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你必須得死
2023-11-14 00:28:30 作者: 江水濤濤
大賀楚才的別院地處城西。占地不大。卻十分幽靜隱蔽。
「咦。門怎麼開著。」大賀楚才看著半開的大門有些詫異。沒有多想。他引著高興和孫思邈當先進去。
「人都到哪去了。」一路行到前廳。卻是一個人影不見。大賀楚才自語一聲。然後扯著嗓子喊道:「庫博。你在哪裡。來客人了。快些出來招待。」
「咳、咳。二王子。是您、回、回來了嗎。咳咳……」說話之人聲音沙啞虛弱。斷斷續續。間或夾雜著咳嗽聲。
「庫博。你怎麼了。」聽出那是庫博的聲音。大賀楚才眉頭一皺。擔憂地呼喚一聲。循著聲音尋去。
「二王子。您終、終於回來了。」
庫博。從面相上看。是個三十歲出頭漢子。但此時。他頭髮蓬亂。臉色蠟黃。鬚髮暗淡無光。雙目渾濁。正虛弱不堪地躺在床榻上。屋子中還滿是濃郁的藥草味道。見到大賀楚才進來。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發自內心的笑容。
看著庫博的笑容。高興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那是期盼許久。終於得償所願的笑容。是解脫釋然的笑容。
突然。高興一皺眉頭。目光看似不經意地向著床榻後的帳幔掃了一眼。然後看向身邊的孫思邈。後者也同樣向他看來。雙方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疑慮與警惕。
躺在床榻上的庫博想要坐起身來。但卻因為身體虛弱。雙臂酸軟無力。一下子跌倒過去。引得他一陣劇烈地咳嗽。
大賀楚才忙搶上前去。將庫博扶起來。輕拍著他的背脊。關切地道:「庫博。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請郎中看過。」
庫博抬頭感激地看了大賀楚才一眼。又忙將目光偏向一邊。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和掙扎之色。但卻一閃即逝。只有先前就感覺異樣的高興留意到。
庫博咳嗽幾聲。待得氣息均勻下來才道:「多謝二王子關心。庫博怕是不行了。」
「怎麼會這樣。我離開之時。你的身體還是健康的啊。這才兩月光景啊。其他人呢。都去哪了。」大賀楚才驚呼出聲。一臉詫異。
庫博身子不可察覺地一顫。長嘆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低著頭道:「可能是我的生命到了盡頭。該回歸大草原的懷抱了。其他人都、都回去了。」只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他就氣喘吁吁。到後來又是劇烈地咳嗽起來。臉上浮現出病態的嫣紅。額頭上更是因為痛楚沁滿了虛汗。
大賀楚才驚詫地問道:「怎麼回事。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王他、他過世了。」庫博的聲音很低。幾乎微不可聞。
「你說什麼。。」大賀楚才雙目圓睜。失聲驚呼道。
「您的父親。大賀氏的酋長於半月前暴斃。二王子。您節哀吧。」庫博聲音有些哽咽。透著一股濃濃的悲傷與同情。
「啊。」大賀楚才如遭雷擊。一聲慘呼自胸腹中發出。「不可能。不可能的。庫博。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你說啊。」大賀楚才一臉的不敢置信。目眥欲裂。狀似癲狂。抓著庫博的雙臂使勁地搖晃著。
庫博虛弱的身體哪經得起他如此晃動。劇烈地咳嗽幾聲。「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來。正正噴在大賀楚才的臉上。
溫熱的鮮血讓大賀楚才一怔。漸漸鬆開抓住庫博的雙手。道了聲「對不起」。失魂落魄地站起來。雙目無神地踉蹌著向屋外走去。無盡的悲痛由他的心底擴散開來。將整個房間瀰漫。
「砰」。無心看路的大賀楚才一下子撞在房門上。直撞得一個趔趄。
「二王子。你怎麼樣。沒事吧。」這一聲響。將震驚於酋長死亡的烏塔驚醒過來。他慌忙搶上前去。將大賀楚才扶住。一邊關切焦急地詢問道。其他契丹武士也是驚慌地看著大賀楚才。不知所措。
大賀楚才卻是不去理會兩人。掙扎開他們攙扶的手。依然向門外走去。
「二王子。別……」床上的庫博喊了一聲。想要說什麼。卻又生生止住。臉上浮現出強烈的掙扎神色。看了床榻側後的幔帳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最終長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二王子。二王子……」烏塔等契丹武士迅速跑出門去。緊張地跟在大賀楚才身後。想要勸慰他。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焦急得直皺眉頭。
高興嘆了口氣。看了躺在床上的庫博一眼。再次看了那幔帳一眼。沒有言語。也走了出去。
「二王子。您要去哪。」烏塔關切地問道。
「回家。」大賀楚才想要翻身上馬。手腳卻不甚靈便。上了幾次都未能成功。
見大賀楚才如此。烏塔連忙將他抱住。勸說道:「二王子。小心。現在您悲傷過度。不宜趕路。咱們先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幹什麼。放開我。」大賀楚才奮力掙扎著。憤怒地道。烏塔卻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滿臉漲紅。呼吸粗重。雙臂如鐵鉗般紮緊大賀楚才。讓他掙脫不得。
其他契丹武士也紛紛勸道:「公子。您先冷靜一下。您現在的狀態怎能經受得起奔波之苦呢。」
「給我滾開。那是我父親。我唯一的父親。我現在必須回去。誰要再敢阻攔我。休怪我翻臉無情。」大賀楚才怒吼道。雙眼充血。悲憤異常。
震懾於大賀楚才往日的威嚴。烏塔不自覺地鬆開了大賀楚才。退了半步。大賀楚才得了自由。立即翻身上馬。一帶馬韁。直接從院中向外奔去。
「呔。」一聲暴喝在耳邊響起。大賀楚才被震得耳中嗡鳴。腦海中一片空白。身下的馬兒受驚。一聲嘶鳴。人立而起。將失神的大賀楚才掀下背去。直摔在地上。弄了個灰頭土臉。
這一摔。卻是讓大賀楚才醒過神來。心中卻也有些惱怒。
「你。。」大賀楚才心中憤怒。正要喝罵。卻見出聲暴喝的是高興。便生生止住話頭。語氣僵硬地問道:「高兄。你這是為何。」
「大賀兄現在可是清醒了。」高興將大賀楚才從地上拉起來。微笑著看著他。
「高兄。為兄此時可沒有功夫開玩笑。」大賀楚才眼睛充血。有些生氣。不過語氣還算溫和。
「大賀兄。你先冷靜一下。縱馬在街道上奔行是違法的。搞不好可是會吃官司的。」高興沉聲說道。
烏塔附和著勸說道:「是啊。二王子。這裡畢竟是齊國的地盤。」
「大賀兄。小弟知你因為家父亡故心中悲痛。但你切不可因此失了分寸。如今你這麼莽撞地在這揚州城橫衝直撞。橫行無忌。必會將官兵引來。莫說是回家去。只怕弄不好都要丟掉性命。」高興拍拍大賀楚才的肩膀。緩緩勸說道。
大賀楚才感激地道:「多謝高兄提醒。是我太過莽撞。讓你見笑了。可是。家父。家父他……」說到後來。大賀楚才的聲音哽咽起來。淚珠盈眶。
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眼中淚花閃動。嘴唇翕動。可想其內心的悲痛是多麼的巨大。高興將手搭在大賀楚才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幾下。以此默默地安慰著他。
「二王子。您怎麼哭了。」烏塔詫異地道。
大賀楚才一下偏過頭去。在臉上胡亂地抹了兩下道:「我沒事。咱們走吧。快點回去。」他的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悲傷以及熱切的期盼。「孫神醫。讓您不遠千裏白跑一趟。實在抱歉。這是您的診金。算是我不能送您返回江陵的歉意。還望您能收下。」說著。大賀楚才自馬背上取下一個沉甸甸的布囊。雙手遞給孫思邈。
「王子客氣了。無功不受祿。我未能救治你父親。如何能收取你的診金。你快些收回去吧。」孫思邈擺擺手。溫和地說道:「再說若不是你。我與高公子如何相識。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啊。」
「這、這怎麼行。」大賀楚才雙手僵在空中。為難地看著孫思邈。
「大賀兄。你此去不下萬里之遙。這錢還是你拿著作盤纏之用吧。孫神醫由小弟負責就好。」高興接過話頭。微笑著說道。
「如此也好。孫神醫。高兄。大賀楚才這就告辭了。二位保重。」說完。大賀楚才將頭微微揚起。牽著馬匹當先行去。其餘契丹武士也牽了馬隨在他的身後。眾人皆是默然不語。
出了城門。大賀楚才當即策馬狂奔起來。只有極限的速度。凌厲的勁風才能舒緩心中的悲痛與焦慮。
「吁。。」
突然。策馬奔行的大賀楚才等人幾乎同時收緊馬韁。駿馬吃痛。嘶叫著人立而起。停了下來。卻是因為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賀楚才言語不善地道:「你們是什麼人。因何阻我去路。」
攔道者共有五十人。俱是黑衣蒙面。張弓搭箭。凌厲的殺氣壓向大賀楚才。馬匹似是感受到了危險。不安地晃動著腦袋。低聲急促地嘶鳴著。
「自然是為了殺你。」為首一人陰仄仄地道。
看著眼前的殺氣畢露的眾人。再看看路邊昏暗的樹林。大賀楚才眉頭微皺。他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眼睛微微眯起。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的環境。
大賀楚才沉聲道:「哦。我與諸位往日可曾有怨。」
答曰:「不曾。」
大賀楚才復問:「那可是近日有仇。」
「沒有。」
大賀楚才不解地道:「既然無怨也無仇。你們因何要殺我。」
那首領陰陰地笑了幾聲。道:「因為你必須得死。殺。」
那蒙面首領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立時松弦放箭。五十支尖銳的箭矢劃破空氣。帶著悽厲的嘯聲風馳電掣地撲向大賀楚才等人。其中大半都是射向大賀楚才。將大賀楚才的全身都籠罩在內;其他箭矢則射向大賀楚才身後的契丹武士。
「小心。」大賀楚才口中疾呼。雙目精光爆閃。「鏗」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彎刀。身子低俯。策馬迎著凌厲的箭矢直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