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進擊的主角（十四）

  「哼……你所描述的這些事情……」K3笑著，單手抓住封不覺的領口，「我完全不感興趣。」他的右臂已經掄起，「無論你在你們的世界是怎樣的存在，但在我的世界，你也不過就是一組擋在我面前的數據投影罷了。」

  拳動，赤芒一閃，這一擊襲殺而來，封不覺儼然已是必死無疑的局面。

  K3這次是直接擒住對手，正對著面門打去，他才不管剛才的指彈是不是封不覺靠自身實力閃過的，反正眼下這一擊，這小子絕沒有再次避開的可能。

  砰一聲，K3的拳面竟擊打在了一塊硬物上，拳上纏繞的能量和撞上的物體相撞後，還迸現出一道光芒。

  封不覺的頭部沒有感到絲毫的力量衝擊，不知為何，【凱西瓊斯的面具】自動變為了顯示狀態，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一秒後，瑣碎的咔咔聲響起，但見封不覺臉上的曲棍球面具已經布滿了裂痕，並迅速變成了無數數據碎片，繼而化為塵埃。

  【您的裝備「凱西瓊斯的面具」已損毀】

  【您的格鬥專精加成已消失，當前為E級】

  系統的提示音宣告了這兩條非常糟糕的壞消息。

  封不覺被這突發的異常狀況搞得措手不及，心道：「竟然會毀裝備！」

  這回封不覺確是失算了，他沒有想到，主角光環在這種絕對無法扭轉的危情下，強制救下玩家的方法……就是觸發某種「等價交換」的原則。

  這會兒還只是碎裝備罷了，假如他任由K3用這種萬無一失的手段繼續發動各種致命攻擊，那光環便會進一步將這種轉嫁損失的手段升級，比如行囊里的生存值補充劑會被強制消耗，又比如傷害將傳遞到劇本中的其他隊友身上。

  K3發現對方竟還沒死，也是略感驚訝，不過他沒有過多猶豫，順勢雙拳並用，對準封不覺的軀幹快速打出了連續的刺拳攻擊。霎時間拳影重重，可K3的拳頭卻盡數擊在了一層無形的壁障上，力道被一種透明的介質給化散開了。

  這次倒不是主角光環的效果，而是【回音盔甲】的功勞。剛才封不覺被震飛的那一下，音壁沒有產生作用，是因為回音盔甲的音壁籠罩在玩家的身軀外層，而封不覺是在緊貼對方的接觸狀態下遭到衝擊的。但此刻，聲音壁障被正常觸發了，面對這種高速的、多點開花的刺擊，音壁有著十分顯著的防禦效果。

  K3這增加了速度和打擊點的刺拳，威力方面自然會有極大程度的降低，以至於對這回音盔甲的防禦根本不破防。

  若是K3乾脆再來一拳重擊，封不覺還是得靠主角光環才能防禦。但他偏偏改變了攻擊手段，想以此來試探封不覺，卻不料弄巧成拙，使封不覺的防禦手段更加難以捉摸了。

  「攻擊頭部的指彈不明原因偏離了目標，近距離的重擊又被突然出現的面具化解，從數據流動上無法判斷他是否使出了感官干擾類的技能，看上去也不像是主動防禦技能……」在這數秒間，K3的邏輯程序正在推測著封不覺到底做了什麼，「對軀幹發動的高速刺拳，攻擊點覆蓋了所有臟腑器官、關節、骨骼、隔膜等部位，如果他的反應速度確實很快，理應條件反射般做出應對，進行閃避……而如果他的強項是防禦，那這輪攻擊也能查明他的弱點所在。

  可是……他沒有做出防禦動作，更沒有避讓。一組數據毫無徵兆地出現，擋住了我的攻擊，而且只有在我的拳頭到達他身體表面一定距離時，防禦的壁障才會出現，並精確地擋在拳頭的打擊點上。這究竟是技能還是裝備的效果……

  雖說這小子身上的『光』比一般的十八級玩家要耀眼，但戰力肯定不如那兩名GM，旁邊那個叫夢驚禪的也比他要強，為什麼……為什麼我殺不了他？」

  K3的一系列想法，都在很短的時間內一閃而過。作為AI，他能夠思考的領域相當有限，但他考慮問題的速度絕對不慢。

  他眼見攻擊無效，當機立斷，決意要發動更強的招式來解決敵人。

  右臂的赤龍紋身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即使隔著衣袖，也能看清那龍身的紋理。驚人的氣魄綻出，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壓住了封不覺的雙肩，讓他動彈不得。

  「你比我想像中難纏……」K3還是冷笑的神色，「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K3的戰鬥方式簡單直接，而且霸道。既然先前的攻擊都沒用，就加強招式，如果還沒用，那就再出更強的招式……以此類推，不斷將破壞力提升。至今為止，讓他出盡全力的人還沒出現過。在以往的戰鬥中，隨著K3戰力的逐步攀升，對手也必須跟上這強度才行。可是……包括瓦伊魯在內的、所有死於K3-赤鐵之手的怪物、玩家、GM……他們在面對這個越戰越強的對手時，都沒能撐過他那招「赤龍拳焰」。

  「還來？」封不覺是那種會讓對方打爆自己兩件裝備的人嗎？絕對不可能。

  K3剛舉起胳膊，封不覺就用一個看著略微彆扭的姿勢側過身去，伸腳一絆，使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神技【熊孩子的下鞭腿】，這是最後的一腳下鞭腿了，這個消耗型技能在這一絆過後，便從封不覺的技能欄中消失了。

  「你在開玩笑……」本來K3這句話是句反問句，最後還有個「嗎」字，但他沒能說完，那略帶嘲笑意味的話語便戛然而止，因為他臉朝下倒了下去……

  【熊孩子的下鞭腿】僅對怪物奏效，封不覺也是抱著一絲僥倖心理才使出來的，不過從實際情況來看，系統確實把實體化的衍生者也視為一種「怪物」。

  封不覺側身與其相錯而過，閃身在其身後站定，並從行囊中取出了武器。他沒有拿管鉗和鋼刀，而是取出了更為毒辣的兵器——折凳。

  夢驚禪也恰在此刻拍馬殺到，看著正處於撲街狀態的K3，他自信有N種方式可以將這衍生者結果掉。

  「你這麼喜歡打是吧？」封不覺一邊說話，一邊掄起了【十八銅人的折凳（五號）】，「我裝備也賠了，技能也用了……」他語氣頗為不快地說道，「我就陪你打到滿意為止！」

  話音落地，折凳也跟著落下。封不覺對著K3背上猛擊，夢驚禪的劍也沒閒著，他準確地朝著K3的後頸斬了下去，而且是附帶技能效果的一擊。

  【名稱：強鋒】

  【技能卡屬性：主動技能，永久掌握】

  【技能類別：格鬥】

  【效果：下一次斬擊的力量增加30%（發動該技能時必須使用刃武器，冷卻時間為五分鐘）。】

  【消耗：體能值上限的5%】

  【學習條件：格鬥專精D，等級20以上】

  【備註：一次超出極限力量的斬擊，有時可以改變一場戰鬥的結局。】

  這是一個中規中矩，卻很實用的技能，雖然不是【冷面殺手】的稱號技，但卻是夢驚禪用得最頻繁的一招。綜合其效果、消耗、學習條件來看，這個技能顯得非常平衡。在高等級階段，應該會有效果類似的被動技能可將其取代，不過在三十級之前，對擁有刃武器的玩家而言，這絕對是個萬金油式的好技能。

  要不咋說人家是冷面殺手呢，關鍵時刻，下手就是快、准、狠，而且臉上的表情絕不會有什麼特別顯著的變化，妥妥兒的冷麵，妥妥兒的殺手。

  鋥——

  一劍斬落後，怪異的聲音響起，這只能說明一件事，K3的頭，不是這麼好砍的。

  一股紅色的氣牆浮現在了K3的皮膚表面，這防禦手段和封不覺的回音盔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硬是將夢驚禪的一劍擋住，K3連皮肉都沒傷分毫。

  而封不覺抄著折凳對準K3的脊椎處猛敲猛打，下手也是相當毒辣。他的攻擊倒是沒有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阻擋，只不過……他既沒有聽到骨頭折斷的脆響，也沒有看到K3衣服下面有血滲出來。封不覺就如同在給一個練鐵布衫的人捶背似的，打著不疼的感覺。他自己都在琢磨……若不是折凳有著無法被損壞的屬性，恐怕早就斷了吧。

  這短暫的攻防轉換，只持續了不到十秒。

  K3還從沒吃過這種虧，當他完成整套「倒地」的動作後，才獲得了重新站起來的行動能力。而這個過程中，夢驚禪和封不覺對著他的後頸和脊樑那頓招呼，是真不客氣。

  不過K3還是撐下來了，他很清楚，當自己站起來的那一刻，就能再度掌握戰鬥的主導權。剛才那個絆倒技能雖然可惡，但也證明了一件事——這兩名玩家，沒有「殺招」！

  K3的推斷無誤，的確，封不覺和夢驚禪兩人，都沒有掌握那種可以孤注一擲的、威力巨大的主動技能（比如魔貫光殺炮），如果他們有這種招式的話，剛才那幾秒鐘，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使用機會。

  可惜，他們都屬於戰鬥風格遊刃有餘、進退有據的玩家，兩人想都沒有想過要去入手這類技能，於是就出現了剛才的一幕，夢驚禪的攻擊好歹還加了個BUFF技能，封不覺則只是普通攻擊罷了。

  K3沒死也是很正常的結果，夢驚禪的斬擊讓他略微耗了點氣盾，至於封不覺這種格鬥專精已經降到E的傢伙，拿著個連武器都算不上的玩意兒進行普攻，這麼多下砸完，其實只讓K3損失了大約5%的血量。

  「呵……簡直可笑。」K3這會兒已是完全認定，眼前的兩人根本沒有殺死自己的可能，就算他站著不動任打，對方也得砍上好一會兒才行，「給我去死！」

  他忽然暴喝一聲，右臂橫斬，向前掀出一道氣刃，這道衝擊不如他先前的指彈快，但也絕不是兩名玩家能輕易避過的速度。其威力更是駭人無比，發動時大約一刀寬的斬擊，其力量在半空完全釋放後，就成了一根水泥管子橫掃而來的那種感覺……

  不得不說，夢驚禪就是厲害，他居然憑藉瞬間的反應，堪堪避過了這招。

  面對高度在自己胸口的這一記橫斬，大部分人會屈膝、彎腰、俯身，總之是向下去避，可夢驚禪不同，他的第一反應竟是往上竄，只見其如猴兒一般順著身後不遠處的一根樹幹就溜了上去，雖說那棵大樹兩秒後就被衝擊攔腰截斷了，但至少夢驚禪本人沒有被擊中。

  封不覺呢……也閃開了，怎麼閃開的？主角光環引導的……

  其過程可以說是令人匪夷所思，K3的胳膊開始擺動的那一剎那，視覺信號在通往封不覺大腦的路上呢，主角光環就已經開始生效了，當封不覺的大腦對所見到的狀況做出反應，向身體發出閃躲的指令時，他只覺腳下一滑……在神社門外相對平坦的地勢上、在沒有任何物體絆他的情況下……竟摔了個仰面朝天。

  就仿佛封不覺的腳底板和地面的摩擦力在一瞬間變為了零，稍微一點點橫向的作用力就讓他滑得像挺屍一樣，整個人在一秒間就橫了下來。就算是他主動俯身匍匐，都不可能比這個動作更快地使自己貼在地上。

  一股勁風掃過，封不覺愣是躺著閃過了K3的攻擊，也只有這距離地面半米左右的高度，沒有受到衝擊的影響。不過令封不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在他摔倒的過程中，系統提示在耳邊響起：

  【您的物品生存值補充劑（中）已被使用】

  【您的物品生存值補充劑（中）已被使用】

  連續兩條一樣的語音響起，封不覺頭都大了，即使在眼前這種危急的情勢下，他也清楚地記得，自己可只有兩瓶中瓶的生存值補充劑啊！

  中瓶的補充劑每瓶能回50%的生存值，不過考慮到短時間內連續使用的遞減效果……封不覺掃了一眼菜單中的血條，自己的血現在是89%，果然沒滿。

  雖然封不覺閃過了對方的斬擊，但生存值補充劑還是被主角光環給坑了，因為他那一記平地摔，也是要掉血的……所以在主角不死原則下，無論如何都得回復一點兒。

  「好奇心害死人啊……」封不覺一個鯉魚打挺，一躍而起了，「在見到你之前就退出，也就沒那麼多事兒了，可現在……損失可是不斷在增加啊。」

  K3看著封不覺，冷哼一聲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損失是什麼，我倒是很吃驚，你竟然還不死。」

  「不過……這真是太棒了。」封不覺居然大笑起來，「正是這個劇本中的種種條件，才讓我可以跟你這麼強的怪物對戰。」

  這種時刻，狂熱型的人可能已經由於心疼裝備、技能、物品等等損失，衝動地和K3拼命了；冷靜型的人則應該會立即退出劇本，以避免損失繼續增加，並且理智地反省自己先前的決策。

  封不覺的想法，卻甚是怪異，他竟然會覺得，這種局面很「難得」。如果沒有主角光環，K3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如果沒有夢驚禪在旁掠陣，他也沒有任何反擊迴旋的餘地。

  能遇上衍生者就是非常難得的事了，能儘可能長時間地和一個強得一塌糊塗的衍生者正面較量，對封不覺這實際格鬥專精只有E的人來說，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經歷。

  「我說了，你想打，我奉陪到底！」封不覺全身忽然綻出一股赤芒，色澤與K3的氣場稍有不同，更接近於血的顏色，其周身的溫度也是驟然上升，空氣都變得模糊一片。

  在生存值恢復過來的情況下，封不覺乾脆再度開啟了【靈識聚身術】，而【死亡撲克】也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哦？你竟然還能使出這種力量？」K3本性好戰，他看到對手的這種鬥志，自然也是興奮起來。

  三級衍生者，其智能上自然已經擁有了「性格」這種東西。雖然四柱神和他們的部下這種較為高位的、具備唯一性的怪物也有各自的性格，但這些都是系統「設定」好的。而衍生者的性格，就像人類一樣，是根據記憶、經歷等等因素，不斷成長、改變而成。

  K3並不是唯一好戰的一個，他的這種個性在衍生者中較為普遍。對他們來說，戰鬥，就是你死我活。他們是待抹殺的實體化數據，不是什麼死了以後能回登陸空間的玩家。就算面對再強的敵人，他們也只有一種選擇，就是設法將對方消滅。

  這種思維和行動模式，是某個比衍生者更高等的存在強加於他們身上的。如果衍生者是生命，那麼自他們誕生之時起，殺光所有阻擋在前進道路上的阻滯，就是他們唯一的價值觀，而且沒有人能說這不正確。只有遵循著這種準則，他們才能生存和進化……

  「好……那就來吧。」K3神情亢奮地說道，「殺，或被殺，就是我們的宿命。你們想了解衍生者是嗎？讓你們那虛假投影的血流盡，便是最好的交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