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時代變了，希德莉法

  第6紀232年，希德莉法11歲。

  她拿著一柄斧頭，正對著樹樁上的木頭練習劈砍。

  「斧柄和你的手臂，應該成一條直線。」老維爾德站在旁邊，淡淡說道，「用你的小臂、大臂和腰腹的力量，用盡全力劈砍下去！想像這塊木頭是敵人的頭顱，用你的武器將其撕裂！」

  希德莉法站在那裡，愣了半晌，突然說道：「可是阿斯克說，直接擊打頭顱是不明智的行為，因為武器很可能會卡在顱骨里拔不出來。」

  「阿斯克是誰？」老維爾德露出詫異的表情。

  「阿斯克？」希德莉法也愣在那裡。

  她本能地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帶著某種親切和依戀的感覺，可她確實想不起來了。

  「總而言之，不要走神！」老維爾德厲聲說道，將她的思緒重新拉回現實，「用盡全力劈砍下去！在他的斧子劈中你之前，搶先一步將他擊殺！」

  希德莉法努力舉起戰斧，然後用力地劈砍下去。

  斧頭嵌在木柴里，將其乾淨利落地一劈兩半。

  「不錯。」老維爾德讚許地道，「你有將來成為一個海盜的潛力。」

  「可是媽媽不想讓我當海盜。」希德莉法老實說道，「她希望我能夠嫁給貴族。」

  「哈哈哈，天真的莉莎。」老維爾德輕蔑笑道，「貴族怎麼可能會娶你這樣沒有家世的野丫頭？他們最多就是把你當做情婦。」

  「情婦是什麼？」希德莉法天真地問。

  「是一種貪戀優渥生活，亦或是害怕貴族權威，從而付出身體和尊嚴的可悲女人。」老維爾德露出厭惡的表情，「希德莉法，你給我記著。」

  「即便是在國王面前，你也要高高昂起你那驕傲的頭顱。」

  「一個真正的維京人，絕不會屈服於貴族和皇帝。只要有武器握在手裡，他就敢於蔑視這世間的一切。」

  「你之前還說。」希德莉法說道，「是不是維京人並不重要。」

  「希德莉法。」老維爾德嚴肅說道，「我說的維京人不是一種血脈，它是一種精神。」

  「永不屈服，向一切揮出鋒刃的精神。」

  「我們是維京人的後裔，渴望著重現先祖的榮耀。終有一天，女武神會接引我們的英靈前往瓦爾哈拉，去和祖先們飲宴通宵，那時你才真正變成了一個維京人。」

  希德莉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開始繼續練習揮動戰斧。

  身邊的時間似乎在飛快地流逝，太陽升起又落下，漫天星辰閃耀又熄滅。

  老維爾德離開了村子，不知道去了哪裡。

  母親莎莉在旁邊對她唾罵，讓她不要再像個傻子一樣地整天劈柴。

  周圍的少年少女們偶爾進入樹林，嘲笑她，叫她「野種」，「沒爹的」，「海盜和娼婦生下的下賤血脈」。

  希德莉法一概充耳不聞，她的心裡只有揮動戰斧，劈開前方的木頭，以及……

  成為一個真正的維京人。

  突然間，希德莉法停了下來，抬頭望向天空。

  黃昏時分，海天相接的白線被落日的餘暉所染紅，火燒雲宛如鮮血玫瑰般綻放開來。

  從村子的方向那邊傳來了哭喊和火光。

  希德莉法奮力跑去，老遠便望見村里到處都是戴著護鼻盔的諾曼武士，毫不留情地斬殺逃出來的村民，並且掠奪他們家裡的錢財，然後將整棟房子付之一炬。

  她衝進了自己的家門，便看見一個武士已經將母親莎莉劈倒在地。希德莉法高舉戰斧，從後方用力向前劈去。

  斧頭砸在了他的頭盔上，這個武士迅速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某種殘忍的獰笑。

  「不！快跑！」血泊中的莎莉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伸手抱住了那名諾曼武士的雙腳，「希德莉法，快跑！」

  希德莉法丟下斧頭，轉身就跑。

  從後面傳來鋼鐵毆擊肉體的聲音，以及母親莎莉含糊不清的喊叫聲：

  「快跑！希德莉法，不要回頭！」

  「快跑！」

  她用盡全力奔跑著，周圍的諾曼武士發現了她，喊叫聲此起彼伏：

  「那裡還有一個小野人！」

  「不要被她跑了！」

  「領主的命令是殺光他們！」

  飛斧和箭矢擦過她的身邊，她全神貫注地向前奔跑，一直衝上碼頭，然後如魚般躍入冰冷的海水裡。

  我打不過他們。

  我逃跑了。

  我還能成為維京人嗎？

  帶著某種絕望的念頭，小小的希德莉法漸漸沉入了海里，外面的喊叫聲逐漸離她遠去了。

  ………………

  海面的天光在頭頂蕩漾著。

  希德莉法在海水裡睜開眼睛。

  她向上游去。

  從海水裡冒出來的，是一位17歲姑娘的頭顱。

  她的相貌俊美，鼻樑挺拔，皮膚白皙如牛乳，瞳孔是近乎透明的湛藍色，長長的頭髮則是璀璨的淡金色，在海水中展開優美的弧度。

  巨大的船隻停靠在旁邊，希德莉法沿著錨鏈熟練地向上攀爬，很快就爬上了甲板。

  甲板上早已經圍滿了諾曼海盜，大家都剛從海水裡爬上船來，全身都是濕漉漉的。

  「我宣布，這次海下憋氣大賽，冠軍是我們的女兒，希德莉法！」船長老維爾德高聲說著，舉起了盛滿啤酒的酒杯。

  「我們的女兒，希德莉法！」儘管在憋氣比賽里輸掉了，然而這些海盜們卻沒有絲毫懊惱的表情，反而都露出了與有榮焉的老父親一般的神色。

  等海盜們散去了，希德莉法才走到舵台上，低聲說道：「村長。」

  「你叫我什麼？」老維爾德皺眉。

  「父親。」希德莉法沉默了下，「我想學習文字。」

  「你學那玩意兒幹什麼？」老維爾德啞然失笑，「你該不會還抱著你那可笑的，成為貴族的想法吧？」

  「當初的維京人就是到處征服領地，然後成為領主……」希德莉法試圖爭辯。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老維爾德不耐煩地道，「現在還有維京人嗎？從不列顛尼亞到諾曼第沿岸，到處都是城堡和軍隊，哪有毫不設防的土地可以給你征服的呢？」

  「時代變了，希德莉法。」

  「我想學習文字。」希德莉法固執地說。

  老維爾德沉默了下，說道：

  「正好，我們要在赫爾辛格補給，把船上的戰利品脫手出去。」

  「你如果想學習文字，可以去那裡的市立大圖書館，借幾本啟蒙書籍來看。當然，無論是借書的費用，還是請老師的費用，都要你自己出。」

  「好。」希德莉法說道。

  提醒：今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