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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王只是王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那不速之客身形甫一落地。爽朗的笑聲中。整個人便如風般迎向了攻來的數十護衛。拳聲呼呼。腳影漫天。只是三兩次呼吸的功夫。那些護衛便哀嚎著。橫七豎八地飛了出去。而這時。陳叔陵也終於看清了攔路者的樣子。

  這是一個奇怪的男子。之所以說他奇怪。一來是因為你乍一看覺得他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再一看卻又仿佛已過不惑之年。又或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者;其二則是此人不是和尚。頭上卻偏偏鋥光瓦亮。寸草不生;其三則是這人的裝束。他穿著一身短打。腳上趿拉著草鞋。然而衣著的布料卻極其考究。其上的刺繡裝飾更是出自名家之手。

  「始興王殿下。老夫並無什麼惡意。」攔路者隨意地朝著陳叔陵拱了拱手。這才瞥了一眼躺了一地的護衛。有些失望地道:「只是您的這些護衛未免有些太弱了。連我這個老人家都不是對手。」

  「你是誰。攔住本王有何企圖。」陳叔陵臉色陰沉地看著攔路者。寒聲道:「今日你若是說不出讓本王滿意的理由。小心你的小命。」

  依著陳叔陵囂張跋扈。睚眥必報的性子。怎會放過這不速之客。只是這攔路者武功著實不俗。陳叔陵不得不小心應對。

  他為人雖然狂妄暴戾。但卻並非無腦之輩。否則又豈能因為功勳而被陳頊封為始興王。親自坐鎮湘州。都督數州軍事。與吳明徹一起與反賊司馬復對峙呢。

  「老夫只是個鄉野村夫。籍籍無名。」攔路者輕笑道:「今日老夫攔住王爺去路。只是不忍王爺自毀了大好前程。故有一言相贈。還望王爺能夠移步到酒樓喝上一杯水酒。」

  「無故獻殷情。非奸即盜。」陳叔陵嘲弄地一笑。繼而聲音陡然變得冰冷高亢起來:「大膽狂徒。竟敢在此妖言惑眾。當真不想活了。。」

  「哈哈哈哈。」

  攔路者聞言不僅不懼。反而朗聲大笑起來。只是那笑容中卻充滿了憐憫與不屑:「始興王啊始興王。枉你狡詐如狐。大難臨頭尚不自知。真是可悲。可嘆。」

  說著。攔路者便惋惜地搖搖頭。轉身就走。空中傳來他似是自言自語的聲音:「蛇就是蛇。永遠無法成龍。王也只是王。而成不了皇。」

  聽出攔路者言語間的戲謔。陳叔陵氣得渾身發抖。正要暴怒。聽見這後一句意有有所的話。整個人便似被潑了一盆冷水。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心中的怒意也在剎那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恐慌。

  「站住。」

  陳叔陵失聲驚呼一聲。「狂徒。驚了本王難道就想這麼隨便離去嗎。今日你若不能說個清楚。休怪本王叫你血濺五步。」

  攔路者停下身來。沖陳叔陵詭異地一笑道:「王爺。請。」說完。這人便大搖大擺地向著路旁的酒樓走去。直叫旁觀者目瞪口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始興王如此無禮。

  陳叔陵握了握拳頭。沉吟半晌後終於下定了決心。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侍衛。然後沉聲說道:「將這酒樓給本王圍起來。沒有本王的諭令一隻蒼蠅都不准放進來。」

  「王爺。您這是要。」阿奴差異不解地道:「難道王爺真要與那不知死活的瘋子同桌共飲嗎。」阿奴實在費解。一向眼高於頂的王爺又怎麼會放過一個鄙賤的村夫。

  「你的廢話太多了。本王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陳叔陵不悅地瞪視著阿奴。冷冷地道:「若是你想去餵狗。本王也由得你。」

  「王爺息怒。奴才多嘴。奴才多嘴。」阿奴頓時嚇得跪倒在地。一邊重重地抽打著自己的耳光。一邊惶恐不安地哀求道。

  陳叔陵口中的「餵狗」可不是簡單的餵狗。而是要以阿奴的肉來餵狗。阿奴曾親眼見過。陳叔陵將不少辦事不利的手下活活餵狗的慘劇。

  「哼。」陳叔陵冷哼一聲。也不理滿面通紅。涕淚橫流的阿奴。邁開大步便向著酒樓而去。

  「王、王爺。您、您來、來了……」酒樓的掌柜和夥計見陳叔陵進門。頓時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語無倫次地說道。而酒樓中的食客也是紛紛跪地行禮。各個噤若寒蟬。

  陳叔陵卻是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昂首挺胸地朝著酒樓中央走去。方才的攔路者正坐在那裡。大吃二喝。好不愜意。直到陳叔陵帶著數名護衛來到近前。他才施施然站起身來笑著道:「王爺果然是聰明人。不錯。不錯。」頓了頓。他又道:「王爺請坐。」

  看著那有些破舊腌臢的凳子。陳叔陵不禁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不過他卻是隱忍不發。緩緩在攔路者對面坐定這才說道:「說吧。給本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王爺。老夫不會讓你失望的。」老者篤信地一笑。然後向著四周掃視了一圈道:「不想打擾王爺雅興就都快快離去吧。」

  聽得此言。眾人不由都偷偷看向陳叔陵。見其並不反對。頓時如蒙大赦。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著酒樓外跑去。詭異的是他們的動作都很輕巧。竟未弄出多少雜音。

  少頃。整個酒樓便只剩下攔路者與陳叔陵以及五名精悍的侍衛。雖然有些空曠。但卻也安靜了不少。

  「本王沒有多少功夫。你如果再不說。今日你便不要出去了。」陳叔陵冷冷地說道。半眯的雙眼緊緊地注視著攔路者那看不出年紀的臉龐。似乎想知道他心中究竟醞釀著什麼陰謀。

  攔路者無謂地笑道:「王爺。若是老夫猜測不錯。您可是欲去尋吳將軍的晦氣。」

  陳叔陵雙目陡然一凝。身子微微前傾。沉聲說道:「你想說什麼。本王的耐心不多。」

  「王爺。這裡的酒雖然渾濁了些。不過味道卻著實不錯。您要不要嘗嘗。」攔路者卻是悠然地舉杯輕抿了一口酒。這才繼續道:「王爺博覽群書。驍勇善戰。為大陳立下不少功勞。卻只是王爺。老夫實在為王爺感到惋惜。王爺難道就不感覺委屈嗎。」

  「老匹夫。你這是什麼意思。。本王身為父皇的兒子。大陳的臣民。自當為大陳基業竭心盡力。又怎敢居功自傲。莫說如今我王爵在身。貴不可言。縱然只是區區平民。我亦不會有絲毫怨言。」陳叔陵目光凌厲地看著攔路者。滿臉殺氣地道:「你這老匹夫。來歷不明。又是如此包藏禍心。當真是留你不得。」

  「哈哈哈哈。」攔路者放聲大笑。一雙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陳叔陵的內心一般。讓他頗不自在。「今日老夫死不足惜。可惜他日泉下相見。王爺恐怕就要悔恨今日所為。」說著。攔路者突然衝著陳叔陵詭異地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

  陳叔陵豁然色變。一臉驚駭地看著攔路者。眼中殺機涌動。抬起的手僵硬在空中。遲遲未能揮下。

  「王爺。廢長立幼。自古有之。」

  陳叔陵渾身一震。整個人似乎是脫離一般。臉色變得煞白無比。空中的右手也無力地垂下來。良久。陳叔陵緩緩抬起頭來。雙目猩紅地看著攔路者。聲音有些嘶啞而低沉:「此事有誰知道。你又想要什麼。」

  攔路者卻是微微一笑。替陳叔陵斟上一杯酒。這才道:「王爺。當今大陳。論威望、武功、謀略、功勳。首推皇上。其次便是南平郡公吳明徹將軍。如今南方匪寇久不能定。皇上寢食難安。已是心生不滿。王爺身為監軍。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再已區區小事惡了吳將軍。這絕不是好事啊。」

  「若是王爺能夠交好吳將軍。無論是於今日之事還是日後的大事都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聞聽此言。陳叔陵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別人也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卻是清楚地知道攔路者言語中的含意。

  陳叔陵自幼便頗有才華。尤其是於軍事一途更是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能以軍功累遷至都督數州之軍事。然而他即使再努力。位極人臣。也是一人之下。而那一人不是陳頊。而是他的兄長陳叔寶。

  最讓陳叔陵無法容忍的是。陳叔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膽小懦弱的傢伙。除了能吟唱幾首淫詞艷曲可以說是毫無是處。偏偏他卻是嫡長子。是大陳皇位的繼承人。

  陳叔陵本以為自己的表現可以讓陳頊改變看法。但漫長的等待只能讓他更加絕望。甚至因為絕望而瘋狂。

  縱然打下了江山。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正因如此。對於平定司馬復之事陳叔陵並不積極。再加上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以他對吳明徹隱隱懷有敵意。這就使得平南之戰添了諸多困難。

  如今。得這攔路者一提醒。陳叔陵心中頓時湧上一個念頭。這年頭一旦萌生。便即如野草般不可遏制地瘋狂滋長起來。

  深吸口氣。陳叔陵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聖火教。火王。」攔路者淡淡一笑。深邃的雙目中閃過一抹妖異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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