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披風爭奪戰（十四）

  夜幕中，一輛黑色的摩托風馳電掣般掠過，車上是一抹紅色的身影。

  蒂姆.德雷克，三代羅賓，志向是「成為全世界最好的偵探」，設定上，其身手略遜於初代的迪克.格雷森，而調查能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事實上，他的身手絕對不弱，在漫畫《披風爭奪戰》中，傑森.托德也不得不承認道：「這孩子很能打，他一向很擅於把握智力和武力間的平衡。」

  只可惜，最終他還是敗給了托德，因為他按照「布魯斯教他的方式去戰鬥」，「抱著一套道德準則不放」，所以，面對已經毫無底線的托德，蒂姆的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趕來的是這樣一名「溫良恭儉讓」的好青年，讓封不覺心寬了不少。

  「上帝……這場面簡直像是飛彈襲擊……」蒂姆站在一棟建築的頂部，眺望著眼前的工廠廢墟，不禁感嘆了一句。

  一些消防車停在事發地點的附近區域，消防員們仍在忙碌著。警方建立了超長的警戒線，以阻攔趕來的記者和附**民。雖說這次爆炸的規模很驚人，但事後引起的火勢和後續破壞並不算大，都已經被有效控制住了。

  「那是……」忽然，蒂姆看到了什麼。就在距離他不到兩百米的另一棟建築頂上，有一個身著紫色長西裝的人影。看這個人的特徵，無疑就是銀行事件中，人質們所描述的「無名氏」。

  二十五秒，這是蒂姆接近到封不覺的身後所花去的時間。

  「別做傻事，蒂姆。」封不覺開口時，是背對著蒂姆的，但他卻好似背後長眼一般，在對方接近到一定距離、準備動手時，用適當的語速道出了這句話。

  「你就是那個朝大街上拋灑美元的瘋子吧。」蒂姆說到此處，眼神變得充滿敵意，「也是殺死那三名警員的兇手。」

  「我認為你的指控是無稽之談，除非你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與這些事有關。」封不覺轉過身來，從容地回道。

  「警局裡有二十多份來自不同證人的證詞，而你的外貌和其中任何一份證詞的描述都完全吻合。」蒂姆道。

  「長得像的人很多，蒂姆。」封不覺道，「你不能因為我的外貌『符合描述』，就認定我有罪。」

  「等我把你捆上帶回警局以後，我想那些證人都會很樂於指認你的。」蒂姆頗為自信地回道。

  「捆上？帶回局裡？呵呵……真有意思，誰賦予了你逮捕我的權利？」封不覺笑道，「我此刻正在從事什麼犯罪活動嗎？還是我的影像資料出現在了警局的通緝名單上？」他搖著頭，「蒂姆……蒂姆……一個出色的偵探應該明白，法律……是講究證據的。」

  「哼……我知道你是個狡詐的傢伙，你自以為炸毀了銀行的監控室，就不會有資料留下了嗎？只要花一些時間，警方就能……」蒂姆話未說完。

  封不覺便打斷道：「那就等他們還原了監控錄像，得到了切實的證據，再來逮捕我吧。」他攤開雙手，「現在嘛……我只是站在樓頂上看風景的合法公民而已。」

  「夠了！這樣的對話毫無意義，你我都清楚，你就是『無名氏』！」蒂姆喝道。

  「就算我承認了，又如何呢？蒂姆。」封不覺語重心長地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接下來會怎樣呢？那些人質們的證詞，只能證明我殺死了三名銀行劫匪。」他聳聳肩，「我的行為毫無疑問屬於正當防衛，甚至可以說是見義勇為，就像你和神網做的那些事一樣。」他伸出一根手指，搖晃著指了指對方，像是一名老師在教導學生，「監控錄像能有多少被還原出來我不清楚，但我並不認為，你們能找到任何有關我殺死三名警察的畫面。事實上，我覺得在你們還原出錄像之前，我就已經被假釋了，至於假釋金要多少，我不在乎。」

  「另外，無論警員還是人質，沒有人親眼『看』到我朝街上投射美金，即使你們能找回每一張散落在街上的錢，也絕對找不到半個屬於我的指紋。」封不覺得意地說道，「更沒有一名警員，直接目擊過我的臉。」

  封不覺顯然早就想好了一切，他在銀行的每一步，都是有意義的：「假如這件案子開庭審理，人質們唯一能提供給警方的、對我不利的信息就是……我在殺死了三名劫匪後，用槍枝脅迫人質們給自己頭部套上了現金袋，並用塑料鎖扣綁住了手腳。」他歪著頭笑道，「對此事，我可以這樣解釋……『當我出於正當防衛的目的，殺死了那三名劫匪後，我擔心在場的人當中有他們的內應，為了更好地配合警方的行動，我在第一時間控制了局面，並暗示克萊普頓警長，那些人質中有劫匪的同夥，讓他不要放鬆警惕。』」

  「哼……你覺得自己的鬼話會有人信嗎？」蒂姆冷哼道。

  「當然會有，這是個自由的國家，蒂姆，陪審團是中立的不是嗎？再說……每個人都有弱點，不是嗎？」封不覺陰沉地笑道，「只要我有一套看上去合理的說辭，最終對我的審判結果，只能是因證據不足而被釋放。」

  「哈！」蒂姆也笑了，「就沖你剛才對我說的那段話，我就可以……」

  「指證我？」封不覺又一次打斷了對方，「那就去指證吧，反正在法庭上，我完全可以矢口否認。到時候你的證詞，就會變成『出於主觀臆測的推理，為了把我送進監獄而編造的謊言』。」他忽然搖了搖手指，「啊……啊……蒂姆，你在幹什麼？你不動聲色地側過身，把手暗暗伸向自己腰帶的位置，難道是想打開某種錄音設備嗎？」

  蒂姆被封不覺識破了意圖，心中忍不住低罵了一聲。

  「在我的提醒下才反應過來，說明你還是太嫩了。」封不覺道，「如果今天是布魯斯站在這裡，早在我說到『證據』二字時，想必他就已經開始錄音了吧。」

  「你竟然……」蒂姆沉聲道，「你不但知道我的名字，而且連布魯斯都……」

  「哈哈哈哈……」封不覺突然間放聲大笑，笑了十幾秒才停下，「在我看來，蝙蝠俠的身份，從來都是個笑話……

  「他穿著軍用級別、造價超過一百萬美元的行頭，開得起成本逾八千萬美元的交通工具，白種人、二十五到四十五歲之間，身高六英尺兩英寸。你覺得符合條件的人會有多少？哪怕是全美國範圍內，我也可以把名單縮小到二十個人之內。更不用說，在這小小的高譚市了。」

  「你到底是誰？」這時的蒂姆，看向封不覺的眼神已經變了。他意識到，眼前的男人，顯然不是那種依靠武力的超級罪犯，而是靠智商的那一類，這種人尤難對付。

  「你覺得呢？蒂姆。」封不覺把問題拋了回去。

  「如果你所謂『異界來客』的言論是真的，我的初步推斷是……」蒂姆回道，「你是來自另一個宇宙的小丑。」

  「呵呵……你確實還不錯，小子。我要是處在你的位置，或許也會這樣想吧……」封不覺道，「但我不是小丑，真正的小丑，不會在這段日子裡出現的，因為沒有蝙蝠俠的高譚市，對他來說……太無趣了。」

  「聽上去你很了解那個瘋子。」蒂姆應道。

  對話進行到這句時，蒂姆已明白，自己不可能從眼前的男人身上套出什麼實質性信息來了，所以他開始慢慢逼近封不覺，準備動手拿人。

  「我也很了解你，蒂姆.德雷克。」話音剛落，封不覺解開了自己上衣中間系在一起的兩粒扣子，露出了一捆炸彈……

  蒂姆當即就停止了腳步，心中一驚，說道：「你想幹什麼……和我同歸於盡嗎？」

  封不覺笑了笑，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很小的遙控器，單手舉了起來：「誰知道呢……呵呵呵……」他說罷，竟然當即就按了下去。

  砰——

  一聲巨響，宣告著遙控器引爆了炸彈。

  但那自然不是綁在封不覺身體上的炸彈，而是別處的。

  在封不覺按鍵的剎那，蒂姆驚得一抖披風，朝後翻滾，卻沒想到爆炸並未發生在眼前，而是在更遠的地方。

  「怎麼回事……」蒂姆重新站定，定睛一瞧。

  在封不覺的背後，大約百米處，是另一棟高層建築，爆炸就發生在那裡。爆破後，那棟建築的外牆上，留下了一個弧形的巨大缺口，仿佛一個笑臉。

  從蒂姆的角度看過去，這燃燒的微笑，就懸浮在封不覺背後的天上，和這個瘋子臉上掛著的笑容，如出一轍。

  「即使是現在，蒂姆，你仍然沒有足夠的證據把我送進監獄。」封不覺一甩手，把手中的那個遙控器扔到了天台外面去，「你看到我在爆炸發生時按了個東西，但這證明不了什麼。或許你還能在街上找到一個摔爛的遙控器，但那上面沒有指紋。」他邪惡地笑著，「你看……當什麼都要講究證據的時候，罪犯們脫罪反而變得容易了。這個國家的法律簡直是笑話，蒂姆，無數真正的惡徒得以逍遙法外，而許多良善的人，卻因為一點點小過失，被這套體制毀掉了整個人生。」

  「你到底想幹什麼！」蒂姆吼道，但他還是無法上前，畢竟封不覺身上的炸彈還沒爆呢……

  「我的目的，你很難理解。」

  「我可以試著理解。」

  「不必費心了，我並不打算告訴你。」封不覺回道，隨後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炸藥，「總之，現在你應該認識到的是……這些炸彈可不是唬人用的，我有決心，絕不會被你抓住。」他頓了一下，又道，「不要和我談法律，你的背後不是法律，而是正義。就算蝙蝠俠也無法否認，正義，是需要力量來支持的。而你……蒂姆，還不夠資格。」

  封不覺一邊說著，一邊後退，站到了天台的欄杆旁：「有兩件事，你需要知道。」他從懷中取出一部手機，扔給了蒂姆。

  蒂姆的動態視力極佳，看到飛過來的不是什麼暗器，便伸手接住了。

  「打開記事本，第一個文件中有三組數字，那些數字標註了一個炸彈的坐標。」封不覺道，「而那個炸彈就位於距離此地一英里的一棟公寓裡，十分鐘內就會爆炸。」他停了兩秒，又道，「第二件事，如果你或神網的其他人，遇到了另外幾名來自異界的旅客，千萬不要相信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當他們表示自己沒有敵意或者投降時，你們就該打起精神來了……那是他們大開殺戒的前兆。」

  話至此處，封不覺張開雙臂向後一躍，直接從高樓上躍下。

  蒂姆快步追到天台邊一瞧，正好看到封不覺在半空打開了一個長方形的滑翔降落傘，朝遠處飛去……

  「聖賢，聽得到嗎？我是蒂姆。」蒂姆立即打開了通訊器。

  「嗨，蒂姆，有什麼情況嗎？聽說你去追那個……」

  「好了，芭芭拉，沒有時間了，你先聽我說。」蒂姆打斷道，「我現在要去拆除一個瘋子安裝的炸彈，請你把一個消息告訴所有神網的成員。」他說這話時，已經跑了起來。利用繩索和飛鉤，蒂姆很輕易地就來到了原先那棟大樓上，並且開始向下方行去，準備跳上自己那最高時速三百公里的座駕，「讓迪克小心那兩名異界來客，他們的投降很可能是詭計，必須把他們關押到超級罪犯級別的囚室里去，嚴加看管！」

  …………

  五分鐘後，降落在幾條街外的封不覺，已經收拾掉了降落傘，步態悠哉地走入了一條小街。他徑直走向了停在街邊的一輛豪華汽車，來到后座旁邊，開門就進。

  車內，坐著個高大的中年男子，他的右半邊臉很正常，髮型也中規中矩，而另外半邊面孔潰爛無膚，頭髮是洗剪吹一條龍的造型。他的西裝也很特別，右半邊是黑色的，款式沉穩、莊重；而左半邊，則是花里胡哨的條紋西裝，像是黑手黨中層幹部常用的打扮。

  封不覺毫不客氣地坐到了雙面人的對面，從迷你酒吧拿過一瓶威士忌，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上鉤了，讓你的人做好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