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方正的戰場（上）

  倫敦就在前方。

  翱翔在雲巔，看著地平線遠處那座散發著紅光的城市，方正扇動翅膀，飛快的向著倫敦飛去。

  但是現在的方正，感覺卻並不怎麼舒服。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他的精神和這個世界共鳴的程度越來越高，以至於現在方正能夠能夠聽見從腦海之中傳來的，連綿不斷的低語聲。

  有哭喊，有慘叫，有求饒，有歡呼。

  「不要，不要過來，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媽媽！！快放開我的媽媽！呀———不要咬我，好痛！好痛！」

  「哈哈哈，新鮮的血肉，新鮮的血肉！」

  「盡情的殺，盡情的吃！這個世界是屬於我們的！」

  此刻方正感覺自己不是在萬米高空，而是在一個喧鬧的劇院裡。到處都上演著各種各樣的不同劇目，而且每個演員都在聲嘶力竭的吶喊，以至於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搞清楚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這讓方正的心情越發煩躁，他忍了一路，但是到現在，方正終於忍不住了。

  「該死的，我受夠了！」

  聽著從腦海里傳來的低語聲，方正大喊一聲，接著他閉上眼睛。很快，方正便再次回到了傳火場之中。

  「灰燼大人？」

  看見方正的出現，防火女頗為驚訝的站起身來，但是方正卻什麼都沒有對她說，只是徑直走到了混沌之火前，隨後他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那混沌的深淵火焰。

  「呼！！」

  下一刻，方正眼前的世界再次改變。

  整個祭祀場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黑與白混合起來的渾濁空間。這裡沒有天，沒有地，到處都是像斑馬一樣黑白相間的條紋，它們延伸到了世界的盡頭，以至於方正連上下左右都分不出來。

  但是這並不重要，方正強迫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晃眼睛的線條上，而是望向在這個空間之中的兩個身影。

  「我說你們鬧夠了沒有！？」

  「當然沒有。」

  一個傲慢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只見一頭時光龍從黑暗的陰影之中探出頭，輕蔑的注視著方正。

  「你應該面對現實了，主人格！光靠你根本無法搞定深淵的影響！你需要我們的力量！」

  「而且，你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在絕望的掙扎而已。」

  此刻另外一側的陰影也逐漸消散，隨後，一頭蟲族主宰從中出現。

  「為什麼你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存在？我們也是同樣是你的一部分，你比誰都清楚這一點，那麼，你究竟在猶豫什麼？為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嗎？你難道不覺得這很可笑？如果你死在這裡，或者被深淵徹底吞噬，那麼其他的一切不過就是空談罷了。但是現在，你居然還為了這種小事猶豫？」

  「你這種態度就是我猶豫的原因。」

  方正冷冷的注視著蟲族主宰。

  「不好意思，我是個人類，蟲族那種冷漠，殘酷的思維方式不適合我。我可不知道如果我接收了你的思維，那麼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有我的做事方針，而不是像蟲族一樣思考。」

  「看清楚現實吧，你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人類了！」

  巨龍則是冷哼一聲，大聲吼叫起來。

  「無論是你所擁有的力量，還是你的形態，都早已和人類遠遠不同！你還糾結於人類本身這個概念根本就是可笑，滑稽又毫無意義的！你現在擁有高貴的，神秘的，強大的時光龍的血脈，那麼你就應該表現的像頭巨龍！而不是像一個卑微的人類那樣瞻前顧後！」

  「我還沒忘記上次那頭影龍是怎麼被我弄死的。」

  面對巨龍的嘲弄，方正毫不猶豫的懟了回去。

  「我喜歡弄死別人，但是我可不喜歡以這種丟人的方式被人弄死。巨龍就是因為太過傲慢自大，所以才會犯下這種幼稚的錯誤。」

  「但是巨龍的傲慢來自力量，人類擁有了力量同樣會自負與傲慢，這與種族無關。」

  蟲族主宰再次打斷了方正的說話。

  「你擁有力量，你就會傲慢，這是不可避免的。當你能夠舉手投足間毀滅一座山脈時，難道你還會對酒館後巷裡那些醉醺醺的酒鬼感到緊張？雖然我不喜歡那頭大蜥蜴，但是我承認他說的沒錯，你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人類了，你不應該繼續保留人類的思考方式。人類脆弱又渺小，所以他們才需要小心翼翼的在這片天地之中生存下去。但是我們不同，我們可以跨越宇宙，創造星辰，甚至能夠創造一個世界，那麼，你究竟還要擔心些什麼？」

  「但是即便如此，我不也變成了現在這幅德性？」

  方正攤開雙手，顯然對此不屑一顧，而蟲族主宰則是冷哼一聲。

  「承認吧，主人格。你之所以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就是因為你身為人類的懦弱情感影響你的判斷力！你為什麼要選擇只帶黑卡蒂等人來，而不帶其他人一起？仔細想想，如果你帶了妮姆芙，以她在魔法方面的超強感應力，難道她會感應不到那把匕首有問題？如果妮姆芙能夠提前提醒你的話，那麼你就不會出事了，即便事出突然，你也能夠有所準備！而最壞情況下，妮姆芙也可以代你承受那次攻擊！」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犧牲妮姆芙？」

  聽到這裡，方正眉頭一挑，而蟲族主宰的語氣變得更加嚴肅。

  「沒錯，這就是你作為人類的情感所影響的部分！仔細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我們擁有次元法典，我們擁有系統，我們可以任意穿梭其他世界。就算萬一妮姆芙被禁錮了起來，或者被殺死了，難道我們就沒有解救和復活她的辦法嗎？」

  「…………………」

  這一次，方正沒有說話。

  「不，就算我們現在沒有，以後也很有可能在某個世界找到。而且最壞的情況下，即便妮姆芙真的死了，但是她卻保護了我們，讓我們活了下來。而我們活下來，就意味著天道宮，受詛之子乃至其他人的主心骨依然存在！犧牲一個人造天使，能夠換回天道宮的平安和穩定，難道你覺得這不值得嗎？而現在呢？看你這幅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你擔心天道宮的情況，你也擔心那些受詛之子和其他召喚物的情況，那麼你為什麼不想想，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所造成的結果？如果你犧牲了妮姆芙，即便你會悲傷，痛苦，但是至少，你有一個可以確定的未來，而不是在這裡胡思亂想！」

  「而且話說回來，你選擇讓天道宮插手這個世界本身就很不合適。」

  此刻巨龍也插了進來。

  「或許對於你來說，和這個世界的人類保持聯繫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你忘記了，你現在不僅僅是人類，而人類也不知道你還擁有其他的身份。如果你在他們面前重新化為巨龍，那麼他們還會把你當做同胞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還不是出於你體內人類那渺小的同伴意識？但是這有什麼意義？你完全可以封閉天道宮，不與主世界的其他勢力接觸，難道不比你現在這樣要好？而現在，你捲入了一場秩序與混沌的戰爭，一場有可能連時光龍都無法觸及終點的戰爭，你現在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拜此所賜。你輕率的行為讓整個天道宮都陪伴你一起捲入了一場可怕的爭鋒，而現在，你居然還反過來擔心龍族的傲慢？開玩笑！如果你真是一頭時光龍的話，那麼就趕快找個時光之末爬著去，再也不要嘗試去影響這個世界！」

  「力量不僅僅是力量，還是責任。」

  蟲族主宰也繼續補刀。

  「記住，你和我們現在不僅僅只是普通世界裡一個普通的遊戲製作人，在那個世界，我們的死亡或許都不會讓公司的股票產生一星半點兒的變化。但是在這個世界，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牽連甚廣，影響頗深。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無數人的命運，作為人類時渺小而脆弱的價值觀只會連累你和你所擁有的一切。你必須轉變想法，重新接納我們的存在了！我們也是你身體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接納了蟲族與龍族的力量，那麼你就要承受這一切。」

  「沒錯，這是你的選擇！」

  「…………………」

  面對另外兩個自己的說話，方正沉默不語，他承認這些都沒有錯，事實上，這也都是方正內心的想法。只不過作為一個人類，他有自己成熟的道德觀和價值觀，因此很多事情方正這麼想了，並不代表他會這麼去做。

  但是現在………

  「正好，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而在這個時候，蟲族主宰再次開口。

  「你不要忘記，主人格，我們要離開這裡，回到主世界去，就需要修復系統。而修復系統，則需要更多的柴薪。現在我們可以感受到，在倫敦擁有數個強大力量的存在，對於我們來說，他們就是柴薪。燃燒他們，我們就可以修復系統。比如說………」

  「阿卡德。」

  這一次，方正不用其他兩個開口，自己就說了出來嗎，他很清楚這兩個在想什麼，畢竟，他們也是自己。

  「沒錯。」

  巨龍得意的點了點頭。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麼就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