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天人五衰

  進入虛實之間，徐童一瞧就看到蹲在門口的老道。

  合著大公主這段時間是大放假，天天和師娘忙裡偷閒，全讓老道一個人值班了。

  「咦？？」

  老道一見徐童頓時就皺起了眉頭，走到徐童身旁一提鼻子，就忍不住滿臉嫌棄地躲開兩步：「少爺，你身上怎麼一股餿味啊。」

  「餿？？」

  徐童抬起胳膊自己嗅了幾下，卻是沒有嗅到什麼味道。

  「嗯，真的有點餿！」

  老道捏著鼻子，目光又在徐童臉上仔細審視了一遍後，頓時神情就有些難堪了：「嘶，不對勁，快走！」

  老道說著也不管那麼多，喊著徐童往裡面走，同時迅速和徐童拉開了距離。

  徐童被老道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身上出了什麼問題，讓老道這麼緊張。

  「老爺子們，快點出來，少爺出事了。」

  一進門老道就拉著嗓門喊道。

  師爺和梅老還在品茶呢，聽到這不禁目光相視了一眼，頓時站起身迎上去。

  老道帶著徐童直奔到師爺和梅老面前，徐童還未來及開口給師爺和梅仙請安，一抬頭冷不丁就看到師爺的臉色陰鷙了下來，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怎麼了？？」

  師父和師娘、以及大公主和天女也都聽到了動靜，一行人走來後，一瞧徐童的臉色一下子都沉默了。

  這下徐童就有些頭皮發麻了。

  這就和老中醫給你把脈一樣，原本笑嘻嘻的臉，突然就沉默不語眉頭緊鎖，換誰心裡都要咯噔一下。

  「師爺你們怎麼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麼花麼？？」

  徐童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就是臉皮粗糙了一些外，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大哥哥，伱好臭啊！」

  天女一走出來，就捏著鼻子躲得遠遠的，說道：「我以前見過一個人和你現在的樣子一樣。」

  徐童聞言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就死了，把自己葬進了一處火坑裡，燒得屍骨無存。」

  天女認真的說道。

  徐童嘴角一抽，苦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也快要死了？？」

  眾人聞言頓時相視一眼，終於在沉默中，師爺薛貴沉著臉道；「你氣數快盡了！」

  「啊？？」

  徐童聞言嚇了一跳，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想不明白什麼叫自己氣數要盡了？？

  自己再不濟也是陸地神仙，合著自己還沒把神仙怎麼玩這一套搞清楚，自己就要嗝屁了？？

  這就有點太說不過去了吧。

  更何況自己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剛才來的時候，還吃了一大桌飯菜來著，一點都不像是出問題的樣子。

  眼看徐童滿臉問號，一旁大公主已經走到他身旁，嗅到徐童身上的味道後，頓時皺起了眉頭：「酸了！」

  「什麼酸了？？」

  「全身都酸了。」大公主捏著皺起鼻子：「你究竟做了什麼，還是你去了什麼地方？」

  徐童撓了撓頭，不該去的地方，還能是哪，不就是洞天麼。

  「我今天回來就是要說來著，我被一個叫陰山老母的拉進了一個洞天，然後就出來了。」

  聽到徐童的話，眾人眉頭一緊。

  一旁大公主更是眼底冒起冷光，沒好氣道：「你可真是膽大包天，什麼地方沒摸清楚底細你也敢闖。」

  說著便是伸出手，拉起徐童的胳膊往後面走，一旁老道見狀趕忙道：「我去取酒，你們準備好。」

  老道一邊說著，人轉身奔向了後山的酒窖奔去。

  大公主帶著徐童來到了師爺平日裡釣魚的院子，就沒好氣道：「快，沒時間解釋了，脫！」

  「這……太突然了吧。」

  徐童伸手本想脫來著，可回頭一瞧，發現師爺他們都在一旁瞪著眼看著也就罷了，師娘和天女都在一旁。

  饒是徐童臉皮夠厚，此刻也有些難為情了。

  「快點吧，再過一會你就要臭了。」

  大公主見徐童還扭扭捏捏的模樣，已經有些著急了，伸手一把將徐童身上的衣服撕下來。

  徐童臉色一變，趕忙躲開大公主的爪子，喚出發財，變成一個不透明的屏風擋在面前：「我自己來！哎呦，你抓錯地了！！」

  大公主顯然是顧不了那麼多了，伸手就在徐童身上抓扯，這時候老道也來了，抱著一個比人還高的酒缸放在院子裡。

  這是梅家釀的陳年老酒，大公主把徐童最後一塊遮羞布扯下來後，一抬手就給他扔進了酒缸里去。

  隨後便是將徐童方才穿過的衣服全都丟在一個火盆里，老道喚出一股火焰就把火盆點燃起來。

  徐童從酒缸里探出頭，正要說話時，瞳孔突然一緊，就見老道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把柴刀，竟然一刀將大公主雙手給斬下來。

  這下徐童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只見老道用一根長筷將大公主的手臂一併丟入火盆，還拿出了一罈子烈酒灑在大公主的斷臂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童仰起頭看向師爺，但師爺等人卻是沉著臉沒說話，師娘和梅老走到酒罈前，只見梅仙張口吐出一團瑩綠色的光罩在酒罈上。

  「忍著點！」

  老道手指捏印，一道火符落在酒缸上，頓時整個酒缸開始沸騰。

  徐童頓時就感覺全身火辣辣刺疼，緊接著讓他感覺頭皮發麻的一幕就出現了。

  自己的皮肉下，竟然滲出了一根根像是黑色的蟲子。

  這些蟲子從皮膚下鑽出來後開始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數量越來越多，就算是徐童的心理素質也開始感到渾身難受了。

  這些蟲子一經遇烈酒後就爭先恐後地跳出酒缸，攀爬在梅老吐出的綠光罩住上。

  這些蟲子接觸到了梅老吐出的這層光罩後，就開始快速腐爛，沒多久蟲子的屍體就開始裂開，像是爆米花一樣迸發出黑色的黴菌覆蓋在上面。

  「這些黴菌！！」

  徐童看著眼前厚厚一層黑色的黴菌，眼底露出驚駭的神情，這些黴菌正是在洞天中，沾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

  自己離開洞天后本以為這些黴菌消失了，沒想到它們竟然變成了蟲子鑽進自己體內，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剩下的我來吧。」

  眼看著黴菌越來越多，師娘走上前，兩眼逐漸變得通紅起來，隨後一股狂躁扭曲的氣息從師娘身上散發出來，張開手臂，只見師娘的掌心逐漸裂開一道口子。

  轉眼間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口，貪婪地吐著舌頭，開始大口大口地吞噬起這些已經發黑的黴菌。

  不過一會功夫，這些黴菌就被師娘掌心的巨口吃得一乾二淨。

  眼看這些黴菌都被清除乾淨，師娘輕掩這小嘴打了個飽嗝，這才沒好氣地向徐童道：「你這孩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師娘，我究竟是……」

  「天人五衰！」不等師娘開口解釋，一旁師爺薛貴便是走到他面前說道。

  所謂天人五衰，是神仙氣數將盡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前兆。

  一衰身體臭穢、二衰衣著染塵、三衰頭上華萎、四衰腋下汗流、五衰不樂本座。

  這就是天人五衰。

  這個說法是普遍的一種表達方式，真正出現天人五衰時，比這些還要恐怖。

  徐童的身上的這些黴菌只是前期的表現，等到了中期自身運氣會在一夜間突然潰散，隨後神志不清，甚至不可控制地走火入魔，後期最好的結果就是暴斃、或者主動兵解。

  不然很有可能徹底墮落，變成非人非鬼的怪物。

  「你之前說你進了一個洞天，洞天這種地方可不是隨便進的，人們常說洞天福地，可有些洞天可不是福地，而是凶穴。」

  師爺臉上有些自責：「也怪我們沒有第一時間及早提醒你，我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會遇到那些惡神。」

  徐童趴在酒缸里看到師爺薛貴神情自責的模樣，心裡頓時愧疚起來。

  「師爺爺，是我這次太莽撞了。」

  薛貴擺了擺手：「事已至此，再矯情也沒意思，先想辦法救你，天人五衰一旦出現，很難扭轉，這個法子只能暫緩你衰敗的速度。」

  人都想活著，那些頂級富豪為了長壽，每天一顆價值百萬的補充劑，甚至可以通過心臟移植手術來達到自己長壽的目的。

  人且如此，神仙也是如此。

  可死亡是公平的，該來的時候誰也躲不掉，神仙也不例外，天人五衰一旦出現，就算是神仙佛祖也難以扭轉。

  那些亡神之所以稱之為亡神，正是因為他們通過死亡的方式來躲開天人五衰。

  「這麼說，我豈不是死定了？？」

  徐童眨了眨眼，沒想到自己竟然要死得這樣莫名其妙。

  「也不盡然，你是被惡神下了咒，未必真的是進入了天人五衰的狀態，只要把這個惡神抓到，自然是有扭轉的機會。」

  薛貴說罷，便是讓徐童把他進入洞天后的所見所聞全部道出。

  師爺雖然死之前也只是個大宗師，可他死後能夠在鬼帝杜子仁手下當差眼光閱歷自然不會差。

  更何況一旁還有見多識廣的梅老以及自己那位便宜師娘呢。

  眾人聽聞了徐童講述的情況後，幾個人像是專家會診一樣圍成了一圈商議起來。

  看到這樣的畫面，徐童此刻心裡竟然暖洋洋的，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仰起頭，把腦袋枕在酒缸邊，臉上逐漸展露出一抹笑意：「這就是家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