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誰的機會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誠然如高興所說,當今的齊國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爛的不能再爛,如果沒有一個人站起來,那等待它的只能是覆亡一局,遙想當年,學習孔孟之學,先賢之道,為的不就是光宗耀祖之餘能夠替老百姓做些事情嗎,只是數十年過去,歲月蹉跎,自己卻依舊一事無成,碌碌而為。
「張大人,大齊不只是高氏一脈的大齊,更是天下百姓的大齊,覆巢之下豈有累卵,失去了國家的庇佑,戰火之下,將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大人,宇文邕雖然雄才大略,愛民如子,但他終究只是漢化了的胡人,若是繼續讓鮮卑族統治中原,先輩們費盡艱辛遺留下的瑰寶還能留下幾許,還民族還如何得以延續,難道你要為了你所謂的名節,所謂的矜持,眼睜睜地看著無數百姓痛苦地倒在你的面前嗎,,」
高興雙目通紅地看著張延雋,有些聲嘶力竭地大喝道,這一刻,高興分外痛恨孔孟的忠君之道,就是因為這個,多少能人志士壓抑著自己的本心,做著讓人痛心疾首,卻又無可奈何的事情。
傅伏如此,張延雋如此,獨孤永業如此,就連高長恭也是如此,與其說他們是對昏君的愚忠,不若說他們是對心中信仰的堅守,讓人又敬又恨。
張延雋的面色如同天邊的雲彩,悠忽變幻,陰晴不定,高興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晨鐘暮鼓敲砸他的心頭,讓他有一種醒醐灌頂一般,渾身都輕輕顫慄著。
自己一生追求的是什麼,難道只是在昏君佞臣面前唯唯諾諾,無人之時默默嘆息,難道自己苦學數十載,為的只是在鄉村當個教人識字的私塾先生,碌碌一生,難道曾今的豪言壯志,如今只剩下了下頜上那一綹頹廢至極的鬍鬚。
這些念頭在張延雋腦海中一閃而逝,他心頭的迷茫與頹喪剎那間消失不見,看了激動憤慨,情難自禁的高興一眼,張延雋突然跪倒在地,恭敬而堅決地說道:「張延雋承蒙大人不棄,願效犬馬之勞,自今往後不離不棄,」
高興先是一怔,繼而是狂喜,「好,好啊,」高興忙上前將張延雋攙扶起來,聲音有些顫抖著,感慨地說道:「我有張大人,如魚得水也,」
「大人謬讚,張延雋愧不敢當,」張延雋臉上沒有絲毫的恃才自傲,有的只是謙遜和恭敬,既然下定了決心,他自然會擺正自己的位置。
說完,張延雋又轉過身來,半蹲著身子,雙手抓住蕭凌的手臂,真誠無比地看著蕭凌,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道:「蕭大人,您快快請起,今後你我一起共事,之前的誤會就讓它隨風去吧,」說著,張延雋雙手用力將蕭凌拉了起來。
「只要張大人不怪就好,這朔州的百姓還需要您多多招撫,」蕭凌嘴角輕輕一扯,雖然沒有明顯的笑意,但他的情緒終於好上許多,尤其是說話做事知進退,顧大局,是他最大的進步,如今的他再也不是曾今那個只知拿刀殺人的殺手,而是一個獨當一面的殺將。
張延雋和蕭凌的動作高興看在眼裡,樂在心裡,沒有哪個人真的希望自己麾下的人征戰不休,那樣做起事來能有多少功效。
古人云:「千載一聖,猶旦暮也;五百年一賢,猶比髆心,」可見賢明之人的難得。
南北朝時期有名的文學家顏之推曾有著作《顏氏家訓》,其中慕賢第七一篇曾這樣評價張延雋。
張延雋之為晉州行台左丞,匡維主將,鎮撫疆埸,儲積器用,愛活黎民,隱若敵國矣,群小不得行志,同力遷之;既代之後,公私擾亂,周師一舉,此鎮先平,齊亡之跡,啟於是矣。
高興之所以如此看重張延雋,也正是這個原因,以張延雋的才能,一定可以為他守護好後方,讓他能夠專心對付宇文邕,如今,陳國與司馬復鏖戰不休,無力北顧,只要操作得當,北齊有很大的可能反敗為勝,高興也能一舉奠定自己稱霸的地位和基礎。
張延雋當即被高興任命為朔州司馬,實際卻是掌刺史之職,對此,張延雋是受寵若驚,想想曾今在晉州,處處受到三貴的家奴弄臣的擠兌打壓,如今高興卻是推心置腹,委以重任,相差無異於天地。
每每年級此,張延雋便在內心告誡自己,一定要殫精竭慮,為高興守護好朔州,不叫突厥南下半步,雖然這是個極其艱巨的任務,但張延雋卻是堅定不移,好在高興在朔州兩月,朔州的情況已經大為好轉,士卒雖然不能說多麼精悍,但也好歹有些模樣了,否則就算張延雋智計百出,面對這混亂不堪的危機局面,只怕也要蹙眉哀嘆。
……
「大人,秦將軍和傅將軍到了,」九月十八日,高興正與張延雋交接公務,張順之有些激動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高興手中的動作一頓,豁然起身,有些興奮地道:「快快有請,」說著,高興放下手中的卷宗,沖張延雋道:「張大人請稍等,本府去去就來,」
「兩位將軍遠道而來,下官自當隨大人一起前去迎接,」張延雋說著連忙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衫便隨著高興的腳步一同向門外走去。
高興眼中閃過一抹讚許,輕輕點了點頭便不再遲疑,大步向門外走去。
「末將參見秦瓊(傅伏)參見將軍,」高興剛出門,便有兩個宏亮的聲音傳來。
「哈哈哈哈,」高興大笑著上前將秦叔寶與傅伏攙扶起來,溫和地說道:「二位兄弟快快請起,一路幸苦了,」
秦瓊和傅伏一陣謙虛,比起先前,秦叔寶成熟了許多,身子也愈發挺拔壯碩,那虬結的肌肉將身上的鎖子甲撐的滿滿當當,身上的氣勢也愈發沉凝肅殺,整個人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劍一般,鋒銳無比。
自從擔任了騎兵師的師長,秦瓊所經歷的戰爭實在不在少數,先是被高興派去涇州襲擾陳*軍黃法瞿,後來又與獨孤永業在兗州游斗,大大小小的戰爭,讓秦瓊飛快的成長成熟,如今更是獨當一面,他麾下的騎兵也成為高興手中少有的精銳。
比起秦瓊,傅伏則更顯穩重內斂,相較於數月前,他對高興的態度也恭敬溫和了許多,脫去一身的羈絆,在興華的幾個月里,他對百姓的疾苦有了更深的感觸,更是為高興的最為而欽佩敬服。
「你真的是傅伏將軍,不是叛逃了麼,難道……」張延雋一臉吃驚地看著傅伏,遲疑著問道。
「如你所想,」高興笑著說道:「傅將軍,這位就是曾今擔任過晉州邢台左丞的張延雋張大人,如今擔當朔州司馬,張大人,這位正是大都督傅伏將軍,也是我找來執掌朔州兵馬的統領,」
「傅伏見過張大人,早就聽聞張大人公忠正直,勤勞敏捷,今日得見,幸甚之至啊,」傅伏虎目一亮,張延雋的名字他也是聽過的,一邊說著,一邊正經地行禮。
「傅將軍客氣了,您的名號我可是如雷貫耳啊,與您相比,我的那些功績實在不值一提,」張延雋收拾了心情,恭敬地給傅伏還禮。
高興又為秦瓊和張延雋做了介紹,待二人見禮過後便帶著三人進了宴會廳,簡單寒暄了幾句,酒宴便呈上桌來,三人分賓主落座,高興舉起面前的美酒,笑看著三人道:「諸位,從今天開始,這朔州城十萬軍民我就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能夠同心協力,萬不能讓突厥南下半步,這第一杯酒,我敬你們,」說著,高興仰首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大人放心,我等定竭心盡力,」三人紛紛堅定地看著高興說道。
「好,好,有三位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
在高興與秦瓊三人暢飲的同時,晉陽城安德王府也迎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來者是個少年,十三四歲的樣子,相貌甚為清秀,此人雖作男子打扮,但閱女無數的安德王還是一眼看出這少年實為女兒身,少女的美貌讓高延宗頗為心動,但她的身份卻又讓高延宗深深的忌憚,只能將那一份念想深埋心底。
「王爺,周帝宇文邕發兵三十萬來攻,不日就將到達晉州,您可知道,」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但淡淡的語氣和言語中所透出的消息卻讓高延宗驚得立即驚得跳將起來,豁然變色。
「什麼,,」
「宇文邕來了,王爺的機會也來了,」女子臉色十分冷靜,眼眸卻是那般深邃睿智,完全與她的年紀不相符合。
「機會,」高延宗一怔,困惑不已。
女子輕輕一笑,頓時如同冰雪消融,萬物逢春,讓高延宗看的一呆,女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和得意,口中卻淡淡地道:「是的,王爺期盼已久的機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