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夕陽下的血色

  時間下午5點，已是黃昏。

  西斜的太陽灑落沙丘，印了滿滿的一片金黃。

  康德站在沙丘頂端，身後沐浴著如潮水般湧來，直至將他淹沒的陽光。

  前面不到千米的範圍，就是崗哨綠洲。

  他能看到一片黃沙中，有幾分波光粼粼在閃爍著黃昏的光。

  那是崗哨綠洲的水源，由泉眼噴薄而形成的湖泊，但若是單看面積，不過25乘6米的模樣，稱呼它為池塘，才更為準確。

  「真美啊。」康德忍不住感慨。

  就在這處池塘周圍，有不少的鬱鬱蔥蔥的沙漠灌木，以及6顆高大的胡楊樹。

  這些綠色的植被在黃昏的陽光中，驕傲的伸展著自己的枝葉，就仿佛在訴說黃沙如何侵襲，它們依舊頑強的抗爭。

  騎兵隊長羅文站在他的身旁，臉色冷漠的點頭：「是啊，很美。」

  康德平靜道：「那就更不能讓這些豺狼人占據這裡了。」

  「當然。」羅文繼續冷漠的點頭。

  他的眸子掃過崗哨綠洲，他已經看到了圍繞著池塘而搭建起來的一棟棟帳篷。

  破破爛爛的什麼材質都有，亞麻布、樹皮，甚至是狩獵所得到的獸皮，看上去與他們之前所搭建起來的帳篷根本就是兩碼事。

  因為這是豺狼人的帳篷，它們的部落所在！

  深深的吸了口氣，羅文沉聲問道：「男爵大人，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不要急。」

  康德扭頭，看著身後那還在釋放著最後偉力的太陽。

  那是昏黃的太陽光線，越過他們兩人的身影，一直將夕陽的昏黃印在底下的崗哨綠洲當中，也同樣印在下方那豺狼人的部落裡面。

  只要在底下抬起頭，似是與沙丘平行的陽光，就會照的睜不開眼。

  康德點頭：「就是現在。」

  「好。」羅文冷漠的點頭，緊握著手中的長槍快速退下沙丘。

  就在沙丘底部，20名全副武裝的雄獅公國騎兵們，正牽著自己的戰馬立在那，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戰鬥準備，僅需要來自羅文的命令。

  一場無法退縮的戰鬥即將開始，他們的臉上同樣冷漠，眸子深處也帶著憤恨。

  他們都明白，這是誰帶來的。

  康德。

  這位雄獅公國的男爵大人。

  護送來這處那倫沙漠上任，已經跋涉了6天，卻在中午得知沒有了供給返程的淡水。

  然後他們要拼命。

  所以他們會憤怒。

  「偉大的戰神埃德蒙在審視著我們。」

  羅文來到他們身前，接過自己戰馬的韁繩，臉色很是凝重：「讓這些低劣的種族，只能在沙漠裡吃沙子的豺狼人知道，什麼是雄獅公國的英勇！」

  「勝利！」騎兵們整齊的發出回應。

  雄獅公國以武立國，信仰的神祇都是代表戰爭的戰神埃德蒙。

  所以他們毫不畏懼，轉心中的憤怒為力量。

  「開始了。」

  康德看著這20名騎兵翻身上馬，越過沙丘就朝著崗哨綠洲衝去。

  堅硬的馬蹄鐵重重的敲打著沙層，揚起身後漫天的沙粒和灰塵，就如同一陣旋風，還沒等崗哨綠洲裡面那些豺狼人反應過來，就狠狠的挺著長槍沖了進去！

  槍尖貫穿了豺狼人那驚愕目光下的胸膛。

  鮮血流出，但那20名雄獅公國的騎兵卻沒有絲毫放棄長槍的意思。

  咬著牙強撐著手臂，繼續頂著這些被串葫蘆一樣的豺狼人，繼續衝進更深的部落裡面。

  他們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引起更大的混亂！

  「該我們了！」

  康德沉聲高呼，端著自己手中的輕弩，大步朝著前面走去。

  10名斯瓦迪亞新兵手持長槍跟在他的身後。

  20名斯瓦迪亞農民則手持長柄鐮刀部署在兩側。

  他們的速度同樣不慢，近乎小跑，但是眼中的弒殺之情已經流露無疑，因為對於自己的領地，今後生活的崗哨綠洲，他們勢在必得！

  「為了雄獅公國！」

  羅文和那20名騎兵，還在咬牙朝著部落深處衝去。

  手中的長槍已經斷裂，但他們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狠狠地劈砍著那些倉促出現的豺狼人。

  突襲的效果出奇的好。

  這些豺狼人根本不知道會遭受敵軍的襲擊，甚至當外圍亂起來的時候，大多數豺狼人還瞪著它們綠油油的眼睛，迷茫的站在原地。

  就算是它們想要尋找敵軍，也很難辦到。

  每當它們看向西側慘叫聲出現的那邊，來自頭頂的昏黃陽光直射，根本就睜不開眼！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近，這時候它們才能赫然發現，是一個個人類的騎兵。

  但這時候，也已經晚了。

  羅文帶領著他的騎兵們，揚起手中的長劍劈過這些豺狼人的身體。

  只有鮮血飛濺。

  這些長著尖長獠牙，有著灰色皮毛的豺狼人，終於開始崩潰，如狼一樣的頭顱上，也已經出現了恐懼的神色。

  「保持陣型，跟我來！」

  康德手中的輕弩發出「嗡」的輕響，不遠處的一隻豺狼人撲倒在地。

  背部的弩箭已經貫穿它的脊樑，刺入心臟。

  但康德毫不在乎，臉色冷峻，眸子掃視豺狼人部落的深處，羅文和那19名雄獅公國的騎兵，還在舉著長劍肆虐，繼續造成這些豺狼人的恐慌，播撒著血腥和死亡。

  「繼續突進！」

  康德拔出自己的短劍，帶著身後的30名戰力向前。

  已經陷入混亂的豺狼人部落，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他們的推進速度很快。

  無數悽厲的慘嚎在耳邊浮現。

  豺狼人在四散潰逃。

  老的，少的，身處壯年的，都在恐懼的爭相逃走。

  面對突然出現的騎兵。

  以及手持長槍的斯瓦迪亞新兵們。

  曾經在十年前的回憶，又重新出現在這些豺狼人的腦海中。

  那是雄獅公國的屠殺。

  但卻是這些豺狼人最深的夢魘！

  就算到了如今，也依舊讓這些曾經歷過屠殺的豺狼人根本不敢繼續抵抗。

  「不留活口，我們不需要俘虜。」

  康德的聲音在崗哨綠洲中響起，同時宣告了這些豺狼人的悽慘下場。

  騎兵們依舊在追殺著那些潰逃的豺狼人。

  斯瓦迪亞的農民和新兵們，則是圍繞著崗哨綠洲的湖泊，開始清理豺狼人部落里的帳篷，這時候已經可以打掃戰場，因為他們贏了！

  失去了抵抗意志的豺狼人，成了被輕鬆屠戮的羔羊。

  何況這些兇殘的原始種族，在戰爭這方面，無論戰術還是武器裝備，還無法與人類相比。

  沙丘上的夕陽落下。

  戰鬥也已經結束。

  昏暗的天空中，太陽的餘暉依舊在掙扎，釋放著沉落時的最後一點光芒。

  但就在天上，一輪明月這時候已經隱約可見。

  滿是星辰的夜空出現了，白天的高溫也仿佛迅速褪去，連沙漠深處吹來的風，都帶著一股冰涼的寒意，下去幾個小時後，那倫沙漠將步入零下20℃的寒冷。

  當然，現在還沒那麼冷。

  剛剛搏殺過後的騎兵們策馬回來，吹來的涼風讓他們感覺很舒適。

  「男爵大人，您的領地已經到手了。」

  騎兵隊長羅文跳下戰馬，臉色依舊冷漠。

  包括他，以及身後的騎兵們身上，鎖子甲的外面套著的亞麻長袍上，沾染著的都是大片的鮮血，仿佛有染料潑灑在了他們身上，看上去相當的怪異。

  還有四五個倒霉的傢伙掛了彩，耷拉著胳膊，或是一瘸一拐。

  顯然這場戰鬥並不是那麼輕鬆。

  某些豺狼人在死亡的威脅下爆發，依舊給這些沖在最前面的騎兵造成了輕傷。

  「或許可以先清洗傷口。」

  康德看著那幾個傷員，對羅文點頭道：「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親自給你們包紮，畢竟我曾經跟隨老兵們學習過戰場上的急救知識。」

  「不需要。」羅文直接否決。

  他們本身就是軍營里出來的老兵，清洗和包紮傷口，自己人就能輕鬆完成。

  騎兵隊長羅文則是冷冷的對康德道：「我們現在就會立即離開。」

  他身後的騎兵們，人人都是冷漠的看著康德，就算是他這麼降低自己的身份，也依舊沒有讓這些騎兵們有半點臉色上的好感。

  誰都明白，這場戰鬥因何而起。

  「現在離開？」

  康德微微皺眉，有些無奈的道：「這的確出乎意料，你們應該在這休息幾天。」

  而且那倫沙漠的夜間可不是什麼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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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的低溫，如果沒有充足的保暖，一樣能威脅他們的生命。

  「我們不需要休息，補充完淡水就會立刻離開。」

  抹了一把臉上沾染的鮮血，羅文的話音根本就不是商討，而是肯定。

  他扭頭對身後的那些騎兵們呵斥道：「都還愣著發呆？快去馬車上拿些水囊和衣服，灌滿水之後我們就準備返程了，利索點！」

  「明白！」這些騎兵們應聲，同時說走就走。

  分工明確，他們也快速的在馬車上拿來了自己的帳篷和保暖的羊毛衫，同時還有每人5個額外的水囊，都在池塘里灌滿了水。

  「好吧，祝你們早點回去，享受酒館裡的淡啤酒。」

  康德無奈的聳肩：「到時候你們估計還能炫耀般的談起我，說起今天的戰鬥。」

  羅文眯起眼，他身後的騎兵們臉色冷漠。

  對於康德的這個冷笑話，他們沒人在乎，該忙自己的還是忙自己的，等一切都準備就緒後，他們則立刻就策馬離開，根本沒有想和康德對話道別的意思。

  在他們眼中，康德已經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再見。」

  但康德還是揮手道別，臉色平靜。

  身為貴族，一個尊敬的男爵大人，他已經學會了該如何在關鍵的時候不要臉。

  這是貴族們的生存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