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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權力易主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然而,對於一些宵小奸佞來說,宇文邕的死訊卻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們終於不用再仰望那不可逾越的高山,不必再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將野心與欲望深深埋藏,而這些人中,又以太子宇文贇最是高興。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而宇文贇對宇文邕的恨意正是源於後者對前者的愛。

  人,無論是販夫走卒,抑或是達官顯貴,父母總是望子成龍,宇文邕高瞻遠矚,志比天高,在他眼中,宇文贇不止是他生命的延續,更是大周皇權的繼承者,是他偉大抱負的傳承者。

  正是基於此,他對宇文贇的要求甚是嚴格,嚴格的近乎苛刻,無論嚴寒酷暑,朝堂之上,宇文贇與一般大臣無異,不得有絲毫休息懈怠,宇文贇愛喝酒,宇文邕便下令東宮禁酒,而且對之動輒棍棒加身,厲斥喝罵,毫不留情。

  在宇文贇的心中,宇文邕不是父親,而是一個冷血而殘酷的暴君,是他自由享樂的絆腳石,如今,壓在心頭的大山崩塌,天下再無人能夠左右他的意志,他又如何能不歡欣鼓舞,仰天長笑。

  「殿下,」就在宇文贇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之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呼喚,卻是方才他身下承歡的女子。

  宇文贇如今心情大好,方才的不快自然煙消雲散,聽聞佳人的呼喚,遂低頭望去,便見佳人臉色煞白,一臉擔憂,泫然欲泣,渾不似自己這般欣喜。

  宇文贇不禁一愣,奇怪地道:「月兒,你怎麼了,」

  女子用衣衫勉強裹住身上的春光,坐起身來,認真地看著宇文贇道:「殿下,皇上駕崩,天地同悲,奴家思及皇上往日的恩德自不免有些傷懷,」

  宇文贇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悅,這朱滿月陪伴他多年,不僅悉心照顧他的起居,更是她讓他體會到了男女之事的歡愉,是以深得他的寵愛,然而朱滿月明知道自己對父皇宇文邕的惱恨,如今卻如此這般,實在讓他惱怒不已。

  「殿下,宮中耳目眾多,您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人眼中,還需謹慎啊,」朱滿月卻是無有畏色,不疾不徐地說道:「殿下為人子,自當為父盡孝,一國儲君更要懂得孝悌仁義,否則落人口實,難免被動啊,」

  宇文贇渾身一震,心中的激動興奮頓時收斂不少,朱滿月透露的意思很明白:你還沒有登基稱皇,一切都是未知,言行必須有所顧忌,不然成為他人攻擊的把柄,只怕追悔莫及。

  「愛妃所言甚是,寡人受教了,他日待寡人登上大寶,定叫你母儀天下,」宇文贇眉頭展開,笑著說道。

  「奴家不敢奢求,指望能日夜陪伴殿下左右,為殿下分憂解愁,」朱滿月不過一低賤宮女,資格連太子妃都不是,頂多算是一個侍妾,但如今聽宇文贇如此說,心中甜蜜,不由喜上眉梢。

  「正義啊,你這消息甚是及時,寡人記你一功,日後自有封賞,」宇文贇看著依舊跪倒在地,恭敬無比的鄭譯,心中甚是滿意,語氣很是溫和地道。

  「卑職不敢居功,只盼能鞍前馬後追隨殿下,日後縱馬馳騁,劍指天下,」鄭譯心中的喜意並不比宇文贇少,不過他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鄭譯此人倒也有些才華,只是心思多用在了投機倒把,媚上欺下上了,自從跟隨宇文贇後,這廝便沒幹多少好事。

  前些時候宇文贇率軍西征吐谷渾,才到吐谷渾都城便匆匆班師回朝,便是鄭譯和王端諫言的結果,而且這兩人還夥同宇文贇做出許多敗德之事,渾不把統軍的王軌、宇文孝伯放在眼中,後來王軌將宇文贇種種劣跡稟明宇文邕,宇文邕勃然大怒,遂將鄭譯等人好一番責打趕出了東宮。

  是以,鄭譯等人對宇文邕是又恨又怒,宇文邕率軍東征,宇文贇少了管束,便又將鄭譯等人召回東宮,沆瀣一氣,胡作非為起來,如今,宇文邕逝去,宇文贇即將執掌大權,頗受他寵信的鄭譯自然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激動欣喜。

  「好,好,」宇文贇心中一陣激盪,腦海中幻想著自己高居上位,腳下文武百官跪伏,天下萬民顫抖的情形,一種甚是奇妙的感覺襲上心頭,讓他不自禁微微顫慄起來。

  「正義,你速調集寡人親衛,密切注意長安城的動向,若是有人有所異動便立即控制起來,」少頃,宇文贇的臉色陡然嚴肅起來,沉聲道:「令,派人領了寡人的令牌出城去迎接楊國公,萬不能叫遺詔落入他人之手,」

  雖然宇文贇驕奢淫逸,不學無術,但出生在帝王之家,見慣了權力傾軋的黑暗與血腥,他不是智障,自然明白此時該做什麼,他雖然是太子,此時又有監國之職,但只要宇文邕的詔書一天沒有詔告天下,他便無法真正掌控這個國家。

  「是,」鄭譯心潮澎湃,大聲應一聲便接過宇文贇遞來的令牌匆匆離去。

  「殿下,您雖然貴為太子,但朝中卻有許多人心懷鬼胎,不能信服您,奴家以為,您應當將此事知曉左宮正(太**總管)宇文孝伯大人,」頓了頓,朱滿月繼續道:「宇文大人穩沉持重,在朝中頗有威望,由他為您謀劃,想來事情應當容易許多,」

  宇文贇皺了皺眉頭,低眉沉吟起來。

  宇文孝伯雖然官職不高,但卻擔任著極其重要的職責,可見宇文邕對他的信任,宇文孝伯對大周和宇文邕的忠誠,宇文贇不需懷疑,但其人性耿直,自然與宇文贇這卑劣之人沒有多少共同語言。

  思索半晌,宇文贇眼中閃過一道精芒,沉聲道:「愛妃所言不錯,寡人這就去找宇文孝伯,」說著,宇文贇臉上再次露出笑容,狠狠地在朱滿月懷中掏了一把,惹得後者驚聲尖叫,他則哈哈大笑著,隨手扯過地上的衣服,放浪形骸地向外走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紙也根本保不住火,無論宇文贇如何不情願,宇文邕病逝的消息還是傳播開來,頓時舉國震驚,人心惶惶,而心懷叵測之人則厲兵秣馬,蠢蠢欲動。

  十一月二十日,紀王宇文康,杞公爵宇文亮傳檄天下,鄭譯、王端等人假借太子之名,恣意妄為,勾結於翼,不僅將宇文邕刺殺,更導致東伐失敗,是為罪大惡極,理當株連九族,以謝天下。

  遂二人高舉「清君側」的旗號,發兵十萬,一路急襲,不過一日功夫便將長安團團圍困。

  宇文贇本就無德,平日裡為非作歹,鄭譯等人更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得罪了不少人,而皇族宇文氏中早就有不少人對皇位垂涎欲滴,此時有宇文康挑頭,響應者甚重,更有許多人想要罷黜宇文贇,另立其弟宇文元為儲君,繼承大寶。

  當長安陷於戰火之時,遠在千里之外的晉陽皇宮中,齊帝高延宗的心情甚是複雜而壓抑。

  望著面前一身白衣,俊美無暇的高興,高延宗雙目半眯,臉色甚是那堪,籠在袖中緊握的雙拳更是輕輕顫抖著,他是大齊帝國的皇帝,但在高興面前他卻沒有絲毫的優越與尊嚴可講,後者那洞徹人心,居高臨下的眼神讓他十分惱怒仇恨。

  如果可能,高延宗很想以自己龐大的體形將高興壓成一團肉泥,然而這只能是他的意淫,他無法忘記那一夜少年如惡鬼一般殺戮的場景,更清楚的知道,就是面前的這個少年將宇文邕擊潰,三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叔父,數日不見,您的氣色卻愈發好了,」高興臉上掛著溫暖和善的笑容。

  「虛偽,」高延宗心中暗罵,他能看得出高興眼中的冷意,眉頭輕輕一挑,高延宗笑著道:「托賢侄的福,朕一切安好,賢侄連日大勝,擊潰周賊,實在可喜可賀啊,」

  「多謝叔父誇讚,不知你有什麼要賞賜於我,」高興笑笑,雙目緊緊地盯著高延宗,淡淡地道。

  高延宗呼吸一緊,臉上閃過一抹怒色,這就等不及了麼,如此赤*裸裸的,深吸口氣,勉強將心中的怒氣壓下,高延宗笑著道:「不知賢侄想要什麼封賞,只要允許,朕一定滿足你,」高延宗的語氣有些乾澀,笑容也甚是勉強。

  他是何等尊貴,如今竟讓一個小雜種如此慢待。

  「依叔父的聰明才智,莫非不知小侄想要什麼嗎,」高興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語氣依舊平淡,但身上卻慢慢彌散出一股冰冷的氣息。

  「朕有些糊塗了,還請賢侄明言,」高延宗臉色徹底變冷,生硬地道。

  高興輕輕搖搖頭,嘴角的笑容似是嘲諷,似是不屑,「您派去給任城王高湝送信的人半路遇到了劫匪,不幸喪命,小侄僥倖得到了密信,這邊物歸原主,」說著,高興將一封沾染著暗紅色血跡的書信遞於高延宗面前。

  看著那書信上暗紅色的血漬,高延宗臉色一白,身子一個踉蹌,頹然地坐倒在地,默然地閉上了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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