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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主動權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我死了嗎。」宇文邕不禁回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事情。想到這裡。宇文邕剛閉上的雙眼又立即睜開。環顧四周。有些急促而惶恐地喝道:「宇文護。你在哪。」

  「陛下。您醒了。陛下醒了。快來人。」

  迷濛中。耳邊傳來驚喜地呼喚聲。接著宇文邕便聽見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面前很快便出現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陛下。您終於醒了。」這是韋孝寬的聲音。此時的他臉色極是憔悴。雙目布滿血絲。整個人看上去蒼老頹唐了許多。再沒有原先的沙發果敢。精神矍鑠的模樣。

  宇文邕輕輕搖搖頭。想要起身。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渾身酸軟無力。幾乎動彈不得。大腦更是昏昏沉沉。反應遲鈍。

  「韋愛卿……」聲音十分乾澀而嘶啞。顯然宇文邕此時的身體極其虛弱。

  「陛下。臣在。」韋孝寬顫聲說道。跪倒在床榻旁。渾濁的雙眼中閃爍著激動欣喜的光芒。其中更是湧上一抹瑩潤的水光。讓他眼珠上的血絲淡化了不少。

  「這是哪裡。朕昏迷了幾天。」宇文邕側首虛弱的問道。從身邊諸位臣子臉上的表情宇文邕大概明白。自己一定昏迷了不少時間。而之前那些驚險的事情應該都是噩夢。

  只是清醒過來後。宇文邕的心情卻是愈發沉重。他敗了。敗在了一個小輩手中。而且是那般狼狽。顏面全無。

  「陛下。這裡是平陽城刺史府。您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蒼天庇佑。陛下您終於醒了。」韋孝寬的情緒此時已經平復了許多。不過從臉上依舊能看出明顯輕鬆了許多。

  「三天。這麼久。」宇文邕一怔。喃喃自語一聲。然後話鋒一轉。有些急切地道:「韋愛卿。那日朕昏迷後都有何事發生。晉陽又有什麼動向。」

  聞聽此言。韋孝寬不由沉默下來。身邊的諸位將領臉上的激動欣喜之色也收斂了不少。變得有些沉重而嚴肅。

  「說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宇文邕心中一緊。呼吸愈發侷促紊亂。蒼白的臉上突然浮上一抹病態的嫣紅。他掙扎著想要起身。但身子剛離開床榻便又重重地跌落下去。虧得韋孝寬眼疾手快將他攙住。這才沒有再受到皮肉之苦。

  「陛下。您身上有傷。不宜激動。快躺下。」韋孝寬緊張而關切地看著宇文邕。待後者僵直的身子放鬆下來。激動的心緒慢慢平緩下來才接著道:「陛下。昨日齊國隋王高長恭與其子北平郡公高興已率五萬兵馬到達晉州境內。如今正在城外二十里處安營紮寨。暫時並未向我軍發動進攻。」

  頓了頓。韋孝寬接著說道:「晉州刺史梁士彥將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防禦工作。城中物資充分。若是齊人膽敢輕犯。必定討不了好去。」

  「高興。又是他。咳咳。」宇文邕不由攥緊了被褥。眼中儘是怨恨憤怒的神色。咬牙切齒地說道。

  「六萬大軍。回來的還有多少。」宇文邕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

  韋孝寬看著宇文邕。猶豫良久才遲疑著說道:「不足八千。」

  宇文邕渾身巨震。雙目瞪得溜圓。一臉不可置信。

  十萬大軍。正正十萬大軍。就這麼全軍覆沒。多少年了。大周都沒有如此慘重的損失啊。

  宇文邕的心在滴血。心臟劇烈地抽搐著。巨大的痛楚讓他渾身禁不住輕輕顫抖著。呼吸也愈發艱難起來。宇文邕剛欲開口說話。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頓時漲的通紅。「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陛下。。」韋孝寬等人登時失聲驚呼。侍女七手八腳地幫他擦拭著嘴角的血跡。隨軍出征的太醫則立即為宇文邕號起脈來。所有人都緊張不已。一顆心剛剛放下又再次懸將起來。

  不過。站在眾人身後的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人臉上雖然也是驚慌而緊張。但眼中卻閃爍著一股莫名的色彩。場中眾人心神俱在宇文邕身上。並無人看見。

  這人卻是隋國公楊堅。三天的修養讓他恢復了不少。三天來。他顧不得身體的傷痛。一直在側與一干文武守候著宇文邕。直到後者此時醒來。

  「陛下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靜養。不宜打擾。」太醫仔細診為宇文邕檢查了一遍身體。這才神色凝重地對眾人說道。說完。太醫深深看了韋孝寬一眼後便當先起身離去。

  韋孝寬神色一動。關切地看著宇文邕道:「陛下。晉陽失利。皆是微臣指揮不當之過。微臣甘願接受您的任何懲處。只盼陛下您早日安康。」

  「呼。。」

  宇文邕閉上雙目。疲憊地擺擺手。緩緩道:「此事容後再議。當務之急是固守平陽。韋愛卿。拜託了。」

  韋孝寬臉上的羞愧自責愈甚。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他猛地一拜到底。斬釘截鐵地說道:「陛下。您安心修養。微臣就不打擾了。您放心。但有微臣一口氣在。斷不叫齊人踏入平陽城一步。」

  宇文邕沒有說話。呼吸也變得悠長而平緩起來。

  韋孝寬默默起身。囑咐侍女好生侍候宇文邕後便揮手示意眾人一同離去。

  當韋孝寬回到刺史府中自己暫居的院子時。先前為宇文邕治病的太醫如他所料。早已經在門口候著。韋孝寬與太醫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同步入屋內。

  韋孝寬屏退眾人。這才關上門。壓低聲音問道:「王太醫。皇上身體情況如何。」

  宇文邕身系一國興衰。萬民生死。容不得韋孝寬不小心謹慎。尤其是此時周軍新敗。軍心浮動之際。任何一個小小的變故都可能引起巨大的動盪。

  王太醫臉色黯然地搖搖頭。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道:「皇上本是氣怒攻心。又受了風寒。致使心肺受傷很重。身體極其虛弱。最令人擔憂的是。皇上心有鬱結。若是不能化解。想要完全康復甚為困難。如今齊軍壓境。只怕……」

  雖然王太醫沒有說完。但韋孝寬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霎時變得極其嚴肅而凝重。他明白。宇文邕病的不是身體。而是心裡。晉陽之戰失敗。不僅是宇文邕飽受打擊。就連韋孝寬也是難以接受。

  自從玉璧一戰名揚四海以來。數十年來。韋孝寬從未有一次輸的這般狼狽悽慘。北周此次的損失也是空前的慘重。前前後後十五萬大軍葬送在齊國的土地上。而如此大的損失所換取的只是區區三州之地。與預期的目標相差何其之大。

  此次晉陽之戰。韋孝寬的指揮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失誤。真正的原因實際上是他對敵人的估計和認識不夠。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韋孝寬和宇文邕對齊國軍隊了解已經足夠。但他們卻對高興知之甚少。

  無論是火藥。還是勁弩長弓。詭詐飄忽的游擊戰術。這些都是高興所獨有。讓人防不勝防。

  「王太醫。此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一定不能叫第三人知曉。」韋孝寬雙目灼灼地看著王太醫。渾身殺氣吞吐不定。寒聲說道。

  「韋大人放心。下官絕不敢胡言亂語。」王太醫渾身一顫。惶恐地答道。十一月的天氣。他的額頭上竟然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變得煞白。

  見王太醫如此回答。韋孝寬臉色稍霽。語氣不由溫和了許多:「王太醫。皇上的身體就有勞您多操心了。需要什麼儘管與老夫提。」

  「下官明白。下官告辭。」王太醫誠惶誠恐地答應一聲。旋即告辭離去。

  目送王太醫離去。望著重新關閉的門扉。韋孝寬渾身的氣勢頓時散去。整個人變得滄桑而悲涼。眼神迷茫而蕭索。口中喃喃道:「難道這是我命中的劫數。是大周的劫數。」

  「不。縱使粉身碎骨。保得平陽萬全。」韋孝寬渙散的眼神陡然變得堅定起來。渾濁的眸子放射出耀眼的精光。渾身殺氣凜然。「高興。我到要看看你究竟還有何能耐。」

  ……

  平陽城外二十里處。齊軍中軍帥帳。

  「平陽有什麼消息。」

  高長恭負手凝視著桌案上的一捲地圖。正是晉州全境的地圖。山川河流。郡縣鄉鎮都標註得十分清楚。這地圖乃是高興找人暗地裡測繪。遠比如今流通的地圖詳盡得多。從他組建丐幫時便開始做著爭霸天下的準備。地圖顯然是必備之物。

  「父親。雖然梁士彥和韋孝寬竭力地封鎖了消息。宇文邕的情況我們無從知曉。但孩兒斷定。宇文邕一定除了變故。」頓了頓。高興一臉篤定地道:「事有反常既有妖。宇文邕三日沒有主持軍務。已經說明了一切。」

  高長恭點了點頭。又問道:「興兒以為我們此時進攻平陽有幾層勝算。」

  「父親。孩兒並不認為此時是進攻的最佳時機。」高興微笑著搖頭道。

  「哦。」高長恭轉過頭。一臉詢問地看著高興。

  高興抿嘴一笑。篤信地道:「父親。雖然以我們的大炮足以擊破平陽城。但一場廝殺難免會讓我們損失不少。這可不是好事。當前形勢逆轉。主動在我。我們只需慢慢向平陽施加壓力。讓周軍自亂陣腳。不攻即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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