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小動作

  大傭兵團之間，一直保持著既非和平相處，又非敵對衝突的微妙關係。

  互相廝殺，當然也是家常便飯，但通常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有利可圖；二，打得過。

  說白了就是性價比，將「殺死對方所獲得的利益」與「預估的戰損」進行比較，如果有利可圖就打，如果不划算……那大家頂多嘴炮幾句，無事發生。

  因此，當有人受不得對面的激，試圖拉動守城弩的時候，就立刻被同伴所制止了。

  別傻呀，咱們現在和對面動手，除了解氣以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啊！

  於是拉弩的傭兵也自知衝動過頭，有些不服氣地說，也許對面剛剛屠殺亡靈回來，收穫了一大波靈性材料呢？

  這解釋過於牽強，以至於其他人都搖頭不已。

  首先，靈性材料的價值只能算是外快，還不值得團隊翻臉向對方出手；

  其次，你看那些金雀花傭兵的樣子，像是剛剛從外面鏖戰回來嗎？連傷口和血跡都沒有，八成是在外面混了一天吧。

  最後，自由之風傭兵團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也是受僱於阿拉貢-卡斯蒂亞王國，前來幫助防守塞戈維亞城的。

  由於和金雀花接的是同一個合約，因此雙方並沒有本質上的利益衝突。反過來說，你在這裡和金雀花起了衝突內訌，萬一塞戈維亞被亡靈襲擊失守，連累咱們合約失敗怎麼辦？

  那不是因小失大嗎？

  自由之風裡也不乏見多識廣的老傭兵，很快便壓住了衝動的年輕同僚，不至於讓現場情況惡化。

  然而，突然有人壓低聲音驚呼起來：

  「你們看那少女旁邊的男人，像不像那人？」

  像不像誰啊？聞言的其他傭兵先是一愣，等仔細盯著阿斯克的面容看了片刻，便紛紛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費爾南德王子寄來的暗令，要我們除掉的另一個任務目標嗎？

  在傭兵界，除了明面上要簽協議的僱傭合約外，還存在另一種見不得人的暗令，其內容多是些搶劫縱火、綁票謀殺等非法行徑。

  由於任務內容大多惡劣，顧慮名聲的大傭兵團，通常不會當面應承下來，白紙黑字的合約更是想都不要想。

  只是倘若委託人是權貴，不好得罪，那麼傭兵們便佯裝不知，私下將任務目標給料理了，然後委託人也裝作不知，私下秘密送來任務報酬。雙方便在沒有任何證據遺留的情況下，心照不宣地達成了協議。

  費爾南德殿下，作為阿拉貢-卡斯蒂亞王國的皇子，當然就屬於那種不好得罪的權貴之列。暗令是派人送來的信件，附有目標照片，還出示了殿下特有的印章，作假不得。

  內容也很簡單：找到一個名為蒼青之劍的傭兵團，將其團長往死里折騰，根據最後結果來給報酬。殺死算一等，重傷算二等，見血或折辱算三等，對應報酬各自不同。

  如果僅僅只是看報酬，自由之風當然不會接這種暗令。任務內容擺明了是為了泄憤，傳出去對團隊的名聲也沒好處。

  然而考慮到大家此次防守伊比利亞，接的正是來自阿拉貢王室的任務合約。萬一那位殿下因此生恨，後續在合約報酬結算上面作梗，也足以讓自由之風頭疼。

  畢竟是一個甲方爸爸，沒必要得罪得太狠。

  因此團長加斯頓便拍板做了決定：假如沒遇到任務目標，那就作罷；如果對方不幸被他們遇上了，那就尋個釁頭打斷手腳，這樣對殿下那邊也算有了交代。

  打斷手腳……

  那就打斷手腳吧！傭兵們望著對面阿斯克的目光，漸漸便有些了些不懷好意的味道。

  被大量隱含惡意的目光注視著，即便是沒有陰謀序列的阿斯克，也察覺到周圍有些險惡的氣息。不過直覺序列並未示警，也就是說對面那些傭兵里沒有能威脅到自己的人物，因此他也只是不動聲色，暗暗留意。

  雙方吵了半天，總算是吵出了結果。自由之風在此設置據點，是為了防備亡靈侵襲，當然沒有將人家金雀花傭兵團關在外面的道理。

  然而雙方過去齟齬頗多，也是不爭的事實，因此自由之風只願意開左側靠近山崖的一道小門，讓金雀花傭兵團的人排成長隊，一個一個地陸續通過，以免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在進入營寨的時候暴起發難。

  埃里克和麥克格里無奈，也只能按照對方的要求來做。於是大家便在營寨側門的門口排起了長龍，陸續穿過營寨里的檢查卡點。

  「佩姬。」阿斯克忽然說道。

  「嗯？」佩姬微微仰頭。

  「前面那些傢伙不對勁。」阿斯克提醒她道，「注意一下。」

  「好的。」佩姬立刻殺氣騰騰地點頭，「等下他們要是敢打壞主意，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不是。」阿斯克有些無語，「我的意思是，你別一衝動就殺人。」

  「為什麼？」佩姬不解。這要是對方拿劍直接砍我腦門了，我出手還得估計會不會把他打死？

  「我們畢竟在金雀花傭兵團里。」阿斯克壓低聲音說道，「如果貿然和對面起了流血衝突，後續的影響不大好。」

  換作是埃莉諾或美狄亞在這裡，他當然不用有所顧慮。只有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佩姬大小姐在這裡，之前又有一怒屠城的先例，阿斯克只能事先跟她提醒一下。

  佩姬哦了一聲，說道：「那如果對方先動的手，我們怎麼辦？」

  「嗯。」阿斯克沉吟片刻，「那就每個人留一條性命，打斷手腳吧。」

  這還行。佩姬心想打斷手腳簡單啊，那就打斷手腳吧。

  算便宜你們了！

  很快，隨著隊伍的繼續前進，檢查便輪到了阿斯克兩人。

  所謂的檢查，名義上也是查看你是不是人類傭兵，會不會是亡靈假扮冒充的。比如血族就有任意變化外表的能力，又比如女妖可以附在人的身體上，操縱宿主行動等等。

  假如有大量血族或女妖混在金雀花傭兵團里，進了營寨後突然翻臉發難，那即便自由之風的防線布置得再好，也是守不住的。

  因此這些自由之風的傭兵，不知從哪裡弄來個水晶球，說是特製的超凡物品，一旦靠近亡靈就會發光，就這樣端著讓金雀花傭兵們排隊從旁邊走過去。

  實際上，他們也已經在暗地裡做好了手腳。等阿斯克經過的時候，拿水晶球的傭兵就會從袖子裡悄悄滑出一枚亡靈血脈的超凡特性，按在水晶球的底部讓它發光。

  接著就誣賴說這男人是亡靈假扮，便有了動武鬥毆的合法藉口。

  對於這些傭兵的陰謀，阿斯克雖然不清楚具體內容，但大概也感知到有些不對勁。只是他雖說完全不忌憚對面的小動作，卻擔心佩姬等下搞出什麼大新聞來，因此看顧的重心還是放在她的身上，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寸步不離。

  佩姬則是不耐煩地跺著腳，等前面的傭兵通過水晶球的檢查進入營地，才滿臉不耐地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