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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指路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反了。都反了。好一個獨孤永業。竟然擁兵自重。對朕的命令陰奉陽違。」高緯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咒罵道:「老雜毛果然是野心勃勃。該當千刀萬剮。」

  「朕要誅他九族。。。」

  高緯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面目猙獰。雙目血紅。似欲擇人而噬。猛然一腳將面前的書案踹翻在地。其上的筆墨紙硯。杯盤茶盞頓時叮呤哐啷摔了一地。那梨花木製成的書案更是被他踢得斷裂開來。

  韓長鸞渾身一顫。眼中精芒爆射。旋即隱去。曾今的高緯酒色過度。身體虛脫。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如今卻能將堅硬的書案踢折。如此巨大的變化。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長生訣》。

  一想到《長生訣》。韓長鸞心中便不由一陣火熱。此物乃是他一手從盱眙護送進宮獻給高緯。他對其自然十分熟悉。同時對這神奇的寶物也甚是垂涎。奈何那《長生訣》卻有如此苛刻修煉條件限制。否則他早就偷偷修煉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條件。韓長鸞才能暫保一命。這一點他很清楚。是以這幾年來。他服侍高緯更加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差池。

  高阿那肱。韓長鸞以及穆提婆三人並稱北齊三貴。三人同氣連枝。在陸令萱的幫助下。權傾朝野。無人能治。但如今情況卻有些不妙。讓韓長鸞甚是擔憂。

  穆提婆降了周人。一乾親眷盡數被高緯斬殺。而陸令萱聞訊後也在宮中自刎而死。三貴去一。又失去了後宮中的強力支援。高緯對他們也已不如原先信任。尤其是韓長鸞還知道他最大的秘密。這一點。從這些天來。高緯對他們的態度稍有些疏遠便可看出。

  如今宇文邕大兵壓境。晉陽高延宗廢舊立新。鄴城朝廷也幾乎是名存實亡。我是否該早些想好退路。

  「韓長鸞。朕囑咐你徵兵的事辦的怎麼樣了。」就在韓長鸞心中暗自思量退路時。高緯冰冷的聲音突然傳來。

  韓長鸞心中一緊。連忙道:「回陛下。微臣不辭辛苦。日夜不停。昨日已將五萬青壯招募完畢。」

  「如此最好。」高緯臉上的怒氣微散。繼而眼中滿含殺機。冷冷地道:「韓長鸞聽令。」

  「臣在。」韓長鸞心尖一抖。突然有些不詳的預感。

  「朕封你為車騎大將軍。與你五萬兵馬。即日起趕赴洛州。討伐逆賊獨孤永業。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韓長鸞頓時怔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北齊官制中。車騎大將軍在武職之中乃是僅次於大將軍。大司馬的存在。但這卻還不至於讓官至極品的韓長鸞震驚。讓他驚駭的是高緯的這個命令。

  獨孤永業何許人也。戎馬數十載。大齊名列前茅的統帥。就連宇文邕都不敢輕視與他。而今。高緯卻要讓自己率領五萬缺乏訓練的士卒前去剿滅獨孤永業。這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尋死路。這讓韓長鸞如何不驚。如何不懼。

  「怎麼。難道你也想抗命。」高緯見韓長鸞遲遲不應聲。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悅地說道。語氣中夾雜著絲絲的殺氣。

  「不。臣不敢。」韓長鸞如夢初醒。連忙誠惶誠恐地道:「陛下有命。微臣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只是。。」說道這裡。韓長鸞便遲疑著住口不說。一臉為難地看著高緯。

  「只是什麼。」高緯問道。

  「臣不敢說。」韓長鸞垂首。

  高緯眉頭一皺。道:「朕恕你無罪。講。」

  韓長鸞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道:「陛下。雖然獨孤永業假言臥病不起。不出兵討伐叛賊高延宗。有陰奉陽違之嫌。但他卻並沒有表露出不臣之心。若是陛下強要出兵討伐。只怕適得其反。使之投入高延宗的旗下。而今周人壓境。局勢岌岌可危。高延宗又乘勢作亂。外地當前。陛下若再出兵討伐獨孤永業。只怕會讓天下震動啊。」

  「你是要為獨孤永業求情嗎。難道你和他是一夥的。都受了高延宗那畜生的好處。想要與朕做對。」高緯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語氣陰寒地說道。

  「陛下息怒。微臣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啊。」韓長鸞猛然跪伏在地。恐懼地顫聲道:「微臣只是為了大齊的江山社稷著想。為了陛下您考慮。還望陛下明鑑啊。」

  「為朕考慮。你且說說。」高緯冷笑一聲。乜斜著韓長鸞冷冷地道。

  「陛下。百姓生性愚昧。不諳世事。正是受了高延宗的矇騙才支持於他。如今周人犯邊。國家動盪。陛下正該力挽狂瀾。驅逐敵虜。若不如此。只怕會叫高延宗乘機收籠民心。站穩腳跟。日後成為大患啊。」

  「陛下。如今天下動盪。各地諸侯也是蠢蠢欲動。保持觀望。陛下若是此時興兵討伐獨孤永業。只怕會讓他們畏懼。投效高延宗。後果不堪設想啊。」

  「況且。鄴城兵士新募。缺乏訓練。戰力不高。如何能敵得過獨孤永業的百戰之兵。貿然前去。只怕也是勞民傷財。損兵折將。到時候又拿什麼來剿滅高延宗啊。」

  「危言聳聽。一派胡言。誰敢違抗命令。朕便殺誰。一群賤種。草芥一般。有何用處。」高緯臉色更沉。慍怒地喝道:「韓長鸞。你如此百般推諉。是否別有企圖。」

  「微臣拳拳之心。天地可鑑。倘若陛下執意如此。微臣自當盡心竭力。萬死不辭。」高緯那冷冽的目光如同芒刺一般讓韓長鸞心中甚是恐慌。後背上的衣衫更是為汗水所浸透。

  獨孤永業豈是好相與的角色。韓長鸞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此去。有敗無勝。所以才出言勸阻。實際上也是為了高緯好。畢竟高緯若是垮台。他的榮華富貴也將化作泡影。不復存在。

  按照韓長鸞的想法。高緯最該做的就是收斂脾性。積蓄實力。作壁上觀。等待周軍與高延宗兩敗俱傷之時一舉殲滅之。只是權威受到挑釁的高緯早已失去了理智。心中的暴戾徹底爆發出來。如何還會想到以後。

  一個寧願將自己的土地送與敵人也不願意交給自己兄弟的皇帝。一個不熱愛自己國家的皇帝。又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

  高緯冷哼一聲。殺氣騰騰地道:「朕給你半月的時間。讓獨孤永業那老匹夫徹底消失。否則你就提頭來見。」

  「是。是。」韓長鸞連忙答應一聲。不敢再停留。迅速起身離去。

  看著韓長鸞離去的背影。高緯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眸子中殺機涌動。

  「臣妾參見陛下。」就在這時。馮小憐踩著細碎的蓮步。環佩叮咚。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手上正端著一個精美的銀盤。

  「是皇后啊。來。到朕身邊坐下。」見到最寵愛的馮小憐。高緯陰鬱憤怒的心情頓時好轉不少。笑著說道。

  「呀。這是怎麼回事。陛下。您沒事吧。」一進門。馮小憐便看見地上狼藉一片。頓時驚呼道。一臉關切地看著高緯。

  「沒事。只是獨孤永業這老匹夫竟敢抗命。實在可氣。」高緯擺擺手道。

  「陛下沒事就好。陛下。您別生氣了。為那些賤民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來。這是臣妾特意為您煲的蓮子羹。給您去去火。」說著。馮小憐慢慢走到高緯身邊。輕輕在一旁坐下。臉上掛著溫潤柔和的笑容。但當她不經意瞟見腳下書案上的斷裂處。眼中卻不可察覺地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

  「陛下。臣妾餵您。」說著。馮小憐便素手輕抬。捏著湯匙開始服侍高緯進食。甚是溫柔細膩。高緯胸中的怒氣也在美人的溫情下慢慢淡化。臉上復又露出色與魂授。舒泰至極的笑容來。

  過了一陣。馮小憐突然道:「陛下。隋王高長恭向來忠君愛國。能征慣戰。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陛下何不派隋王殿下去晉陽呢。」

  高緯眉頭一皺。直勾勾地看著馮小憐。少頃。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哈哈大笑起來:「多謝皇后提醒。朕怎生忘了皇兄啊。隋王驍勇善戰。正是攘外安內的最佳人選啊。」說著。高緯嘴角的笑容愈發濃郁。只是眸子中的冷芒卻是閃爍不停。

  ……

  「將軍。求求您。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城去吧。」

  「大人。您就行行好。放我們進城吧!」

  「兒啊。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娘在城外凍死。餓死嗎。」

  「阿郎。娘和孩子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難道你真的如此狠心。要讓我們都活活餓死在城外嗎。」

  ……

  晉陽城外。西、南、北三面城牆下。都聚集著數以千計的老弱婦孺。不斷地大聲哭訴哀求。希望守城的將士能開啟城門。將他們放入城中。

  雖然在進犯北齊時。宇文邕便三令五申不能擾民。但戰火又怎麼可能不波及普通的老百姓。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麻木的他們。為了生存除了流亡。也只能投降周軍。成為俘虜。

  慘烈的戰爭幾乎將晉州夷為平地。宇文邕給養自己的軍隊都十分困難。又如何會收容過多的齊國難民。不過仁慈的周武帝宇文邕不忍百姓受難。卻是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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