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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祭壇

2023-11-12 05:56:33 作者: 九劍宗士
  「你在撒謊。」殭屍凡格爾自嘲的笑了笑,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尤其是上顎兩側的兩根獠牙,他還故意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在昏暗的燭火中閃爍著恐怖的氛圍。

  接著,凡格爾望向坐在對面那位神色始終毫無變化的遊俠,神色中帶著明顯的不悅:

  「索恩,我可以感覺到,你不光在撒謊,你在內心深處還對我生出了憐憫之心,也就是說你是在可憐我這個醜陋的殭屍,所以你為了安慰我,向我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說到此處,凡格爾故意停頓一下,他看到遊俠眼眸微垂,沉默不語,又繼續道:

  「善意的謊言,沒錯,這種謊言的確可以讓生活增添色彩,因為有很多人寧願聽一百句謊話,也不想聽一句他不想聽到的真話。

  但是你知不知道,善意的謊言就是不事實求是,說假話、虛話,誇大、掩蓋、歪曲事實真相。從善意的謊言詞組結構入手進行分析,其屬偏正短語,中心詞是謊言,因而善意的謊言本質上就是謊言。

  在我看來,『謊言』的本身是陰暗的,事物的好惡不由事物的目的去衡量,善意的謊言本身即是假話。儘管它褪去了骯髒的乞丐服,成功穿上華貴的長袍,可是依然擺脫不了其謊言的本質,而謊言就意味著欺騙。

  沒錯,善意的謊言的出發點是善良的,但是往往這種謊言一旦戳穿,對對方的傷害會更深,這簡直比傷口上撒鹽還要痛苦,儘管我感覺不到肉體的疼痛。。」

  「而你,一名叫做索恩的遊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這座死寂小鎮的活人。」

  殭屍凡格爾伸手指了指對面的索恩,又把手平放在桌子上:「你的謊言太經不起推敲了,你竟然這麼自信的認為我這個沉寂在此的殭屍孤獨、寂寞而又無助。」

  「難道不是嗎?」一旁聆聽的索恩終於忍不住接了一句,他看著對方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快要被他給逗樂了。

  「當你將半個僵硬的身子伸出窗外,差點滑稽的一頭栽下去給我們沉默的旅途表演倒栽蔥雜技的時候,你還是堅持向我們打招呼。你肯定不會看到自己那急切的樣子就差全部寫在臉上,這有什麼奇怪的嗎?還是說你的自尊心在暗中作祟?」

  「拜託,我是一個體面人,沒有自尊心的人,等同於自卑,所以體面人不想當一個自卑的人。」殭屍凡格爾坐直身子,語氣稍微加重幾分,向索恩強調道:

  「但是,你無情地揭露了我的傷疤,還愚蠢的試圖利用漏洞百出的謊言來憐憫我、同情我、可憐我。然而你不知道的是,這對我來說,你的這句話就好似瞬間喚醒我隱藏在內心深處最猛烈、最尖銳的痛苦,就像早已結疤的創口又被你這個混小子用燒紅的烙鐵狠狠地摁了上去……」

  「有那麼嚴重嗎?」索恩哭笑不得地望向神色激動的殭屍先生。

  如果他是一位活人的話,此時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至少不會像眼前這樣,臉色蒼白的有點滲人。

  「就這麼嚴重。」殭屍倔強的樣子好似一個只會認死理的叛逆期孩子。

  他的語氣再次加重了幾分,惡狠狠的道:「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口中所謂的『善意謊言』。

  你告訴我,即是謊言?何來善意?!即是善意!何必撒謊!?

  這就像一個身患絕症之人,為了讓他平靜地度過餘生,親朋好友一致把他瞞過,這其中絕無惡意,也絕無私利,但往往未能盡如人意,欺騙無法持久,反而使病者失去了配合治療的理性和處理個人事務的時機。

  女哲學家西塞拉波克警告說,這種謊言會置人於人格大滑坡的邊緣。她在《說謊,公共和私生活中的道德選擇》一書中寫道:心理上的障礙蕩然無存,辨別真偽的能力就會變得更加模糊,自認為謊話不會被識破的概念可能趨向偏執……」

  「可是我並沒有撒謊。」端坐的索恩雙手合攏放在桌面上,望向殭屍冷靜的道。

  「你沒撒謊?該死的!你說你沒有撒謊,你還說我不應該是一隻殭屍。可是你看清楚我的樣子了嗎?」

  殭屍激動得『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雙手放在桌面,身子微微前傾,散發著幽光的雙眼盯著索恩,又伸手指向自己蒼白的臉龐,引導遊俠的目光望向這裡:

  「仔細瞧瞧!瞧瞧我這張英俊的臉龐,它早已沒有以前那麼柔軟,顏色也不復往日般紅潤,因為我根本沒辦法利用曼德拉藥劑、珍珠和牛奶去小心翼翼的呵護它。」

  殭屍說著說著,在索恩看來,他激動得心莫名其妙地又被平復了。

  由此可以看出,這位殭屍先生除了比較話癆,腦子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問題。

  不過,索恩認為可以理解,這也是他為什麼這麼有耐心地陪對方閒聊的原因。

  任誰被變成亡靈,孤獨地一個人待了幾百年時間,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想到這裡,索恩不由同情地望向殭屍凡格爾。

  只見他重新舒舒服服的回到座位上,伸出指向壁爐上方的肖像,提醒道: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看看我曾經到底是什麼樣子,那裡就有幾副保存非常完整的畫。從煙囪數起,第……抱歉,你不用數,因為這三幅畫全部都是我自己。

  要知道,這是我花費極大代價聘請肖像師為我繪製的,而且還特意讓巫師幫我恆定了一個簡單的法術,使其免疫歲月的侵蝕,幸運的一直保留至今。

  索恩,實話告訴你吧。我之所以費這麼大勁做這些畫像,其實就是為了建立新貴族的鋪墊,為了讓我的後代能夠一睹他們第一任長輩的榮光,並且還要像滾動車輪的歷史一樣,一直流傳下去,誰曾想……」

  「我已經看過了。」索恩沒有聽從殭屍的提議去傻乎乎的抬頭查看,而是稍微遲疑一下,語氣平淡的道:

  「不得不說,你在畫中的樣子真的很完美,尤其是那雙傲慢的眼睛給我的印象最深刻。即使我不用仔細觀察,也仿佛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從高處盯著我一樣。這令人心悸的感覺……就像……」

  「就像什麼?」殭屍連忙追問。

  「就像神祇在俯視……卑微的凡人。」索恩揉著額頭,隨便找到一個也不知道適不適用的詞語答道。

  「不愧是一名遊俠,你的洞察力真的是細緻入微,在我看來,你絕對能夠成為一名偉大的遊俠……」殭屍凡格爾聽到索恩的讚美,咧嘴一笑,毫不吝嗇自己對遊俠的讚詞,然後又自傲的道:

  「你知道我為了保持這完美的容貌都付出了什麼嗎?我為了讓自己成為曙光鎮最奪目的富商,經常參加各種聚會。那些聚會裡有很多社會名媛、美麗的貴族夫人、甚至是尚未出嫁的貴族小姐。我就像一名虛心好學的學生般向她們請教應該如何裝扮自己,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加光彩照人,如何……」

  「等我把話說完。」索恩伸手打斷殭屍滔滔不絕的自我炫耀,一本正經的道:「說實話,那栩栩如生的畫像的確符合你口中不帶重樣的讚美之詞。」

  「那是當然。」殭屍昂首挺胸,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但是……」索恩故意停頓一下,隨即平靜的臉龐上浮過一抹笑意,他翹著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也不看地伸手指向壁爐上方最中間的一副畫像:

  「你難道不知道嗎?為了討好顧客而信手塗抹的手法,是每個肖像師所必備的技能。也就是說,越是著名的肖像師,他的這種手法就越是熟練,因為他們非常清楚到底該如何將畫像塗抹的接近於完美。」

  「我……我……」殭屍凡格爾看到對面的遊俠一臉壞笑地對自己眨了眨眼,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這句話。

  其實他很想想開口反駁,但又意識到自己剛才還在給對方講述『善意的謊言』多麼令人厭惡。

  很顯然,若是他展開反駁的話,無疑是在打自己的臉,儘管他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好了,閒聊到此為止吧,凡格爾先生。」索恩坐直身子,放下翹起的二郎腿,手中把玩著桌子上的一個陶製茶杯,笑著道:

  「讓我們言歸正傳,如果在這裡浪費的時間太長,我很擔心我的朋友們會不會不顧一切的衝上來,然後把你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殭屍給淨化了。」

  通過一番閒聊,他已經確認這位殭屍的真實實力。

  他除了擁有自主意識,並且還非常清醒外,其自身實力跟普通殭屍一樣,甚至還不如普通殭屍。

  正因為如此,讓我內心產生了有一個疑惑。

  那就是他們一行人在凱芙拉「亡靈隱匿術」的保護下,幾乎可以暢通無阻的在小鎮中前行,為什麼會被這隻實力平凡的殭屍發現。

  「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已經被殭屍繞的有點頭暈的索恩拍了拍額頭,發問道。

  這句話剛說出口,他就開始後悔了。因為他並不認為一位腦子不太正常的殭屍會記住即將談論的主題。

  「你說我並不是一位殭屍,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絕對不是因為走運,而是處於其他原因。」殭屍凡格爾出乎索恩預料地記住了兩人談話的內容。

  「索恩,我斗膽問你一句。」凡格爾神色猶豫一下,開口道:「你真的只是一個遊俠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索恩好奇地看向一臉認真的殭屍。

  「在我的認知中,遊俠除了探路和追蹤獵物外,它的作用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突出。」凡格爾說道:

  「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卻非同一般,所以我暫時相信你剛才的一番猜測,的確不是出於安慰我的善意謊言。」

  「本來就不是。」索恩在心中嘀咕一句,詢問道:「那麼,凡格爾先生,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發現我們的嗎?說實話,我並未在你身上感受到任何特殊的力量,其中也包括游離的魔法元素和負能量。」

  「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凡格爾困惑的撓了撓頭,「自從我成為亡靈之後,這方面的知識莫名其妙地就硬塞在了我的腦海里。

  我甚至可以自然而然地看到你們行走在我眼皮底下,還可以準確地辨認出是什麼法術,但就是不知道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所以我才認為你不應該是一隻殭屍。」索恩沉默片刻,看向殭屍凡格爾:

  「而你為什麼會變成殭屍的原因,很有可能隱藏在整個小鎮的某個角落,若是探清這些秘密,一切問題就會變得迎刃而解。」

  索恩成功將兩人的話題引導在了他真正關心的問題上。

  「我知道,但是在我們討論這個問題的前提下,請先回答我剛才的提問。」殭屍凡格爾點點頭,一臉好奇地看向對面的遊俠:

  「你這真的只是一個遊俠嗎?為什麼我在你身上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但仔細想的話,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熟悉的氣息?

  索恩怔了一下,很快猜出了大概的原因。

  「這很正常,或許是曾經不留意間的驚鴻一瞥,也有可能是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他沒有繼續探尋這個話題,而是敷衍似的回了一句,再次將其引導向自己關心的問題上:

  「凡格爾先生,既然你對整個小鎮都非常了解,那麼可否告訴我這片空間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聽到索恩的詢問,凡格爾卻還在上一個問題的迷茫之中。

  索恩耐心的等了大概十幾分鐘,迷茫的殭屍抬起眼皮說道:「從鎮子北面的大門出去,大概兩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不死之主奧碦斯的祭壇。」

  「奧碦斯的祭壇?」索恩看向眼睛恢復清明的殭屍,「這裡竟然還有惡魔君主的祭壇,面對惡魔的巢穴,為什麼你們的這座小鎮還能保留至今。」

  「這我就不太清楚。」殭屍微微搖頭,「或許是因為擋在祭壇和小鎮之間的一條刻滿雕像的長廊在發揮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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