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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我他之下豈容他人鼾睡

2023-11-14 15:20:06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郝政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那就早些睡,明ri要趕早。」

  郝風樓心事重重,想去將此事告訴郝母,最後卻是打消了這主意,其實對郝政的心思,他是多少了解一些的,人活在世上總要有一點意義,其實正如自己一樣,時不時犯渾,鋌而走險,所為的,難道不是希望更有意義嗎?

  次ri清早,父子二人便進宮覲見。

  這天沒有廷議,朱棣也像平ri一樣起得大早,他的心情還算不錯,此時聽到郝風樓父子前來謝恩,朱棣的眼眸眯起來,似笑非笑的問鄭和:「他們來的時候是什麼表情?郝風樓的臉se,想來不是很好看。」

  鄭和笑道:「沒有的事,雷霆雨露不都是天恩嗎?」

  朱棣看了鄭和一眼,含有深意的道:「你以為這是雷霆?」

  鄭和忙道:「奴婢可沒這樣說。」

  朱棣莞爾一笑,道:「先叫郝政進來說話,朕不願同時見他們父子。」

  鄭和溫順的點頭,過了一會兒,叫了郝政進來,郝政穿著簇新的朝服,進來拜倒在地,道:「微臣郝政,見過陛下。」

  朱棣和顏悅se的道:「起來,不必多禮。」

  郝政站起來,顯得有幾分緊張。

  朱棣隨後道:「怎麼樣,聖旨你是看過了,你有什麼念頭,來,和朕說說。」

  郝政正se道:「陛下隆恩,敕微臣封土,微臣感激涕零,不過微臣了解到這封地地處安南交界,如今封土已被安南所侵,微臣既封在那兒,守土有責,不敢在京師久待,懇請陛下立即敕微臣就藩。」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著郝政,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守土有責,這四字說的好,咱們大明朝怕的就是那些遇事就推卸責任的官員,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很是難得,既如此,朕加你為安南副使,隨禮部主使出使安南索要土地,記住,朕只給你們半年時間,半年之內,若是安南不交出所侵土地,應立即返國,你明白嗎?」

  半年……這個期限似乎有些緊迫,須知從南京到安南,一路上各種的接待和迎送,只怕都要耗費幾個月的時間,到了安南還要開始遊說,與安南人斡旋,安南內部肯定也會進行激烈討論,半年實在緊湊。

  可是郝政明白,半年之後,只怕大明這邊做好了一切準備,便就動兵了,因為兒子郝風樓和自己談過,說是近來邸報之中有御使彈劾雲南武備荒廢的奏書。

  雲南乃是沐家的基本盤,沐家雖然遠離朝廷,可也不是完全沒有勢力,一般的御使,哪敢吃飽了撐著指摘黔國公,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本是朱棣指使,藉故敲打一下,向雲南方面傳達信號,而沐家心領神會,立即要開始準備整肅兵馬。

  半年時間,完全足夠。

  況且朝廷在廣西也開始大量運糧,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自古皆然。

  半年之間,若是交涉無果,就必須回來,否則一旦明軍開始出動,那在安南出使的人就危險了。

  郝政道:「微臣遵旨。」

  朱棣又是笑了,溫和的道:「郝愛卿,朕這是第一次見你,雖與你並不熟稔,不過想來你也是赤膽忠心之人,這一趟辛苦了你,這一路過去,自己照應著自己。」

  郝政又是拜謝,才是告辭而出。

  一切都很順利,郝政仔細回味著朱棣的話,曉得朱棣在自己謝恩之前就已經做了種種安排,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跟隨禮部的使節,準備動身去一個自己從未涉及的領域,做一件自己平時不敢去做卻又非做不可的事。

  郝風樓一看父親出來,便有太監喚自己覲見,父子二人的眼光交錯,一切盡在不言中。

  「微臣郝風樓,見過陛下。」

  朱棣眯著眼,看著向自己行禮的郝風樓道:「抬頭。」

  郝風樓抬起頭來。

  朱棣嘆口氣道:「朕看你的樣子似乎帶有怨氣,是嗎?哎,年紀輕輕,就一臉抱怨,可不是好事,怎麼,是誰欺負了你?」

  郝風樓眼觀鼻、鼻觀心,淡淡的道:「微臣沒有怨氣。」

  「你有!」朱棣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手指郝風樓道:「休要想瞞朕,朕看出來了。」

  郝風樓只得道:「微臣確實有怨氣。」

  朱棣撫案道:「這怨氣出自哪裡?」

  郝風樓道:「陛下當真要微臣說實話?」

  朱棣直接道:「但說無妨。」

  郝風樓道:「微臣的父親,年紀已是不輕,此去安南,沿途都有瘴氣,且山高水遠,他平素養尊處優慣了……」

  朱棣道:「朕就知道你會求情,說到底,你這怨氣是對著朕來的。」他霍然而起,面露不悅之se,隨即背著手,眼眸並不看郝風樓,而是看著殿中宛如橋墩一般的紅柱,臉se肅然道:「你以為朕這是故意給你們父子為難,是成心要整你們父子?你錯了,郝風樓,朕教過你很多道理,可是有一個道理,你還是不明白,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恩賜,知道嗎?雖然朕看到聽到的都是大臣們一個個感激涕零、誠惶誠恐的說什麼感謝聖恩,說什麼雷霆雨露,其實這些都是假的,你相信這些鬼話?朕告訴你,這些都是糊弄那些愚民,還有那些書呆子的。你們郝家想要世代尊榮,靠的不是朕的賞賜,靠的應該是你們自己,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厚賜,即便是朕也是如此,朕若是等著天下掉下餡餅,豈會有今ri?朕今ri坐在這裡指點江山,所謂代天治民,你以為靠的是誰的恩賜?朕靠的是一刀一劍,靠的是踩著無數人的枯骨才站在了這裡。朕很幸運,因為朕賺來的是偌大的基業,也是世世代代享之不盡的富貴榮華。朕如此,你們也是如此,諒山雖小,卻足以容得下你們郝家,當然,想要世代在那兒繁衍,想要子孫有享之不盡的富貴,你的父親就該去做他該做的事。」

  說到這裡,朱棣坐了下來,虎目看著郝風樓,繼續道:「朕是很器重你的,也相信你的父親不會讓朕失望,想必你也知道,朕決心已定,決議對安南動兵,所謂的出使不過是個幌子,所以你父親只需去安南走一遭便可回來復命,隨後我大明的軍馬便分兵兩路直取安南,以朕的估計,至多一年便可拿下安南,到時候,郝家的封地自然還是你們家的,可是單想吃現成的不出力,卻是休想。」

  郝風樓嘆了口氣,只得道:「陛下聖明。」

  朱棣微笑道:「該說的也說了,現在朕正在籌措,你也該出出力才是,安南陳氏有一子,自稱是安南宗室之後,朕命人查過,此人確實乃是安南皇族,那安南陳朝自被篡位之後,其宗室已被逆賊胡季犛斬殺殆盡,只留下了這個血脈,若非此人前來京師狀告,朕只怕現在還蒙在鼓裡,此人叫陳天平,現在還在鴻臚寺,你有空,和他走近一些……」朱棣眯起眼睛道:「將來討伐安南,還要借重此人,你明白嗎?」

  郝風樓很快領會了朱棣的意思,朱棣說的是借重,按理來說,大明起兵,必定是扶立陳天平的名義對安南發起進攻,可是借重二字卻帶著利用的意思,也就是說,朱棣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這個陳天平重登王位。

  說是走近,不如說是控制,將他控制在手心裡,以禮相待。

  郝風樓頜首點頭道:「微臣明白了。」

  朱棣又道:「此外,占城亦是派來使節,控訴安南叛臣胡氏屢屢挑釁占城之事,他們有冤屈,自然前來狀告,你也可以和他們接觸一二,你是錦衣衛嘛,把這些人的底細都摸清楚,做得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郝風樓道:「怎麼,那胡氏如此的膽大?這個節骨眼還敢對占城國動兵?」

  朱棣道:「叛臣胡季犛素來野心勃勃,朕之所以決議出兵,為的也就是如此,我他之下豈容他人鼾睡,他一個小小的叛臣,野心如此巨大,篡位不說,又南伐占城,北侵我大明疆土,若是不好好敲打,將來遲早要尾大難掉,不過朕總覺得有些蹊蹺,占城的使節和陳天平,朕都親自接見過,哎……可是問題在哪,朕也說不清,這種事不是朕的長處,你去試試。你的父親,你就不必擔憂了,他有他的前程,你安心辦好自己的事,放心,遣往安南的使節,朕會派軍馬護送,斷不會讓他們發生意外。」

  郝風樓這才放寬心了一些,忙道:「微臣遵旨。」

  朱棣莞爾一笑道:「小子,不要裝作俯首帖耳的樣子,你是什麼德行,朕不知道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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