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蒼靈論劍（三）

  蒼靈鎮雖是三面環山，但進鎮的路卻有兩條。

  一條大路，由距離此地最近的縣城「銅丘」一路延展而來。

  還有一條小路，就是封不覺他們進入劇本時出現的那條路。

  先說大路，大路另一頭的情勢比較緊張。

  如今的銅丘，充斥著各大門派的人馬、各路江湖人物、甚至還有朝廷調來的兵馬，里里外外好幾千人。這幫人自然是不可能全部都到蒼靈去的，真要是去了，那個小鎮直接就被踏平了。

  所以走大路入蒼靈，也是需要一定條件的。

  各大門派的掌門大佬們互相商議過後，定下了兩條規矩。首先，大家門下的弟子都很多，不可能統統帶去，所以，一名掌門，至多挑選二十名弟子，跟隨其一起進鎮，其餘弟子全都留在銅丘，不得生事；其次，「邪魔外道」的人，不許通過。當然了，什麼叫邪道呢？還不是由所謂的「正道中人」說了算嗎。

  除去一些被江湖和官府共同通緝的殺人魔王和採花賊外，一些比較邊緣化的武林人物，無疑也都被歸入了邪道之中，受阻於銅丘城。這些人雖然沒有俠義之名，但也不是奸惡之輩，他們大部分只是因為喜歡獨來獨往，或者性格乖張，所以很少與正道結交。現在他們算是體會了一回什麼叫黨同伐異。

  此處得提一下，在這個劇本的設定中，朝廷一般不會過問江湖仇殺，除非這些事波及到了平民，而江湖中人也不會去管朝廷的事，誰做皇帝、還有做得好不好，和這群武夫無關。這是二者彼此間一條看不見的界線，是絕不允許越過的。

  因此至少在表面上，朝廷的兵馬到銅丘，只是為了維持秩序，如果有江湖中人在此擾民，就抓起來辦了，其他的他們不管。

  再來說說小路，走這條路的……自然是在大路那兒被攔下的，或者就是根本不能在銅丘現身的人。

  各大派弟子在銅丘日夜看守，想從大路偷溜或是硬闖，都是在找死。武功差點兒的直接就得被亂箭射成蜂窩，而武功高的……被幾百人前赴後繼地圍攻，遲早有內力耗盡的時候。

  所以……這部分人想進蒼靈鎮的辦法，唯有走小路了。只要人數少，行蹤隱藏得當，混出銅丘後，繞行一天的腳程，便可來到這條小路上。

  可這裡，也守著個煞星。

  藍袍老者的身份，是「劍神」葉承府上的管家，名叫葉亥。江湖上沒有他的故事，也沒多少人聽過他的名字，因為他不曾闖過江湖。

  葉亥十二歲就入葉府當了下人，至今已過六十餘載，自他三十二歲當上葉府管家，葉家已換了三位主人，唯有他這管家，巋然不動。

  葉亥的一身武藝，皆是拜葉承的祖父所賜。葉亥的資質並不高，他自己也很清楚這點，而且他身為下人，就算真有天分，也是沒有資格拜入葉家門下的。但當年的葉老爺，卻一直在暗中點播這名少年。少主練劍時，他讓葉亥在旁邊掃地，還故意將一些心法都朗讀出來；葉亥晚上偷練武功，全府上下也都當沒看見。

  葉家的武學皆是上乘功夫，何況勤能補拙，葉亥縱然資質平平，但到三十歲時，亦有所小成，算得上江湖中的准一流高手了。兩年後，他便當上葉府管家，娶妻生子。對葉亥來說，這算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數年後，葉老爺辭世，葉承的父親繼承家業，他允許葉亥的兒子拜入葉家門下，成為正式弟子。可惜此子年少好勝，十六七歲時，學藝未成，便在外與人鬥狠，死於非命；而葉亥的老婆也在不久後病故了。

  在失去家人後，為葉家效忠的那種使命感，成為了葉亥全部的精神寄託和人生追求。可以說，葉亥這一輩子，對葉家始終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如今的葉亥，要論武學造詣，即使那些大門派的掌門級人物來了，也絕非他的對手。能打贏葉亥的只有兩種人，第一種就是萬中無一的絕世高手，比如謝三、葉承這類不世出的人物；第二種，就是苦練多年的先天級高手，而且這種人還得是……資質在葉亥之上、招式不落下風、內力至少有其六成上下。具備這三條，才有可能贏他。

  有這麼一號人物守在小路上，結果可想而知。

  就這半個月的功夫，不少在江湖上叫得上字號、或者叫不出字號的惡人，都被葉亥直接給滅了，這算是順手為民除害。

  亦正亦邪的江湖人物里，武功不過關的，也都被他「請」了回去。唯有真正的「高手」，那些配得上觀看決鬥的人，才從小路進了蒼靈鎮。

  至於像玉面探花白典這種表面上是江湖人物，實則有朝廷背景的，同樣是死了不少。朝廷畢竟是朝廷，自古以來，官府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明面上不干預江湖事，實際上背地裡插手的地方也不少，只不過他們從來不會承認而已。因此，遇上類似的情況，江湖中人也會毫不留情地把朝廷的人給幹掉，反正你們也不會承認這人是你們派來的，吃啞巴虧唄。

  …………

  同樣是在這個夜裡，蒼靈鎮北面的山林中，距離傳說中鬧鬼破廟不遠的地方。

  此處藤草齊膝，寂無聲息。舉目朝林中望去，陰森森濃蔭匝地，頭頂枝丫交橫，地面荊棘叢生。

  但見一道人影飛掠而來，踏草無聲。

  來者是一女子，一身青衣素袍，身形苗條健美，相貌也算得上清麗脫俗。

  不過此刻她的神情卻是凝重肅然，眼中還帶著一抹驚惶之色。

  「輕功不錯。」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說話間，另一條黑影剎那間出現，看他的姿態，非但沒有拿兵器，而且雙手還背在身後，一副連手都不用就能打贏的樣子。

  女子不由分說，劍挾勁風，使出畢生修為，一劍掃去。

  那黑影用一個不可思議的動作，避過了這一劍，並將右足踏在了長劍上，憑一股雄渾內力壓住劍身，任那女子將臉漲得通紅，用盡全身力氣，劍也抽不出分毫。

  「可惜，你最擅長的輕功，對我來說也不過就是雜耍的把戲罷了。」黑影沉聲說道，「鹿女俠，只怪你運氣不好，發現了我的秘密……所以你必須死。」

  鹿清寧尚未回話，周遭卻突生異變。

  這一刻，黑暗中忽有詭異的鈴鐺聲響起，同時，兩人皆是被一種難以名狀的寒意所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