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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9:06:08 作者: 寒鴉/梅八叉
外面的空氣略有些冷冽,卻鮮活清新。
秋高氣爽,白雲與蔚藍的天空相得益彰,像是被人塗抹在蒼穹中的畫布。
在這畫布中,兩排大雁排成歪歪扭扭的人字形,向南飛去,隱約的能聽到大雁的鳴叫。
這是帝都最美的季節。
剛來帝都的時候事情紛亂,除了帶楠楠去過一次超市,竟然沒有再在這個國際大都市裡逛過。
梁逢忽然就決定了,不要錯過這樣的日子,去看看故人。
早晨收拾了楠楠,送上了周從丹的車,梁逢迫不及待的帶著背包出了門。
他以前大學時在帝都讀的書,雖然過去了十幾年,但是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找准方向走了一會兒,果然找到了地鐵站,買了直達八寶山的車票。過安檢的時候,檢查包裹的大爺看他包里只有一瓶水和一張帝都地圖,問他:「小伙子來帝都旅遊呀?」
「嗯,去看看朋友。」他說。
換乘一次,在八寶山下了車。
又走了很久,終於抵達了他要去的地方,人民公墓。
他在門口的小販處買了一束雛菊,在門口登記了信息,便步入了公墓的大門。
這不是一個常規祭奠故人的日子。
公墓里靜悄悄的,鮮少有人。
很奇怪的,這裡並不陰森,倒像是人生終途的歸宿那樣讓人感覺到寧靜和憂鬱。
梁逢找到了陸珺的墓。
爬山虎有些調皮地爬上了漢白玉墓碑的一角。
梁逢仔細為墓碑清掃了落葉,摘下了爬山虎,然後將那束雛菊放在墓碑前。
他抬頭看向墓碑。
黑白照片裡穿著西裝別著律師徽章的陸珺正在笑著打量這個世界,他還是像數年前那樣充滿年輕自信。
時間把他留在了原地,卻驅趕著其他人往前走。
有時候你很難分辨,時間到底對誰更殘忍一些,是那些已經為人生畫下句號的故人,還是不得不掙扎於世活著的世人。
「師兄,我來了。」梁逢笑著說,可是淚已不由自主的落下,「好久不見。」
光陰被松柏的縫隙割裂,成了一縷縷的金線,從天空中落在那些隱藏在密林中的墓碑上。
有些鳥兒在委婉的鳴叫,像是唱著人們聽不懂的歌,在林間跳躍。
除此之外,來自人間的一切聲音都像潮水一樣消退了。
梁逢並沒有真的停留很久。
他在心裡說了些沒人聽得見的悄悄話,收拾了情緒,才又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走了。」
回去的路上。
天陰了一些。
太陽躲進了雲層里。
走到小路上的時候,有人從路那一頭急匆匆地過來,梁逢沒有仔細打量那人,可是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對方「咦」了一聲。
「你是梁逢?」
梁逢還有些恍惚,抬眼看到一張帶著無框眼鏡,穿著針織衫的男士。
「抱歉,您是哪位?」
那個人推了推眼鏡,沒什麼溫度地笑了一聲:「你不認識我。我也只是見過你的照片而已。」
梁逢更困惑了:「什麼照片?是從最近的社交平台上看到的嗎?」
「從你我都認識的人那裡。」那個人看向不遠處的陸珺墓,「我是陸珺在政法大學讀研時期的同學。也許你聽他提起過我?我叫蘇修明。」
梁逢思考了一會兒:「抱歉,我沒有聽陸珺提起過您。」
蘇修明又問:「真的沒有嗎?哪怕一次也沒有?」
「沒有。」
「沒有……」蘇修明有些失神,「可是他跟我提過你,很多次。總會拿出你的照片讓我看。」
「蘇先生……」
「可是你不是在監獄裡嗎?」蘇修明問他,「你不是還在服刑?」
「已經結束了。」梁逢跟他講,「我出獄已經有半年時間。」
他又念了兩次沒有,再不理睬梁逢,越過梁逢往林子的深處而去----那是陸珺長眠的地方,梁逢推測他應該也是來祭拜陸珺的。
從松柏林中出來的那一剎那,周圍的一切屬於人間的噪聲又回來了。
喧囂的發動機聲。
人們在路上走過的聲音。
還有大城市永不停息的脈動聲。
太陽已經穿過了天空中的最高點,開始向西方沉落,在陰雲後,竟讓人覺察出幾分寒冷來。
梁逢的感覺是對的,回去的路上起了風,到楠楠學校的時候,狂風大作,比起早晨冷了不止十度。
在校外等了一會兒便放學,楠楠捂著耳朵躲到他懷裡,臉蛋凍得紅紅的,對他說:「爸爸,好冷。」
「早點回家,明天可能要穿羽絨服了。」
今天他沒麻煩周從丹,自己帶楠楠坐了公交車回家。
路有點繞,公交車開到一半的時候,天就黑了,然後雨停了,成了雪。
雪從無盡的高處飄下來,落在了公交車窗上。
在南方長大的梁楠貼著窗戶驚喜地說:「爸爸,你看,是雪!是雪哎!」
真的是雪。
「爸爸,可以堆雪人了嗎?」楠楠興奮地問。
「還不行,要有積雪才可以。現在溫度太高了,雪沒有落到地面就已經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