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攝政王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宇文康。放棄吧。你逃不了的。」遠遠的。宇文神舉清朗的聲音傳來。即便是在烈烈寒風中依舊是那般清晰。
英雄遲暮。窮途末路。
宇文康渾身顫了顫。心頭浮上這八個字。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望著面前滾滾奔流的黃河水。感受著那撲面而來的水汽上攜帶的冰冷。唯有如此。他因失敗而鬱憤的心緒才能有所緩解。或者說是麻痹。
成王敗寇。自古使然。從開始騎兵謀反。宇文康便曾猜想過如此的結果。但他卻沒料到自己會敗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悽慘。
「王爺。您快坐船走。末將願為您斷後。」身邊的親信裨將見宇文神舉率領這黑壓壓一片周軍逼上來。一臉焦急地說道。
宇文康悽然地笑笑道:「就算逃了又有什麼意思。」說完。他遠遠地看著宇文神舉。揚聲道:「宇文神舉。你來了。」宇文康的語氣很平淡。平淡中帶著溫和。似乎是對老朋友的問候。
宇文神舉停下腳步。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我來了。還要再戰嗎。」
「能求你一件事嗎。」宇文康笑笑。晨曦中他的笑容透著無盡的落寞。不待宇文神舉回答。他又臉色黯然地搖搖頭道:「希望一切的罪責都由我來承擔吧。」
說著。宇文康轉頭四顧。深深地看了一眼聚攏在自己身邊的將士。昨日還是雄兵十萬。如今所剩下的卻只有兩千餘人。俱都是一臉疲憊。神情愴然而有些麻木。
「保重。」良久。宇文康臉上再次綻放出濃郁的笑容。如凋零的花朵一般。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很重。以至於每一個人都能清楚地聽見。話音落下。宇文康手中染血的長劍便猛然橫起。用力在脖子上一划。
「不要。。」
宇文康身邊的裨將失聲驚呼。但卻只能看著宇文康脖子上一道殷紅的血箭飆射而出。而他逐漸渙散的眼中剩下的只有釋然與一絲歉疚。
「將士們。為王爺最後一戰吧。殺。」那裨將一臉悲愴地將宇文康的身體緩緩放到在地。然後緩緩站起身。衝著晨曦高舉長劍。森冷的劍鋒上閃爍著屢屢光亮。
「殺。」
所有叛軍都低聲嘶吼著。揮兵向著宇文神舉衝去。。謀逆大罪。必死無疑。與其跪地乞降。不若轟轟烈烈地戰死當場。儘管這背水一戰的結局註定是失敗。但軍人滾燙的血也應該灑在戰場上。
「殺。」宇文神舉輕輕地揮臂。身後早就虎視眈眈的弓箭手立即松弦。鋪天蓋地的箭雨中。前沖的叛軍成片倒下。鮮血很快將河堤染紅。慢慢融入黃河之中。顏色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
十一月二十七日。當叛賊宇文康與宇文亮授首。宇文邕的遺詔在長安皇宮金鑾大殿上宣讀後。太子宇文贇終於如願以償地登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皇位。成為了北周的掌控者。
封宇文孝伯為天官宗師(皇族事務司長)、司衛上大夫(太**衛隊總司令官)。掌管皇宮內外所有禁衛軍。加封於翼為太尉。如今這職務便落在了宇文神舉頭上。撤回長安的陳王宇文純晉升為太師。趙王宇文招為太傅。
北周皇族中。除去宇文邕。最有威望也最有才華的當屬齊王宇文憲。然其在東伐之戰中卻下落不明。如今依舊未曾歸來。這卻是個讓宇文贇欣喜的好消息。不然宇文憲對他來說如鯁在喉。是皇權的最大威脅。不除不快。
楊堅此番冒死相救。及時送來了宇文邕的遺詔。深得宇文贇歡心。又有鄭譯背後說項。最後被被加封為上柱國大將軍。乃是武將的最高一級將領。可見封賞之重。
宇文贇超等越級。封鄭譯為衛公爵、擢升為開府儀同大將軍(勛官六級)、春官內史中大夫(教育部秘書副司長)。全權主持政府工作。
十二月十五日。諡號武皇帝。廟號高祖的宇文邕葬禮既畢。宇文贇便下詔。命令全國官員。以及自己和皇宮中的男女都脫下孝服。改穿常服。宇文孝伯幾次勸諫。宇文贇卻理也不理。
當一切結束。宇文贇真正掌控了北周后。他卑劣的本性便如火山一般爆發出來。大肆奢侈。淫慾橫流。宇文邕剛剛下葬。他便巡視宇文邕的後宮。命她們上床供其娛樂。如此行徑。與鄰居高緯有和區別。
如果說北齊到今天這風雨飄搖的地步是因為高氏一族皆為禽獸變態。那宇文邕加個皇位移交給宇文贇便使得北周的繁華逐漸走向陌路。
宇文邕一生雄才大略。然他卻與三國西晉的開國之君司馬炎很是相似。所不同的是司馬炎的繼承者司馬衷是個白痴。而宇文贇卻是一個地痞、流氓。理論上。一個白痴如果得到妥善的輔佐。仍可成為賢明的君主。然而地痞登場。就算老天也是無奈。
司馬炎有弟可傳而不傳。也許是他不敢冒險。然宇文邕明明知道長子無德無才。餘子也難堪大任。就應當傳位余宗族兄弟。如北周建立之初一般便是兄終弟及。既有前例。為何不沿用。唯八字耳:私心愈重。愚昧愈深。
縱觀宇文邕一生。東征西討。戰無不勝。當有知人之明。但臨死時卻犯下如此錯誤。時也命也。是他一手將北周推向輝煌。也是他將北周帶入泥潭。如果他管教兒子不是一味體罰。也許不論是歷史上的北周還是今時的北周都將大不相同。
在北周進行全力交替時。他們的鄰居北齊也在進行同樣的事情。當高延宗知道求救任城王高湝的願望破滅時。他便徹底放棄了掙扎。
新皇登基不久。四方未定。人心浮動。是以高長恭並沒有逼迫高延宗退位。而是請他下詔封自己為攝政王。任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總領全國軍政大權。
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高長恭還未能真正掌控全國兵馬。但就憑手中近三十萬精兵悍將。再加上王琳的支持。對付缺兵少將的高延宗與高緯簡直易如反掌。再者。與高延宗和高緯相比。高長恭寬厚仁德。美名天下傳誦。由他主政。百姓自然是歡欣鼓舞。
公元576年的冬季。許是終於擊潰了來犯的敵軍。就連老天爺也為之慶賀。第一場大雪方化。第二場雪便再次紛紛落下。將整個北國的大地塗上一層潔白的顏色。似是要將戰火的創傷洗去。
瑞雪兆豐年。儘管天氣更冷了。但老百姓心中卻是暖的。沒有戰火。沒有天災。他們的生活才能有最基礎的保障、
茫茫雪原上。風雪之中。兩騎一前一後緩緩而行。他們身上都穿著單薄的白衣。但從他們泰然自若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冰冷的感覺。
兩人一男一女。俱是俊秀無比。瞧上去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是與男子始終一臉溫和的笑意不同。女子臉上卻是一片冰冷。眉頭還時不時蹙著。靚麗的眼眸中偶爾閃過一道憂色不知再想著什麼。
「高公子。你想耍什麼花招。再這麼走下去。何時才能走到淮州。」
這二人正是高興和武照。穩定了晉陽後。高興便不帶一兵一卒。與武照一同離開晉陽南下。因為姐姐的緣故。武照一直表現得很規矩。並沒有再與高興敵對。甚至連拜月教中身份尊貴的章名亢也沒有過多理會。
然而離開晉陽之後。高興一路上信馬由韁。並未加快趕路。這讓武照很是奇怪。開始還按捺得住。然而十天過去。淮州還遙不可及。她心中不禁煩躁起來。
「這麼久過去。拜月教怎麼還未出現。難道他們不在乎你這個少教主的安危。」高興不答反問。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武照那精緻的俏臉。每當看見她。高興便會想起家中那溫柔似水的人兒。心中便是一陣溫暖。
武照雙目一凝。渾身一緊。隨即便放鬆下來。皺眉道:「區區一個教主算不了什麼。更何況我還未真正繼任教主之位。不過依高公子的武功。難道還害怕拜月教嗎。」也許是因為敗於高興之手。武照的語氣總是有些忿忿。
「武功再高。也終究是人。」高興搖頭嘆息道。
武照聞言難得地輕笑一聲。似是贊同又似是不是。高興一愣。不由問道:「依你看來。拜月教數百年基業。可能勝我。」
「武力代表不了一切。打天下永遠比治天下容易。」武照似是而非地道。
高興贊同地點點頭。見武照不願繼續。便也放棄了向她打聽的念頭。一抖馬韁加快向前奔去。方向不是東南方的淮州。而是西南方的洛州。
雖然與拜月教的數次爭鋒中。高興都處於上風。一直以為拜月教不過如此。然當與武照一戰。高興的輕視之心卻是盡去。章蓉擔當拜月教教主的時間遠超武照。但論及武功卻遠不如後者。而她的權力看上去也實在太小。這讓高興很是奇怪。拜月教的實力究竟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