兩路,一路留守江蘇,另外一路迅速進入浙江或是安徽,如果我們兵力並不是很充足的情況下,自然優先選擇浙江,畢竟控制住沿海便是掌握了經濟命脈!」

  李韜苦笑的搖搖頭說道:「原本參謀部計劃是讓自強軍掃平安徽之敵,浙江是由北洋陸軍來完成的。不過先生你要拿廣東,這就少了一部分兵力……」

  「也不要這麼肯定,廣東那裡有廣東水師,就算是自強軍那裡還有長江艦隊呢!對於海軍那邊的聯繫我必須要親自出面。這些曾經是福建船政局出身的海軍將領也並非和咱們一條心,不過相對起來,海軍文化層次高。將領大多都有出國經歷,再加上他們晉升地路線非常狹窄,所以他們未必會對這個王朝有多麼忠心……我的意思是先讓蕭軒乘船南下,若是能夠在廣東直接登陸占領廣州那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行則北上江浙或是直接拿下福建----這些沿海省份是必須要拿下的,不然會留出很大的空洞讓一些人投機!」譚延笑著說道。。

  在譚延地前生記憶中,他所知道的中國海軍在歷史上原本的辛亥革命中雖然傾向於革命黨,但卻沒有多少作為,這一方面是因為起義軍對清朝海軍地懷疑。另外一方面這和海軍本身的性質有關----中國畢竟是一個以大陸為主的國家,海軍造反只能是局部麻煩,再大的能耐也不會波及全國,而且海軍造反不是軍官一個人說了算,艦長等高級軍官只能有部分選擇權。

  如果若是放在日本或是英國那樣的島國國家,海軍的分量自然是重的多,要是放在中國這樣的以大陸陸權為主的國家,海軍地分量自然不會占據主體地位。儘管譚延很重視海軍,甚至在他的國防體系設想中。海軍的重要性甚至比陸軍還要更重一些。但這都不能使海軍在造反中的作用超過陸軍。一旦像到了這種改朝換代的重大轉折時期,海軍最有可能採取的動作便是做牆頭草,在初期兩邊誰的忙也不幫,等優勢的一方顯現出來的時候,海軍自然會前來投靠---海軍還是需要軍港,海軍地家人都生活在大陸上,就沖這一點海軍也不敢輕舉妄動。

  譚延只增強海軍地戰鬥實力卻對控制海軍沒有多大興趣。是出於他不會幹涉海軍的作戰。儘管他被外國人稱為遠東首屈一指的海軍專家,但自家肚子裡面有些什麼貨色。他比誰都清楚。他也算準了,一旦他造反,會用電報通電全國,海軍戰艦上都裝備了無線電電報,他一下子占據了北中國,還將清政府的老窩來個一鍋端,他就不相信海軍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

  天亮之後,劉禹和蕭軒則在設立在直隸總督府衙的北洋陸軍參謀部中開始忙碌,指揮北洋陸軍系統為造反做好籌備工作,而譚延則選擇了休息----一旦自己開槍造反,那今後的數天之中,將會是至關重要,到時候他可能連睡覺的機會都沒有。自古以來造反是風險和收益成正比地「事業」,可惜這次造反並不是讓譚延當上皇帝,雖然成功後他地權力和皇帝基本上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中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他不可能像皇帝那樣過著三宮六院地豪奢生活,他雖然把持權力,不過這個權力最終還是要傳遞到別人的手中,至於是不是在自己家族內部有人接手,就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當晚十點,李韜帶著一百名精挑細選的北洋陸軍士兵乘火車返回京師----他目前是實際負責京師治安的官員,基本上相當於領步兵統領的實權,只不過譚延罷去步兵統領之後,這個位置就一直「懸空」。這兩年「來無影去無蹤」的炸彈爆炸案讓負責城市治安的官員幾乎各個都想去撞牆,天津知府還好些,有譚延一手護著,而順天府可就是架在火上烤了,步兵統領這個位置不僅是實缺,而且尊貴無比有大把的油水可撈,但是除了榮祿和譚延之外,誰想要坐這個位子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如果出了事,那北方荒涼的寧古塔可是等著自己吶!

  沒有步兵統領,紫禁城鑰匙則被收歸內務府,而涉及到皇城安全的問題,則李韜受內務府之託來重點做好頤和園、紫禁城等京畿重要地點的防範,這皇城的鑰匙自然是要在他的身上!所以就算北洋陸軍這邊再怎麼忙,李韜也必須要回到京師,有他在京師可以配合一千人的「加強警察」部隊。可以起到更加理想的效果----譚延不希望京師遭受嚴重地破壞,歷史上的庚子事變讓天津和北京幾乎毀於一旦,他要造反卻不想做這個歷史罪人。

  李韜走後,劉禹代替李韜以北洋陸軍參謀部的名義開始向所有北洋陸軍序列的各支部隊將領致電----「中國有兩千萬方里之土地。有四百兆靈明之國民,有五千餘年之歷史,而內受滿洲之壓制。外受列國之驅迫,內患外辱,兩相刺激,十年滅國,百年滅種,其信然夫!……吾今與同胞約曰,磨吾刀,建吾旗,各出九死一生之魄力。以恢復我聲明文物之祖國,以收回我天賦之權力,以挽回我有生以來之自由,以購取人人平等之幸福!嗟乎!嗟乎!革命!革命!推翻滿清之腐朽王朝,得之則生,不得則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

  電報地署名是譚延,這也是譚延所發出的造反聲明。這份電報用北洋陸軍內部密碼發出。很快所有的北洋陸軍序列戰鬥部隊地將領都接到了參謀部的這封電報。儘管白天的時候他們都接到了劉禹和李韜的「近有重大事變」的電報,但是直到這封電報到手後,他們才明白留德士官系內部將領之間的約定已經被譚延拿到桌面上來討論,甚至開始發動造反檄文。

  隨同這封電報發出後,北洋陸軍將領們也都接到了各自的電報----東北楊超部第一協突擊盛京,第二協突擊黑龍江;北洋陸軍第七鎮潘敏部出山東,入江蘇;河南李俊翰部第五、第六鎮分兵兩路。第五鎮北上山西。控制山西之後則為直隸策應,第六鎮乘火車南下入湖北、湖南。以占領湖北為首要,控制兩湖以盡全功……而譚延則親自帶領北洋陸軍第二鎮和直隸督標新軍乘火車,計劃在黎明之前開始進攻京師,以擒住所有滿清權貴為首要目標,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和最乾淨的手段來推翻這個王朝!

  駐紮在長辛店地董祥福和聶士成部的情況一直都在北洋陸軍的監控之下,雖然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武裝力量,但是譚延並沒有主動去攻擊董祥福和聶士成,對他而言這支軍隊看上去很嚇人,那也只是針對尋常舊式軍隊,對於這支軍隊到底從李鴻章和劉銘傳手裡學到了什麼,北洋陸軍上下對此都很了解。北洋陸軍參謀部認為這支軍隊在得知京師被短時間攻占之後,必然會軍心大亂,到時候逼迫慈禧太后簽發懿旨讓他們繳械,就算他們不投降,以第二鎮和直隸督標新軍的實力,足夠將之擊潰。。

  九月日出的時間比較早,所以譚延和第二鎮乘坐火車在午夜一點便開始出發,先頭部隊三千餘人在零點便已經出發了,等譚延抵達京師的時候,起義軍已經控制了京師的城防、火車站等重要位置,一支千人部隊專門奔赴頤和園去抓慈禧太后,而剩下的人則看管什麼都不知道地俘虜和控制街道。原本四千人控制京師有些非常勉強,在譚延帶兵過來之後,補充兵力地起義軍立刻展開了對紫禁城的攻打---李韜雖然有鑰匙,不過卻無法突襲紫禁城得手,譚延又要求他儘量要保存京師,先頭部隊缺乏重武器,對於紫禁城一時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後期到達的軍隊攜帶了行營炮,立刻架起火炮準備轟炸午門城門,負責防守午門的禁衛軍在看到起義軍架起的大炮,心中的膽子登時被嚇破了,在起義軍的喊話之後,終於繳械投降打開午門。此時紫禁城皇城內部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太監、侍女滿處亂竄,精明地傢伙趁此機會開始偷竊小部件地珍品,打算趁亂矇混過關。

  第二鎮官兵通過午門一擁而入,禁衛軍投降之後便被看管起來,而起義軍則將所有看得見的人全部集中起來看押,等譚延通過午門地時候,部下回報他們已經找到了光緒皇帝、裕隆皇后和珍妃,被看押在西暖閣。親自率隊去頤和園抓捕慈禧太后的劉禹也在半個小時後,派人來向譚延匯報他們抓住了慈禧太后,並且正在向紫禁城趕來會合。

  譚延看了看手中的懷表,此時正是早上五點鐘,天邊已經開始蒙蒙發亮,而從清太祖努爾哈赤在公元1616年開始建國到現在,存在了二百八十四年的清王朝算是徹底走到了終點,隨著日出,一個嶄新的時代就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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