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PART Ⅱ

  「所以說，外公早就知道是誰在搞鬼？」桑沁薇的一對細眉緊緊皺起。

  「老爺確實早就查出小姐被陷害的真相，不過因為還要掌握詳細證據，為免節外生枝，只得先委屈你。」

  「既然如此，上次我回公司時，外公就應該全部說出來，為何還要隱瞞？」

  「你外公是在保護你，他擔心趙敏昌他們會再對付你，那天我故意沒有老實告訴你舅舅我們回公司的用意，你外公也沒有當場戳破，不是嗎？我在想，他或許早就在懷疑趙敏昌父女，所以你被誣陷的事情爆發後，他索性將計就計逼你離開公司，松卸他們的心防，以便更容易捉住他們的把柄。」況昀展理性的分析。

  前幾天他並未向她透露趙南嶽對她的用心，因為真相未明，她大概也不會相信，如今她得知真相，想必會理解外公的做法。而他也明白趙南嶽到他住處找他那次，最後表示要先處理的事，應該就是暗中搜集趙敏昌父女胡作非為的所有證據。

  桑沁薇驚訝的望著他，他不會為了討好外公故意說好聽話，只是那個總是專斷蠻橫、和她感情不好的外公，有可能一直在保護她嗎？

  丁奕在心裡讚賞況昀展的細心敏銳，也欣賞他未趁機說老爺壞話，而是做中肯的分析。

  「沁薇小姐，老爺的確是這麼想的，他早有耳聞趙敏昌收賄a錢的風聲，但一直在給他改過的機會，可是他非但未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和他女兒一起撈取不法好處，見他們想將你這個眼中釘攆走，老爺於是就陪他們演戲。」

  「所以外公這段期間真的一直在保護我，為什麼？是為了贖罪嗎？」望著躺在病床上，沒有往日的威儀，就只是個普通老人的外公，桑沁薇心中難掩震撼，卻仍不免質疑他這麼做的原因。

  況昀展心疼地摟她入懷。「別這樣想，他終究是你外公，有人要傷害你，他自然要保護你，而且當年也許……」腦中一道念頭乍閃，他覺得不無可能，連忙轉問丁奕，「丁叔，沁薇的父母當年被拆散，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這……」丁奕慾言又止，當年的事的確有隱情，他有些意外況昀展會想到這個環節。

  桑沁薇接話，「你的意思是，外公當年是基於要保護什麼的理由才拆散我父母？如果是這樣，我媽怎麼可能到死之前都還耿耿於懷？」

  況昀展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你在今天以前，不也不曉得你外公是真心在護著你？」

  她頓時無語，可事情有可能是他猜測的這樣嗎？

  況昀展輕拍她的背，給予無言的安撫，再望向丁奕道：「丁叔，我不是想揭人隱私，只是在想，當年若真有隱情，還造成沁薇對趙總裁的誤會，你若知情，何不直接說出來，畢竟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說不定還能化解他們祖孫的嫌隙。」

  丁奕想想也對，老爺已經背負當年的秘密二十多年，是該讓沁薇小姐知道一切了，他沉嘆口氣，緩緩低訴，「沁薇小姐，你和你母親都誤會老爺了……」

  桑錫鏞花心又不務正業，看上趙家的財富，於是誘拐趙芳祈，企圖當趙家駙馬，在趙南嶽反對兩人交往時，更帶她私奔，讓她懷了孩子，想以此逼迫趙南嶽讓步，將女兒嫁給他，背地裡卻勾搭其他女人，風流韻事從未斷過。

  趙南嶽派人將他的行徑查得一清二楚，私下找他談判，看他是要選擇拿一千萬，立下不能再糾纏趙芳祈母女的切結書，永遠別再出現在他們面前，還是選擇專門吃軟飯與騙女人錢財的惡行被公諸媒體，再等著被送進警局。

  想當然耳，桑錫鏞選擇了拿錢閃人，留言告訴趙芳祈由於她父親的反對相逼，他無法再和她在一起，兩人就此分手。

  趙南嶽不想讓女兒知道，她愛上的男人從未愛過她，怕她無法承受這般難堪的打擊，所以即使女兒怪怨他無情拆散兩人，也從不辯解，更要知情的丁奕不能泄露實情，日後不希望外孫女知道自己有個差勁透頂、從未尋過她的父親，他同樣一肩扛下無情拆散外孫女父母的罪名。

  「老爺很愛沁薇小姐和你母親，

  ..

  並非你們以為的那樣殘忍無情。」還原一切真相，丁奕再為自家主子平反，老爺是真的用心良苦啊。

  桑沁薇不由得抓緊況昀展的手臂，內心萬分震撼，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冤枉外公了？

  況昀展攬緊她，明白她心裡的衝擊不小，需要時間慢慢平息。

  這時，趙南嶽幽幽醒來。

  「老爺，你醒啦，沁薇小姐來看你了。」丁奕忙不迭上前，為他調病床高度。

  趙南嶽看見外孫女和況昀展也在，急問：「丁奕，你該不會把我心臟病發的經過告訴沁薇了吧？」

  趙敏昌父女至今仍毫無悔意，他擔心要是讓外孫女知道自己是被家人陷害，對她的打擊會更大。

  「丁叔全說了，包括當年你拆散我父母的真相，我也全知道了。」桑沁薇直接給他答案，因為有心愛男人在身邊相陪，她震蕩的情緒已逐漸平定下來。

  趙南嶽震驚地板起臉。「丁奕，是誰讓你自作主張亂說話的！」

  「你還好意思罵丁叔，最該罵的人是你，你這個笨蛋外公。」

  趙南嶽與丁奕驚愕的一起望向桑沁薇。

  「沁薇……」況昀展的輕喊微帶寵溺的笑意，他完全了解她為何動怒，可罵自己的外公笨蛋似乎不太好吧。

  她直勾勾望著外公。「難道不是這樣？隱瞞並非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你若向我媽說明一切，她不見得會受不了打擊，至少我沒你想的這麼脆弱，就算知道有個差勁到爆的父親，我也會挺過來，你根本不需要為了一個糟糕的男人背黑鍋，這樣事情並不會比較圓滿，反而平添我媽對你的不諒解以及我對你的怨慰嫌隙，一點都不值得。」

  假使外公當年把一切說開，媽或許能看開，她也不用冤枉外公這麼多年，祖孫的感情平白疏離了這麼久的時間。

  「為一個糟糕透頂的男人隱瞞他的不良行徑確實不值得，可是你媽是我最疼愛的女兒，見她被欺騙卻依然深愛對方，我又怎麼忍心揭穿事實？你從出生就註定沒有父親已經很可憐了，我又如何捨得讓你知道你的父親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你這個女兒？為了保護你們，我只能這麼做。」趙南嶽感慨低語，難道他一直用錯方法了？

  桑沁薇頓覺一陣鼻酸，如果可以，外公一定也希望有更好的方式，希望女兒仍在世上，這一瞬間，好似能夠理解外公心裡的苦，她像尋求勇氣般，看了況昀展一眼，接著走上前，輕輕環抱住外公。

  「對不起，我把剛剛那句笨蛋外公收回來，謝謝你一直以來這麼保護我和媽，我相信媽在九泉之下，一定也曉得你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會怪你，事情過去就算了，這件事我們誰都不要再提了。」

  趙南嶽難掩激動，他本以為外孫女永遠不會原諒他，沒想到她願意體諒他的用心，更感謝他的保護，這麼多年來他所承受的誤解，在這一刻都值得了。

  況均展望著他戀上的小女人，眼底唇邊滿是愛憐的笑意，對她此刻善良又大器的表現，相當驕傲。

  丁奕亦一臉欣慰，老爺和沁薇小姐終於化解嫌隙了。

  「不過下回外公若要保護我，別再用隱瞞的方式，就像舅舅和表姊設局陷害我的事，若不是昀展請朋友調查出真相，丁叔要是沒說出你入院的原因，我不知道又要被瞞多久。」退離病床，桑沁薇嚴正申明。

  「況昀展也請人調查你被陷害的事？」趙南嶽微訝的眺向況昀展。

  上回在他的辦公室，他是看見了這小子對外孫女的維護，想不到他還為她做了這麼多。

  「老爺，況先生還猜出當年你拆散沁薇小姐的父母可能另有隱情，請我說出來化解沁薇小姐對你的心結，況先生很為沁薇小姐著想。」丁奕斗膽為況昀展說話，希望老爺別再反對小倆口交往。

  「就算他當真為沁薇著想，但他離過婚有小孩，也沒有傲人的職位，不適合沁薇。」趙南嶽依舊嘴硬的道。

  儘管他會質疑況昀展圖謀不軌，完全是受女兒當年被欺騙的事件影響，但撇開這點不談，他對況昀展過於單薄的背景與失婚的經歷還是很有意見。

  桑

  沁薇不悅反駁，「離過婚有小孩又怎樣，昀展把兒子教得很好，懂事又乖巧，你要是見了一定也會喜歡他，再說，昀展是因為到香港工作與前妻聚少離多而離婚，可不是和某個糟糕的男人一樣，在外花心風流而背叛婚姻。

  「沒有響亮的頭銜也不代表他工作不優異，前幾天昀展才受香港總公司的總裁指定到香港出差，這表示他比那些空有職銜的人更受重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光是偏頗的認為昀展不適合我，有沒有想過我出生並不光彩，與私生女無異，這樣的我就配得上他嗎？」

  「噯，別這麼說，不是講好了不提往事。」況昀展心驚地摟過她，心疼她如此眨抑自己。

  「是外公先說話傷人，我和他好不容易才破冰耶，他就又要和我結梁子。」

  「我沒有要和你結梁子……」

  「那就別再認為我是你的外孫女就高不可攀，別再對昀展有意見。」桑沁薇一股腦截斷外公未完的句子，不想再聽他批評她心愛的男人。

  趙南嶽眉毛頓攏，他原以為她知道實情後，或許會聽他的安排，與門當戶對的人交往，可他都還沒提出要她再與他挑選的對象吃相親飯，她就一面倒的為況昀展說話，甚至不惜眨低自己的身世，她就這麼愛那小子？

  「趙總裁，我明白現階段要你對我沒意見實在很難，但請你別再逼沁薇與他人相親或聯姻，我不會把她讓給其他人。」攬緊懷中人兒，況昀展坦然又占有地表態，她是他要定的妻子，即使趙南嶽再反對，他也不可能放棄她。

  桑沁薇怦然心動，昨晚他毫未考慮就讓小恆喊她媽咪，她想那純粹是哄小孩的成分居多，沒其他意思，可現在他居然說不會把她讓給其他人，這是否表示他有當她真正的老公、與她廝守一生的打算？

  「你這小子到底哪來的膽子，竟敢向我嗆聲，想娶沁薇，你慢慢等吧。」趙南嶽沒好氣地回道，心裡直犯嘀咕，這小子打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沒怕過他，丁奕說他膽識過人，呿，他才不承認。

  桑沁薇很想回嘴，最後還是忍住了，不想被外公揶揄她這麼想嫁況昀展，免得被況昀展笑話。

  丁奕唇角微揚，依他對老爺的了解，老爺沒有用目中無人斥責況昀展，表示他也認同況昀展的為人正直無畏，想必日後會慢慢接受他的。

  「好，我等。」況昀展不慍不火地接話，接著轉移話題道：「不知被趙敏昌搶走的證據，趙總裁是否留有備份，如果有，請借我一用。」

  「你想去找二舅舅？」桑沁薇與他心靈相通地問。

  「嗯，趙敏昌一定認為所有證據都被他搶走，我們拿他沒辦法，我手上有他們父女與張廠長掛鉤的證據，若趙總裁那裡的證據也有備份，我們就能牽制他們，使他們無法再胡來。」

  「我手上確實還有備份的證據，我跟你去找那兔崽子。」難得與況昀展意見相同，趙南嶽說著就要下床。

  丁奕連忙阻止。「醫生說老爺最好在醫院觀察一天，你需要好好休息。」

  「都什麼時候了，我哪有心情休息。」

  「沒心情你也得待在醫院裡，我可不希望你再被舅舅他們氣得倒地不起。」桑沁薇幫忙按住他的肩頭。

  外公才被氣得心臟病發，若再讓他去找舅舅他們，萬一再受刺激，他老人家只怕無法負荷。

  「這事就交給我處理吧，雖然我不確定趙敏昌父女是否會甘願離開遐邇公司，但我會盡我所能的保護沁薇，讓他們無法再傷害她。」況昀展向趙南嶽保證道。

  有他在，他絕不允許那對貪得無厭的父女再做出任何傷害桑沁薇的行為。

  望進他眼中堅定的捍衛眸光，趙南嶽忽有所悟，這小子想保護外孫女的心情完全不亞於他，終於鬆口了，「好，我就相信你一次，這事就交給你處理。」

  至於是否答應兩人交往，他還要慢慢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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