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兄弟（十五）

  那男子身形高大，右臂又為金屬構造，速度方面自然是偏慢。他的衝突之勢雖猛，但攻擊方式簡單直接，並不難閃躲。

  封不覺在技能作用下，動態視力、反應、速度，都占有巨大優勢，在他眼中，對方的動作實在是太慢、太單純。

  「你是那五名機械兵團的尉官之一嗎？」封不覺一邊避過攻擊，一邊問道。在這種遊刃有餘的狀況下，他尚未放棄與對方溝通的可能。

  「哼……明知故問。」那名男子一擊落空，旋身再上，又出一拳。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為的……」封不覺保持高速移動，氣息絲毫不亂，「但你要相信我，此刻的我沒有惡意，只要你停手，我絕不會主動來攻擊你。」

  「沒有惡意？」男子冷哼一聲，「跟刑族人一同屠殺我部下的傢伙，如今說這種話，以為我會上當嗎！」他暴喝出聲，改變了攻擊方式，甩臂而出，帶動著身體飛撞而來。

  「說不通就沒辦法了……」封不覺看著對方欺近的身影，「那我就隨便用個技能（會這麼說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使出什麼技能來），稍微教訓你一下好了。」

  在封不覺看來，這個敵人只有一處厲害，就是機械手臂。撇開這點，他也就是力量比正常人更強一些罷了。只要不跟他硬碰硬，勝算在九成以上。

  「看招！」封不覺瞬間出現在了對方身後，一拳揮去，稱號技能順勢發動。

  他瞄準的打擊點在那男子背部的右上側，靠近肩膀的地方。這部位算不上是要害，就算隨機到的技能威力較大，使拳頭穿透對方的身體，也不會傷到主要器官。運氣好的話，還能讓其右臂失去功能。

  封不覺這一招明顯是手下留情的，他心中念道：「就算取了眼前這貨的性命，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好處，既然他不聽勸，就打到他失去戰鬥能力為止，之後再設法與其溝通。」

  不料，這一瞬，封不覺竟聽到了一個前所未聞的系統提示：【您隨機發動的技能「煉獄無雙爆熱波動炮」已耗盡當前所有體能值，超負荷發動該技能導致的生存值損失為50%】

  「喂！這什麼呀！」封不覺心中大驚。他在二樓浴室將血回滿後，在墜落時就損失了15%，隨後發動靈識聚身術又流掉了不少，現在聽到一口氣減50%生存值的提示，讓他措手不及，趕緊把靈識聚身術給中止了。

  當然，他也沒必要繼續維持這技能了，因為眼前的敵人已被一股摧枯拉朽的衝擊波轟成了瀣粉，血都沒剩下一滴。

  這還沒完，這股力量在摧毀目標後的余勁，繼續前行，轟在了紅色房間的一面牆上。那是正對門口的牆壁，理論上來說，這面牆是絕對無法毀壞的，因為牆後的空間已超出了劇本地圖的範圍。

  結果……連這面牆壁都碎開了，那看上去堅實無比的石壁一秒間便土崩瓦解，緊接著，能量間碰撞的強光驟然亮起，刺得封不覺無法直視。

  待光芒散去，他再看時，眼前的牆上竟出現了一個半徑一米多的大窟窿，被打破的地方涌動著大量白色的數據流，那些流動的光正在緩慢地修復著被擊穿的劇本邊緣，使其重新恢復石牆的面貌。

  「這什麼技能？」封不覺驚道，體能耗盡後他一時脫力，不由得雙腿一軟，坐倒在了地上，「不會吧……二十七級的玩家在理論上可以打出威力如此驚人的攻擊？」

  他沒猜錯，就是這樣。

  【看招】這個技能的說明中，有這樣一行字——隨機到的技能效果不會超過玩家的等級和能力限制。

  也就是說，一個等級二十七，體術與靈識聚身術狀態下的封不覺相同，且擁有這樣一個技能的玩家，完全是可以打出剛才那一擊的。

  不過，放眼整個驚悚樂園，目前為止，能在三十級前做出類似攻擊的，只有吞天鬼驍一人。

  順帶一提，封不覺此刻隨機到的這個技能，在伺服器中已經有人拿到了，不過是消耗型的版本。

  【名稱：煉獄無雙爆熱波動炮】

  【技能卡屬性：主動技能，使用一次後消失】

  【技能類別：格鬥】

  【效果：無論什麼樣的敵人都瞬間打到渣都不剩】

  【消耗：體能值2500】

  【學習條件：格鬥專精A】

  【備註：King流氣功術奧義，格鬥系最強技能之一，具備奇蹟般的破壞力。】

  通常來講，三十級不到的玩家，是不太可能達到格鬥專精A這個學習條件的，頂尖高手也就止步於B級水平了。

  但有極個別的人……是例外。他們在常規狀態下，體術就和開啟靈識聚身術的封不覺不相上下，甚至穩壓他一頭。也只有這幫怪物，可以在三十級前把格鬥專精提升到A，去學習這樣的技能。

  這不是遊戲時間的問題，更不是因為這些傢伙在現實生活中是特種兵、武術家什麼的。說到底……這就是天賦。

  「玩到現在，剛遇上個能說話的，卻發動了這麼個技能……」封不覺也只能感嘆自己的人品了，在他不需要殺死對手的時候，偏偏隨機到了如此逆天的招式，「連劇本地圖都打出缺口了，太誇張了吧……」

  事已至此，封不覺也不至過於糾結。他的好奇心很快又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將視線投到了那還未完全復原的牆壁上，仔細觀察著白色數據流，試圖一窺那「劇本外」的世界。

  這時，忽然……竟有一張人臉從那裡面探了出來。

  看輪廓，那是個男人的頭部，白色的數據流像一張發光的面罩般覆蓋在其臉上，讓封不覺無法看清其面貌。

  「喂喂……你小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那光面開口說道，「以你目前的實力，穿過『裂隙』的話，三分鐘不到就會被數據風暴給撕爛的。」

  封不覺聽到那說話聲時，先是一愣，兩秒後，他便在記憶閣樓的某個角落中，找到了眼前這聲音的主人，「居然是你這傢伙……」

  「呵……就是我。上次走得倉促，還沒通報姓名。」對方笑著回道，「我現在是二級衍生者，K2-赤鐵。好久不見啊，瘋不覺。」他一邊打招呼，一邊抬起手，朝覺哥做了個古怪的手勢，一秒間，封不覺那歸零的體能便恢復到了50點，這讓他稍稍緩過勁兒來，至少能站起來說話了。

  「讓我去你那邊看看。」封不覺站起身來，當時就向前擠去，伸手就想把赤鐵推開。

  「你小子不聽人說話的嗎？」赤鐵說時，其整條手臂都包裹著光幕從牆壁里伸了出來。他單手按住了封不覺的肩膀，阻止其前行，並道，「我這可是在救你。」

  「三分鐘也好，我要過去瞅一眼。」雖然封不覺還沒放棄，但對方用單手就將他給輕鬆摁住了，使他一步都跨不出去。

  「哈……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赤鐵笑道，「可惜，我不能讓你這麼做。我們這邊，有幾位『大人物』似乎挺關心你的，你可不能枉顧性命地亂來啊。另外，我也想和你再打一次。當然了，得在相對公平的前提下較量。而現在的你，簡直弱爆了，這種數據在我面前不堪一擊。」

  赤鐵說話間，其周圍的數據流便加速了修補的過程，那窟窿快速收縮著，「里世界可不是什麼供人參觀的地方，對你們玩家來說，這裡比劇本危險百倍。」他鬆開了手，將胳膊縮回了那個世界，同時，他的頭也在往回退去，「瘋不覺，想要欣賞我們這邊的風景，先領悟了【魂意】再說吧。等你能用另一種視角來觀察這個虛擬世界時，真正的遊戲，才正式開始。」

  他說完這句，臉也完全退回了對面的未知空間，數據流恰在此時快速收口，將牆壁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

  封不覺望著那面牆，站了足足十分鐘。K2-赤鐵的這番話中，含有太多的信息，需要他慢慢消化。

  「美啊……」半響後，封不覺一臉幸福地開口道，「這設定絕對犀利啊，讓人迫不及待地想儘快去接觸遊戲後期的內容呢。」

  一拳打死不明NPC的意外已被他拋諸腦後，此刻的封不覺，思緒完全飛到了別的地方，他甚至覺得……這劇本最後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因為經歷了剛才那一幕，他就算沒白來。

  走出紅色房間，封不覺原地休息了一小會兒，讓生存值自然恢復到了30%，體能值則是來到了160上下。在劇本判定其消極遊戲前，他便重新動身，去推開了黃色的鐵門。

  那根鐵槓已經被毀壞，他只好用僅存的三成生命值以身犯險了，心中祈禱著，可千萬別是六間房裡各有一場戰鬥要打，那樣的話，不能使用消耗品的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

  還好，黃色的房間內，好像並沒有什麼危險，這裡只是一間類似化學品倉庫的房間。屋內有許多鐵架子和玻璃櫥，上面擺滿了藥劑、粉末和其他雜七雜八的原材料。這些物品的性狀、容器各異，唯一的共性是，它們全都是垃圾。因為封不覺隨便拿起哪一樣，都看不到物品說明，這表示這些東西對玩家來說全部無用，只是裝飾品一般的存在。

  封不覺搜了一陣，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道具，正當他準備離開房間時，又一段CG被觸發了。

  …………

  「哥哥……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被逮捕……不，會被殺掉的！」安德魯頗為激動地對阿瑟說道。

  「沒什麼好擔心的。」阿瑟背對著站在門口的弟弟，熟練地在玻璃櫃中挑選材料，並逐一放進身邊的一輛小推車裡，「該殺的都殺了，剩下的也都關起來了，皇家術者部隊不也敗給了我們嗎？」

  「可是……」

  「別再說那些傻話了，我們，早已沒有回頭路可走。」阿瑟打斷了安德魯，「無論如何也會幫我找到變成人類的方法，這話是你說的吧。事已至此，就算懺悔、恐懼，也無法將你我手上的那些人的鮮血洗淨。」他平靜地說著，「反正眼下已進展到了最後的階段，除去當場被殺掉的那兩個武裝鍊金術士，和那個叫『恐鵲』的賞金獵人，現在我們手頭還有一名鍊金術士和五名機械兵團的尉官不是嗎？這就夠了……按照老規矩，把他們分開關押，讓他們享用九天的『特殊伙食』，接著就試驗。」

  他頓了一下，接著道：「現階段來說，普通的實驗體已沒有什麼價值，我們至少需要賞金獵人那種水準的傢伙，才能有所進展。而這六個人，來得正好。有了他們，我們可以整整兩個月都不出去活動，而兩個月後，風頭也就過去了。」

  阿瑟說到這兒，已經拿完了所需的東西，他轉過身，推著車朝門口走去，「往好的方面想，或許這六個實驗體還沒用完，我們的煉成就已經成功了呢？」

  「即使如此，他們最終也都得死是嗎……」安德魯愁眉緊鎖著問道。

  「是啊。」阿瑟的回答讓人不寒而慄，「不可能放他們走的吧……不過，剩下那幾人，就不用經歷實驗的痛苦了，可以死得痛快一些。」他推著小車，從弟弟身旁走過，離開了房間。

  …………

  「那個煉成的目的……是為了將身為刑族的阿瑟轉化成普通人類嗎……」封不覺念叨著，走出了黃色的房間，朝著隔壁的藍色鐵門行去，「先前那段影像，應該就是他們煉成的結果。最後阿瑟是否變成了人類還不好說，但安德魯肯定是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傷害……」他順手就推開了藍色房間的門，「或許是阿瑟隱瞞了這種煉成的代價，騙弟弟去替自己承受？又或許……連阿瑟也不知道會變成那樣。

  嗯……從片頭CG來看，貌似這兩種假設都可以成立。畢竟他們是兄弟，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變成那種局面後，阿瑟多少都會懷有些愧疚的。」

  藍色的房間應該是一間囚室，而且是特殊的囚室。四面的牆壁、還有天花板、地板上，全都畫著法陣。屋裡沒有床，不過四個牆角處各有一根鐵柱子，每根柱子旁邊都有一串腳鐐。

  「那些戰鬥力高於常人的囚犯，想必就關在這一間裡吧……」封不覺來到一個牆角，用放大鏡觀察，發現在那鐵柱和腳鐐的鎖鏈上，也有著與牆上一模一樣的法陣，「法陣應該可以防止那些人用暴力逃跑，不過……。」他趴在地上檢查了一遍，確認了地面上沒有任何食物留下的痕跡，「既沒有送飯口，也沒有塑料桶，而那四個牆角都有著一股子尿騷味……嗯……這麼說來，被關在這裡的人，沒吃沒喝，而且被拴在角落裡。等餓得半死不活後，再帶到其他的普通囚室去，用『特殊伙食』伺候著，那時，他們也就無力再逃跑了。」

  封不覺在房間裡東走西走，時不時停留幾秒，想試試能不能再觸發CG，這樣過了五分鐘，一無所獲，他便再度使出了敲打式搜索法……

  沒想到這回還真就奏效了。

  房間的四根鐵柱，皆是碗口粗細，鏽跡斑斑。乍看之下，除了上面的法陣，並無異常。封不覺用管鉗一寸一寸地敲打，在其中的一根鐵柱上，找到了一個缺口。那是面向牆壁的一段，離地一米多高，那部分被輕輕一砸，就凹了進去。

  封不覺見狀，又加了些力道，便砸出了一個小洞。隨後他連夾帶敲，把那個洞擴大到拳頭大小，然後把手伸進去，摸到了裡面藏著的道具。

  【名稱：義眼】

  【類型：劇情相關】

  【品質：普通】

  【功能：未知】

  【是否可帶出該劇本：是】

  【備註：一個非常逼真的眼球】

  「OK，下一間。」找到了物品，封不覺便離開了藍色房間，走向了走廊對面的那扇黑色鐵門。

  這回推門後，他沒有進去，因為黑色房間，裡面是黑色的……

  紅黃藍這三間房的內部，都籠罩在光源不明的各色光線當中。這間黑色的房間也是如此，整個屋子一片漆黑，走廊里的燈光絲毫照不進去，門框處就像被一塊黑色的布蒙住了一樣。

  封不覺正在猶豫著，進去會不會有危險，沒想到，屋裡傳來了笑聲。

  那笑聲詭異得很，發出笑聲之人，其嗓音本身非常尖銳，但他笑得很豪爽。

  舉個例子，這種反差，就好似林志玲怒唱好漢歌……

  「臥槽……」封不覺向後猛跳一步，「何方妖孽！」他想都不想就祭出了死亡撲克，準備迎敵。

  這時，房間中的「黑」，如退潮一般移動起來，朝著中間聚攏，走廊里的燈光順勢照了進去。

  封不覺在門口朝裡面觀望，發現這間房和剛才那三間的體積完全一致，不過空無一物。而這間房的主色調，也就是那些「黑暗」，此刻像活物一樣聚集到了一起。

  不多時，黑暗凝固成了一個具備實體的黑色人影，立於那房間正中。而且他的外觀輪廓和姿勢，都非常像某個已過世多年的歌星……

  「這是……」封不覺還沒想好要怎麼應對，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段BGM，那鮮明的節奏，分明就是麥可.傑克遜的那首《Billie Jean》，而房間中的黑影也在音樂響起時，開始「倒著前進」，只見他踏著太空舞步，朝門口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