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2023-11-14 05:00:45 作者: 戒念
「也並不是所有的官員都必須掃地出門,主持漢陽鋼鐵廠的官員中也有幾個非常不錯的好手,比如說總辦蔡錫勇對於技術非常在行,可惜對於管理卻是外行的很,被屬下聯手騙得團團轉。此人可以留下來,畢竟我們不缺經營管理方面的人才,但是這技術人才可不是這麼好找的,而且最近蔡錫勇因為操勞過度身體多少有些不適……那天在碼頭上看到的陳念礽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此人學貫中西,對於經營和技術是難得的樣樣通……」伍軒仁說道。
譚延闓說道:「這些你和鄭觀應來看著辦,有能力的官員我們還是要留著的,畢竟人才難得,而且退上一萬步來說,像陳念礽和蔡錫勇可以算得上是湖廣總督府衙的核心人物了,他們有本事留下來是首要原因,次要也是因為他們和張之洞的關係。留他們在漢陽鋼鐵廠待著幫我們做事,同時也讓他們看看我們是怎麼幹洋務的,他們也可以算是張之洞的眼睛,雖然這麼大的一個盤子落到我們手中,但這鋼鐵廠又不是行李箱可以被我們打包帶走,總歸是在張之洞的地盤上的……」
伍軒仁聽後笑了笑。他想留下蔡錫勇和陳念礽完全是從技術和管理上考慮地。這樣地人才實在是他們接手漢陽鋼鐵廠最需要的人才,更為難得的是蔡錫勇和陳念礽都是從鋼鐵廠開始建設地初期便已經在這裡了,對於上下環境的熟悉可不適他們這些空降部隊所能夠比擬的。
「這樣。你說那個蔡錫勇身體不算好,這沒有關係,我們不在乎錢多錢少,但是人才不是用金錢可以買到的,尤其是你想用人的時候,更不是隨手就來的。陸羽兄。我建議馬上聯絡鄭觀應,有這個招商輪地二老板趕快聯繫最舒適的客輪,在掙得蔡錫勇和其家人同意後,立刻乘船前往上海,到了那裡請最好的醫生為他治療,相信盛杏會明白這樣一個人才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譚延闓笑著說道。
「嗯,我看這樣處理最好,有了這個蔡錫勇我們接手漢陽鋼鐵廠在恢復工廠生產上將會省了不少事情。這件事我會聯繫鄭觀應辦好的!」伍軒仁正色說道:「這是中國人管理方面的問題,鋼鐵廠還有三十六個洋匠,其中只有像管培德等幾人技術和管理不錯,其餘的不過都是草包騙取錢財來的。張之洞給他們的待遇非常高,他們又沒有什麼真本事。所以中國技師非常不服……」
「這些垃圾全部都要清理掉,我們這裡不是慈善堂,沒有本事地洋匠就算耶來了也照辭不誤!陸羽兄,接下來我們肯定還會引入一批洋人進入鋼鐵廠充當工程師等職務,這些人估計多半會是盛宣懷找來的,目前我們也沒有多少這方面的門路。你們以後在管理鋼鐵廠的時候要在這上面多費心,對於這些人不僅要有真本事而且還要多加防範,當然現在盛宣懷是不敢跟咱們玩什麼花樣地,但以後時間長了就很難說了……」譚延闓嚴肅的說道。
「下面可就是非常實在地成本問題了,不能不說張之洞在辦鐵廠上還保持著讀書人的那套古板的東西,對於科學技術他們是不會相信的。張之洞憑著自己的主觀願望行事,一點也沒有科學規劃建廠過,居然是先購機後找礦。待到英商提供的貝色麻煉鋼爐運到,才發現準備投料的大冶鐵礦石含磷量高達c.25,而依據酸式煉鋼法設計的貝色麻爐無法除去如此數量的磷成分,必須改用鹼法馬丁煉鋼爐,方可煉出合於製造鐵路路軌的鋼材,僅此一誤,便造成巨大浪費。」伍軒仁頗有些痛心的說道。
「哼哼,如果張之洞懂這些東西,和咱們一樣在建抵羊紡織廠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也不用到今天被逼得關門賣廠了。這件事我早就聽辜湯生說過,可惜張之洞一直都固執的認為我中華之大何物不有,就算在這個問題上栽了跟頭他也毫不低頭認錯……收購漢陽鋼鐵廠就是為了修建盧漢鐵路,以後鋼鐵廠的大賣家也是修建鐵路,因為目前中國工業基礎實在是太薄弱了,需要用鋼的地方也就是鐵軌,如果我們連合格的鐵軌都拿不出來,那鋼鐵廠也就等著關門了!」譚延闓冷笑的說道。
「煤礦供應,問題更大。官辦
鐵廠經營失敗,這是致命傷所在。鋼鐵廠創辦之初後選定大冶王三石、江夏馬鞍山兩處,投資開掘。王三石礦耗資五十萬兩,結果挖出大水,只得停工;馬鞍山礦不僅產量有限,而且含硫磺過多,不甚適於煉焦之用。無奈之下,張之洞只得捨近求遠,購買開平之煤,甚至從英、比、德等國進口焦炭,以供鐵廠之需。這不僅費用昂貴,而且供應無法保證。高爐於去年六月開煉,不到半年便因煤炭不足被迫停爐,此後一直開工不足。」伍軒仁有些無奈的說道:「如果不解決好煤礦的供應,以後我們收購進來之後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鋼鐵廠產品成本的降低有半成都要看這煤礦的供應如何,這是一個非常要命的問題!」
譚延闓聽了後直皺眉頭說道:「難道張之洞現在都沒有使用江西萍鄉的煤麼?!」
伍軒仁聽後一愣隨即說道:「在參觀的時候倒是聽陳念礽說起過想要用江西萍鄉的煤,不過鋼鐵廠近年來經營非常困難,已經沒有多餘地資金去開發萍鄉煤礦了……」。
譚延闓聽後嘆了口氣說道:「這還是前年我在鄉試之後專程來湖北拜訪張之洞。結果張之洞當時碰上了大麻煩無暇接待我。是辜湯生陪我走了幾天。當時就是我告訴他們萍鄉有可以供漢陽鋼鐵廠使用地煤,無論在質量還是數量上都可以滿足鋼鐵廠的需要,我說怎麼剛才你還提起這件事。鬧了半天張之洞到現在還沒有轉過彎來啊!」
伍軒仁高興的說道:「呵呵,組安你知不知道,同行地廣東商人和鄭觀應等人對於接手漢陽鋼鐵廠最大的顧慮不是以後的繼續注資問題,而是因為漢陽鋼鐵廠沒有足夠的燃料來煉鐵煉鋼!只要有充足合適的煤炭供煉焦,那麼鋼鐵廠的成本將會下降很多,雖然江西萍鄉還是稍微遠了些。不過也可以接受,畢竟在中國不可能找到第二家這麼大地鋼鐵工廠,規模龐大的本身也可以降低鋼鐵生產成本,這足以抵消從江西運煤到湖北的運費了!」
「以王三石煤礦的建設資本來看,拋去在建設中間被人挪用貪污的銀子之外,以我看來五十萬兩來開發萍鄉煤礦是綽綽有餘。等盧漢鐵路修好之後,我們在吹吹張之洞的耳風,以張之洞和劉坤一之間的關係和聲望。修一條連接江西和湖北的鐵路應該不是一件難事,當然這是一項比較龐大地工程,到時候鋼鐵廠用煤的成本將會進一步降低……呵呵,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前提必須是你老兄要把這漢陽鋼鐵廠乾的漂亮一些……」譚延闓笑著說道。
「漢陽煉鐵廠自開爐到現在共產生鐵四千六百餘噸,熟鐵一百噸。生產貝色麻鋼料八百四十餘噸,馬丁鋼料三百五十餘噸。產量之低與巨額投資不成比例,經營可以說完全失敗,這個張之洞幸虧他是拿著朝廷地銀子來辦洋務,若是他自己掏錢經營的話,非要把褲子都賠掉不可……不過現在我們接手後,人事管理和技術方面地事情我們都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若是真的如組安你所說萍鄉有合適的煤礦的話,那我們有信心將漢陽鋼鐵廠變成聚寶盆!」伍軒仁高興的說道。
譚延闓聽後嘆了一口氣說道:「張之洞雖然拿著朝廷的銀子來辦洋務被撞得頭破血流,這並不可怕,張之洞算是極為開明的封疆大吏了。放在幾十年前倭仁那個時代,或是現在朝廷中以為用長竹竿便可以摟倒洋人的徐桐,他們只要是沾上點洋邊是絕對無條件的反對。我們可以批評張之洞在創辦漢陽煉鐵廠過程中的種種失誤,但絕不可因此抹煞他路藍縷,以啟山林的開創之功,畢竟他們都是探路者,都是蒙著一雙眼睛在黑夜裡摸著石頭過河的同時還要防備諸如徐桐和倭仁這樣極度保守派的暗算……張之洞如是、李鴻章如是……還有很多人,他們也許在洋務中順手牽羊撈了一筆,但他們確實是非常有膽識的!」
伍軒仁聽後琢磨了一陣神色凝重的點點頭,不過譚延闓卻對此沉思良久。有了前生的經驗來看待諸如李鴻章和張之洞等人的做為,自然是心中不以為然的,不過他好歹也算是在幕府和朝廷官場上混過,只有深入其中才知道在這個新舊交替的時代想要做一番事業到底有多難!張之洞還算是運氣比較不錯了,最倒霉的莫過於李鴻章,別忘了他腦袋頂上還有一個不死不休的宿敵翁同龢,人家在戶部待上六七年,這段時間裡李鴻章在洋務上是真的寸功未立,連北洋水師也被牽連停止建設了。
不一會譚延闓又搖搖頭非常不好意思
:「陸羽兄見笑了,我又走神了。你來看看,這是之洞達成的一些協議,當然不是西方的那些合同,這些不過是我整理出來與他達成的一些意向性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不可能對我和張之洞行程什麼有效的約束,但是這些將會成為今後幾年我們和張之洞之間的相互合作方面……」
伍軒仁接過譚延闓手中的文件,坐在對面瀏覽了起來,他越看眉頭越是皺得更緊,最後看完之後驚訝的問道:「張之洞怎麼會和你有這樣的協定?!」
「是不是他地讓步太大了些。你有些不敢相信了?!」譚延闓笑著喝了一口茶後說道。
伍軒仁點點頭說道:「如果這些事情真地要切實去辦的話。那張之洞的洋務該擺在什麼位置?那豈不是全讓咱們給代勞了麼?!」
譚延闓點點頭說道:「這正說明張之洞已經開竅了,不過他對此還是比較懷疑地,如果陸羽兄能夠將鋼鐵廠接手過來在短時間內干出個樣子來。那張之洞就會死心塌地的履行這些協議,當然若是不能讓他滿意,說不定到時候他會翻臉不認人的……」
伍軒仁不在乎的說道:「不說別的,就沖鋼鐵廠免稅十年這一條,這就等於張之洞白白送了我們幾個工廠回來!按照這些協議,今後抵羊紡織廠要在湖北大舉擴建織布廠、紡紗廠。興建制麻廠、絲廠,這些在薰事會上都好說,畢竟免除一到三年的稅和稅務減半三年,這些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再優厚不過地了,況且我們要吃下整個長江中上游的紡織品市場,在這裡無論是盛宣懷的華盛還是洋人即將開辦的其他紡織廠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譚延闓笑著點點頭說道:「對付盛宣懷用不了這麼大的陣仗,主要還是應對洋人的挑戰,不過這樣分布布局也是從盛宣懷那裡學來的。他將華盛分成了十幾個分廠和總廠,這樣一來當地生產當地銷售節省了大量地成本,這種優勢抵羊可能欠缺了些……」
「哼哼……難道盛宣懷就不明白分則力小,合則力大這個道理麼?!他這麼一來在設想上來說是對的。可是實際操作上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抵羊紡織廠是紡紗、織布等等相關產業都集中到一起。棉花進了抵羊紡織廠出來的就是棉布。加上廣州的航運發達,他地華盛就算分成二十個、三十個分廠照樣不是我們的對手!」伍軒仁有些不屑地說道。。
「這傢伙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規模經營主義者!」譚延闓在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
「陸羽兄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當初在成立抵羊紡織廠的時候就壓根沒有想著建分廠。不過現在我們抵羊家大業大,廣州設廠對付江南市場是沒有問題的,而再向北勢必會引起盛宣懷的反彈,那個時候我就想到在張之洞的基礎上在湖北建立一個像廣州抵羊那樣的紡織品生產基地,以此來輻射長江中上游市場!這些協議正好完成了我的設想,而張之洞在政治上給我們提供種種便利條件,搞好了對他來說和辦洋務也是一樣的!」譚延闓笑著說道。
「那張之洞有沒有其他條件?!」
「當然有!怎麼會沒有?不過這件事我打算自己來掏腰包,主要是答應每年給兩湖書院予以一定的捐助,並且還要大力在湖北、湖南興建各種新式學校。不過我也想好了,興建學校也是為咱們的生意準備好後備人才,利用盛宣懷的關係將一些有本事的洋人或者是中國人請來給學生上課,四書五經科舉那套我們是不會教的,只教認字,然後主要學習西方的一些科學技術,然後結合我們的鋼鐵廠和紡織廠的實際條件來進行實際教學。這樣一來學生學得快,學的東西也都是鋼鐵廠和紡織廠都能夠用得上的知識,他們一出來就是一個個技術人才,直接就可以被我們的工廠消化掉,當然其中學習極為出色者,我們還可以資助他們出國留學,等他們回國後就是高級技術人員了!」
一直以來為了做好漢陽鋼鐵廠的收購行動,譚延闓都是從各個方面考慮收購問題和收購進來以後的發展問題,對他而言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他沒有足夠的人才來保證漢陽鋼鐵廠釋放出全部的潛力!人才在這個時代才是最基本的,沒有人才就算免費給他一個鋼鐵廠有能夠怎麼樣?還不是賠錢貨!為此他不得不吸納盛宣懷的資本,以此為橋樑將盛氏麾下的專業人才引進到漢陽鋼鐵廠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