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惡魔的獠牙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楊麗華雙目緊緊地盯著遠方高聳的城牆。看著鋪天蓋地飛射而下的箭矢。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聲音異常冰冷平靜:「步兵組成盾陣守護投石車部隊。調集所有的投石車。不計損失。集中攻擊同一個方向。」
「是。」那將領一個機靈。迅速前去執行命令。
此番淮州軍總計帶來了三百架投石車。隨著楊麗華的命令。所有投石車全部被推上前線。在盾陣的拱衛下。三百架投石車一齊怒吼著向仁州城發動進攻。成百上前的斗大的岩石咆哮著向著仁州城而去。密密麻麻。氣勢甚是駭人。
「砰。砰。砰。啪。啪。啪。」
石彈撞擊在厚實的城牆上。自身粉碎的同時也讓城牆震動。出現磚石剝落。出現絲絲裂紋。只是一輪的石雨。仁州城方圓三十米的一處城牆便變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江蘇義軍自然也不甘示弱。有城池之便。敵人完全在己方的攻擊範圍之內。投石車能發揮出更為巨大的威力。即使有盾陣的守衛。淮州軍一方的投石車還是不斷被損毀。數量愈發稀少。
高興和高長恭本就是一家人。雙方自然不可能真箇拼個你死我活。但若是沒有傷亡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楊麗華沒有讓刀盾手在投石車、弓箭的掩護下假設雲梯奪城。而高興也沒有動用射程最遠。威力極大的床弩和火藥。就連投石車的機簧也做了調整。縮短了射程。以此來減少雙方的傷亡。
雖然高興討厭殺戮。尤其是對自己人之間的廝殺。但為了積蓄力量。等待最佳時機的到來。他卻不得不做出這個殘酷的決定。
一將功成萬骨枯。死的不僅有敵人。更有自己人。要知道。後世戰場上。步兵端著步槍、機槍。看似熱血沸騰地衝鋒時。可是有將近五分之一的人被身後的戰友「突突」死的。
五月十四日的攻城戰。只持續了半個時辰。以淮州軍半數投石車的損毀而告終。當雙方鳴金收兵後。伴隨著一道撕裂天際的閃電。大雨瓢潑而下。將漫天的煞氣衝散。
高興本就下了禁令。如今大雨傾盆。仁州市的街道上更無一人。就連城頭上負責戍守的將士也不得不躲進了角樓、箭塔之內。讓整個城池顯得愈發寂靜。天地之間煙氣迷濛。嚴重地阻礙了視線。也將一切污垢遮掩沖刷。
……
「蕭凌。你的屬下都就位了嗎。」凌蕭雲懷抱著長劍。將身子緊緊隱藏在濃密的草叢中。輕聲向身邊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蕭凌問道。
蕭凌點點頭。然後道:「什麼時候動手。」
「他們什麼時候行動。咱們就什麼時候動手。」凌蕭雲的眉頭輕輕一皺。有些嘆息著說道。
蕭凌眉梢輕佻。硬梆梆地問道:「心軟了。」
凌蕭雲搖頭。低聲道:「一次殺這麼多人。感覺不太舒服吧。」
「哼。」蕭凌冷哼一聲道:「這是他們的選擇。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他們活著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苦。就當替天行道吧。」難得的。蕭凌多說了幾句。這也是面對關係親近的人緣故。雖然如今他在執行任務時知道運用偽裝。但在熟悉的人面前。性格依舊很酷。
「你說的對。總督給過他們機會了。只是他們沒有抓住而已。」凌蕭雲贊同地說著。將心頭那一絲迷茫與惆悵驅散。然後雙目透過草叢如鷹隼一般看向百米外一棟靜謐的房子。
蕭凌也不再說話。眼瞼低垂。氣息悠長。若非熟悉的人。定會以為他已熟睡。
「轟隆隆。」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凌蕭雲眉頭皺了皺。雖然他內力精神。並不會受涼生病。但被雨淋濕顯然不舒服。凌蕭雲看向身邊的蕭凌。卻見後者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依舊紋絲不動。任由雨水順著髮絲滑落。灌入衣領。
凌蕭雲心中驚嘆。眉頭一挑。也閉上了雙目靜靜地等待著行動的時間。雖然他沒有與蕭凌比試過。但凌蕭雲卻清楚。若是生死相搏。自己絕非蕭凌的對手。比起蕭凌。他缺少了堅忍不拔的心性。而這也是蕭凌被高興任命為影刺首腦的緣由。
……
「還有兩個時辰就是我等約定行動的時機。不知諸位可做好了完全準備。」慕容文陰沉著臉掃視著周圍眾人。沉聲問道。
慕容文身形不高。微胖。雖是五十許歲的人。但紅光滿面的樣子卻是看不出絲毫老態。只是此時整個人卻透著股子陰沉與悲傷。蓋因數日前他的獨子冒犯了高鑫被被斬首示眾。
慕容文老來得子。自然對獨子十分溺愛縱容。是以讓他犯下了不少罪孽。不過這在慕容文看來卻算不得什麼。平民百姓的生命不比雞豚狗彘尊貴多少。生殺予奪還不是任由權貴喜怒。
雖然慕容公子對總督不敬。但罪不至死。可是慕容文求爺爺告奶奶。使盡了渾身解數。高鑫就是不願鬆口。依舊將慕容公子送上了斷頭台。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變故讓慕容文悲痛欲絕。對於高鑫更是憤恨之極。想當初高鑫擊敗吳三桂時。他可是最早站隊的人。如今高鑫不念舊情。這怎生不讓他嫉恨。
慕容公子的事其他大戶豪門自然也看在眼裡。難免有唇亡齒寒。兔死狐悲之感。今日是慕容家。也許明日就是自己。於是乎。在慕容文的挑唆聯絡下。江蘇省境內竟有半數豪門決定投靠隋王。反戈高鑫。畢竟比起高鑫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高長恭可不會對他們隨意舉起屠刀。
「慕容家主。你就放心吧。此番有隋王世子和淮州的八萬精銳。縱使高鑫小兒有三頭六臂也是枉然。回頭咱們生擒了他。再讓你手刃此僚。為令郎報仇。」一個四十歲。精瘦的中年人笑著說道。
「趙老所言不錯。隋王世子雖然年幼。但也是威名遠播。哪裡是高綽、高阿那肱之流能夠相比。有他照應。高鑫此番一定在劫難逃。殺了他不僅可以重整朝綱。咱們更可以獲取不小的利益啊。」
「是極。是極。那火柴廠。製衣廠老夫可是垂涎已久啊。我等拼死累活。可恨那高鑫竟只分給我們百分之一不到的利潤。此次定叫他名貴皇權。一切財富盡數化作虛無。」
……
這屋子中有三四十人。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七嘴八舌仍舊頗為嘈雜。不過一想到今夜過後。壓在頭頂的魔鬼將不復存在。眾人便忍不住欣喜激動。
雖然這兩三年間高鑫瓦解了不少妄想顛覆他政權的人。但慕容文等人卻對此次的滅高行動頗有信心。且不說城外有最精銳的淮州軍策應。論及規模。人力。物力。這一次也是空前的。
「高鑫小兒。今日老夫一定殺你為我兒報仇。誰叫你做人貪得無厭。毫不留情。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看著周圍紅光滿面。熱烈討論行動計劃。利益分配的眾人。慕容文雙拳緊握。牙關緊咬。眼中凶芒吞吐不定。心中惡狠狠地說道。
當子時到來時。慕容文有些傴僂的腰身頓時挺直如松。本有些渾濁的雙目剎那間精光肆意。渾身上下充滿了凌厲非常的氣息。其他眾人也停止了彼此的交談。靜靜地等待著慕容文的命令。因為慕容文與高鑫有殺子之仇。此番又是他牽線挑頭。出力最多。是以眾人便以他為首領。
「諸位。吉時已到。行動開始。」
「謹遵慕容家主吩咐。」
慕容文微微點頭。意氣風發地看著眾人。沉聲喝道:「李奎何在。」
「在。」
說話的是個面容粗獷的漢子。虎背熊腰。腰上斜插著一柄宣花大斧。一臉的絡腮鬍子。瞳仁呈現淡黃色。很是兇悍。這李奎乃是慕容文早年收容的一個江洋大盜。武藝不凡且心狠手辣。這些年沒少幫他解決拿不上檯面的難事。
「由你帶領三千死士進攻省長府。最好能夠生擒高鑫狗賊。若是不能。就當場斬殺。」慕容文厲聲道。
「是。」李奎瓮聲翁氣地答應一聲。甩開兩條粗壯的大腿就向外走去。那粗野兇悍的眼神讓周圍 的人心頭均是一凜。
「趙遲。由你負責在城中製造混亂吸引城中守軍。李紈、張松、楊鐸。你們三家負責進攻東城門。吸引守軍的兵力。吳起。刁橫……」
慕容文的命令還未下達完畢。便聽屋外傳來一陣悽厲的慘叫。接著便見房門被「碰」的一聲撞得碎裂開來。方才出門的李奎狼狽地摔落在地。七竅流血。氣息奄奄。顯然是不活了。
眾人陡然一驚。抬眼看去。卻見門外的大雨中正站著兩人。一人青衫。一人黑衣。兩人俱是冷漠的看著眾人。眾人只覺渾身如墜冰窟。手足冰冷麻木。一時間忘了說話。雖然黑衣人他們不認識。青衣人卻不陌生。高鑫的貼身侍衛隊長凌蕭雲出現在此。那結果……
「慕容文。總督大人本想放你一條生路。奈何你依舊執迷不悟。鋌而走險。」凌蕭雲冷冷地看著面色大變的慕容文。右手長劍斜指。絲絲殷紅的鮮血和著雨水低落在地。慢慢變淡。
慕容文聞言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怒極而笑道:「生路。高鑫何曾給過我生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我縱使拼得性命。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來人啊。給我殺。」
「廢話什麼。殺。」凌蕭雲還想說什麼。蕭凌卻是不耐煩地說了一句。身子化作一道青煙。眨眼間便沖入房中。金月彎刀熠熠閃亮。但帶來的卻是死神的召喚。
「唉。。」凌蕭雲沒有動。只是神色有些黯然地看著蕭凌在人群中起舞。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生命。心中卻感覺一陣沉重和莫名的恐懼。
惡魔的獠牙已經裸露。這一夜註定將是鮮血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